上午訓練結束。


    站在作訓場上吃飯,陸南仔細的咀嚼每一口食物,即使臉上混雜著汙泥和泥土。不止他一個人,幾乎所有人都是一樣的,繁重的體能訓練讓我們難以耗費腦力交流,隻能將能量保存下來,用以應付訓練。


    隻有吃飯的咀嚼聲和碗筷聲,任何浪費能量的行為都被默契的禁止,我們已經沒有充足的能量來進行人際交流,沉默是最多的選擇。


    鐵桶裏的飯菜不斷減少,灰狼招唿著人手將一桶一桶的飯菜從夥房提來,至少老鳥們沒有在夥食上克扣我們,保證我們有足夠食物獲取能量。


    背著手的灰狼不斷在人群中巡視,看見有誰蹲下吃飯,迎接而來的必然是一頓踹。


    我們不敢有絲毫怠慢,如果因為老鳥們的教訓而飯菜撒落在地,不用他們下命令,我們就會趴在地上撿起每一粒米飯,吮吸每一口湯汁,塞進嘴裏。


    “下午的訓練科目是武裝越野,還有武裝泅渡,我希望你們不要浪費糧食。最後還有一句忠告,如果忍受不了可以選擇退出,這並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


    菜鳥們往嘴裏塞飯,一邊喊:“節約糧食!”


    陸南在張嘴喊口號時不慎將口中的米飯掉落在地,沒有任何遲疑,直接撿起來送進嘴中,這讓抓住機會準備教訓他一頓的穀狼十分失望。瞧見穀狼失望的眼神,陸南捂著嘴嘿嘿的笑。


    吃飯對於菜鳥們而言,實在是一件極為舒坦的事情,隻需要站著就行,這實在是一件美事。


    用飯結束,高中隊適時出現。


    他戴著墨鏡,手拿擴音器站在車上,一副二五八萬跩到不行。


    事實上他的確很拉風,黑色的短袖將他健碩的肌肉展現的淋漓盡致,黑色的貝雷帽外加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這樣一副造像讓大家都很羨慕。


    “飯吃完了就消消食,蛙跳半小時。”


    灰狼立馬搭腔:“全體都有,呈兩列隊形,蛙跳半小時。


    預備,開始!”


    於是乎下意識的,菜鳥們蹲下身背手,開始圍繞作訓場那條坑坑窪窪的跑道做蛙跳。跳著跳著,胃裏的東西就不由自主跑上來。


    他們肯定是故意的,但是誰也不敢真的吐出食物,那無疑會讓自己品嚐。


    半個小時的蛙跳結束。


    高中隊不可能讓菜鳥們有一秒鍾的喘息機會:“很累嗎?這是你們自找的,不過別說我不體諒你們,前麵準備的有催淚瓦斯,你們可以選擇戴上‘蒼蠅頭’,我不會懲罰你們。”


    話音剛落,菜鳥們就從身上取出防毒麵具。


    所謂的蒼蠅頭是指的防毒麵具,因為戴起來就像一隻蒼蠅腦袋似的。


    “出發!”


    一群人唿哧唿哧開始進行武裝越野,而高中隊站在車上驅趕我們前進。


    人群中,戴著防毒麵具的小莊疑惑道:“今天高中隊怎麽那麽好心,居然提醒我們?”


    陳排說:“別想那麽多,走一步看一步。”


    這時,陸南從兩人身邊跑過:“打個賭,前麵有催淚煙霧,晚上我幫你摁半小時腿。戴上防毒麵具後,高中隊要是允許我們摘下,我幫你暖床都可以。”


    “去你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小莊沒好氣的罵道。


    陳排讚同道:“小陸說的很有可能,這防毒麵具算是摘不下了。”


    “這麽跑會死人的。”


    陸南大拇指指了指後麵罵人的高中隊:“你要是不同意可以退出,然後迴去看你們連長光榮轉業。”


    小莊反問道:“你被他們這麽針對,為什麽不退出呢?”


    “因為我怕看見老趙光榮退役。”


    說罷,陸南跟在耿繼輝身後往前跑。劉昀和老炮在集訓中認識後一見如故,兩人對培養新兵很有交流,於是乎黏在一起。


    劉昀從小莊身邊跑過說:“我也不想看見老趙退役,至少留在這裏,記憶中的他還是一名軍人模樣。”


    沿著山路跑了兩個小時,麵罩的鏡片上已經模糊的看不清,隻能跟在其他人身後。而領隊的則是陳排和耿繼輝,他們倆也看不清路,隻能憑借模糊的環境判斷。


    若是前麵有石頭或小坑,他們摔倒後爬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後麵的人,以防讓身後的戰友們摔倒。而為數不多的幾個列兵和上等兵,則是被老兵夾在中間,前麵有人,後麵也有人,讓他們保持一個不掉隊的環境。


    我們的基層軍官和骨幹老兵們,即使在這個時候,依然有著護衛弟弟們的心思。


    “忠於祖國!忠於人民!”


    陳排不斷喊出口號,瓦解菜鳥們想要放棄的心思,迴應他的是更加厚重的口號。


    “忠於祖國!忠於人民!”


    坐在車上的高中隊顯然發現老兵們的心思,於是拿起擴音器說:“你們一個個不是兵王嗎?來這裏受什麽罪,迴去受寵吧!


    伱們一個個隻是菜鳥,想一起抱團取暖嗎?告訴你們,這樣做隻會拖累自己,你們這裏的絕大部分人都會被淘汰,受不了還是退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是我對你們的忠告!”


    “報告!”一個老兵停下腳步。


    高中隊看了他一眼:“又有一個聰明人。”


    “首長,您不是說有催淚煙霧嗎?”


    “我說過嗎?”


    老兵堅持說道:“您說過的,不然我們不會戴上防毒麵具,是您說錯了。”


    高中隊站在車上居高臨下俯視著老兵:“忘記來這裏我說過的話嗎?我是不會犯錯的,你出局!”


    “是!”


    老兵走到路邊,摘下防毒麵具,大口唿吸著新鮮空氣。眼睛目視著人群從他身邊跑過,然後漸漸消失在道路拐角,最後自己帶著遺憾和不舍向營地走去。


    十公裏武裝越野,戴著防毒麵具跑。


    當菜鳥們迴到營地後,隨即攤倒在地,摘下防毒麵具貪婪著唿吸每一口空氣。現在證明一點,高中隊沒有吹牛,如果他不允許,我們連唿吸新鮮空氣的資格都沒有。


    趁高中隊還沒有迴來,陸南摘下防毒麵具,伸手推了下小莊。


    “說錯沒有?晚上記得給我捶捶腳,這一天天累的。”


    小莊耍起無賴:“我又沒有答應你,是你自己要賭的。”


    “哎哎哎,鄭班長,你不管管嗎?陳排長?”


    陳排揮了揮手:“我看真是累不死你,王八菜鳥。歇著吧,多喘兩口氣比什麽都實在。”


    史大凡借機說道:“王八菜鳥,我看你都被整出經驗來了。”


    “誒!”


    鄧振華接茬說:“要論勇氣,我傘兵最佩服王八菜鳥,就該像王八菜鳥學習,得跟他們對著幹,幹不倒我們,讓這群老鳥看著幹著急。大家說是不是?”


    陸南沒好氣說:“說的好,大家別像鴕鳥學習,遇見危險就把頭紮進沙子裏。”


    “哈哈哈~~~”


    “~~~”


    頓時一片歡聲笑語,傘兵黑起臉來,有口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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