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狀,李恕內心升騰起幾許悲涼和哀傷,迴頭望向北方,正是殺聲震天動地之際,無數士卒馬匹廝殺在一起,混戰在血紅的晚霞之下,天邊落日也被染得更紅了。


    “賢弟,此事與你無關,幸好現已暫時脫身,快快離去。有件重要的事要托付於你,此戰之後可保安全的話,等一切平靜了迴來給我收個屍,便不枉兄弟一場。如能將我父子合葬,愚兄在地下對你更感恩戴德。”張伯奮含淚說道。


    李恕知道他要去加入戰團,不禁黯然,還未答話,聽他又對二人道:“你們也有家人,不可白白犧牲在這裏!能事後收葬我們父子,更是不枉我爹厚待你們一場。”


    二人哪肯離去,同時跪倒在地。王伍道:“什麽都不說了,你要去跟主公死在一起,小的豈能偷生?寧願一同戰死沙場!”


    熊烈對李恕道:“你本就是外人,沒必要白白賠上性命。隻要到時別忘了把我們與主公父子葬在一起,大恩來生再報。”


    李恕淚流滿麵,想到自身武藝低微,怕是不但無助,反會成為他們殺敵時的累贅,便咬牙點頭道:“好,若有不諱我定竭盡所能,給你們妥善安葬。”


    張伯奮欣慰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賢弟我們去了,此地不可久留!但願有生之年,還能再見!”當下三人手提兵刃,一齊奔向那個已血流滿地的戰陣。


    話說金兵正全神貫注攻擊新到的宋軍,要在短期內將其擊潰吃掉,根本不提防區區三人還會從背後殺來,加之又是抱定必死之心的死士,毫無防備下真被他們殺出一條血路,直進了核心圈。


    到了自家軍陣中,張伯奮大聲叫道:“爹在哪裏?你們主帥在哪?”


    有騎兵認出他來,道:“公子怎麽在這裏?主公被圍在那邊了。”說著朝右方一指。張伯奮道:“我這就去救,可否讓幾匹馬出來?”立時有三名騎兵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了他們,自身變成了徒步作戰。


    三人本就如猛虎下山,此刻在馬上更是如虎添翼。當下張伯奮一騎當先,又一番殊死衝殺,前方果出現近千宋軍。中一老者,身披輕甲,頭盔已無,露出如雪白發,正揮舞雙劍,左衝右突,尤顯勇武。


    一見之後,張伯奮禁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大叫道:“爹爹,孩兒來助你!”另二人見主公如此英武,更是勇氣倍增,呐喊著齊跟了上去。


    張叔夜做夢也想不到此時能看到兒子,不由老淚縱橫,連連道:“好好,不愧是我家千裏駒!”


    張伯奮等人護著他暫時脫離了廝殺,這才問道:“爹,我們大軍呢?為何現在還不到?還有仲熊呢?”


    張叔夜放下劍長歎一聲道:“為父救駕心切,快馬行軍連趕了一日兩夜,才到汴梁城下。原以為勤王之師雲集,可加入與金人決一死戰。不想一到便陷入重圍,除我外一支援軍也沒,連寄予厚望的西軍時至今日蹤影全無,老天難道真的不助我大宋嗎?!”說到最後幾乎是仰天痛唿。


    熊烈道:“忠臣隻主公一人而已,其餘皆貪生怕死之輩,一到危難之時豈肯舍身前來?連種師道這種名將也不過徒具虛名罷了!正所謂疾風知勁草,世亂識忠臣。可恨皇帝老兒之前愛聽奸臣之言,不肯重用主公,如今知道也是晚了!”


    “不可這麽說,種帥應已在火速趕來的路上,遲遲不至或是遇到另支金軍主力完顏宗翰的羈絆,故有延誤。伯奮,你可知城內情況如何?”張叔夜問。


    “孩兒之前到城門前叫過,讓派兵出城好裏應外合,可有內侍傳旨說不許開門。不知大軍幾時能夠趕到?”


    “官家這樣做也沒錯,出兵就怕不但殺退不了敵兵,救不了我等,反而會讓金人有可趁之機。我軍盡數趕到得等一日以後了,你弟到時隻能給你我父子收葬了吧!”張叔夜說罷,又是一聲長歎息。


    “爹,你還為官家著想,他見死不救是對的,難道我們冒死趕來勤王白白送死也是對的嗎?”張伯奮不禁氣道。


    “別說了,我隻問你,出發前交給你的事辦得如何?”張叔夜想起問道。


    張伯奮這才微笑道:“幸不辱命,已將金人攻城機械盡數毀去。”


    “那就好!”張叔夜說畢,再次拍馬衝上了前線。三人趕忙前往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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