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四十五,“幸福”咖啡廳接近打烊時分,客人們都已離開。


    聶柏倫坐在咖啡廳裏閱讀一本即將要翻譯的書籍,心神卻有些不寧。


    應該要拆下磨豆機和espresso機清洗了,但是印煒煒還沒來,他便覺得還不該關門。


    前天,丁大川傳了簡訊給印煒煒,說已經將留在她屋內的所有東西全部淨空了。昨天,他和柏珍已幫她將所有東西搬迴了原來的家。


    印煒煒會不會從此消失呢?聶柏倫握緊鉛筆,筆尖用力地捺入米黃草稿紙裏。


    啪地一聲,筆芯斷裂。


    聶柏倫驀地鬆開手,霍然從椅子上起身。


    自從她知道了他的感情之後,她這幾天總是有距離的。


    之前,她述說任何事情,說到眉飛色舞之處,總會忘情地衝到他身邊拉著他的手。現在,她則總是在快要抓住他的手的前一秒,便硬生生地打停。


    她也不再和他靠得太近,總是維持在一步之外的距離。偶爾,他也會抓到她正無助地瞅著他,像是在深思什麽似的。


    他猜不出她的心思。畢竟,她如果對他沒有感覺,大可以直接拒絕他啊,她應該知道他不會因此而將她列為拒絕往來戶。


    但,事情又似乎不全然是那麽一迴事。


    他凝望著她時,她會臉紅地別開臉,代表了她對他不是完全毫無感覺。


    那麽,印煒煒究竟在想什麽?


    聶柏倫苦笑著,合上書本。真要命,誰來幫他翻譯印煒煒的心呢?


    叮當!


    門上竹鈴清脆地響起一聲。


    他胸口一窒,驀抬頭,果然見到了印煒煒。


    她正苦著臉,一拐一拐地推門而入。


    “好痛!好痛!”印煒煒一張臉皺成一團,穿著勃肯涼鞋的右腳腳背歪斜了一半,跛著身子走路。


    “怎麽了?”聶柏倫飛步上前,立刻扶著她坐了下來。


    “我快要到你們門口時,不知道哪個混蛋亂丟煙蒂,扔到我的腳背上。煙蒂沒熄,整個燙上來,痛痛痛——”她抬直腿,指著上麵一個紅腫的水泡,一臉腳快斷掉的表情。


    “等我一會兒。”


    聶柏倫很快地從抽屜裏拿出燙傷藥膏,單膝跪在她麵前,抬起她的腳背。


    “會痛就說一聲。”他望著那白細腳背上的紅腫,眉頭整個緊皺了起來


    印煒煒看著他修長指掌握著她的腳,看著他用修長的指尖將半透明藥膏塗在她傷處周圍,她身子不由得輕顫了下。


    “很痛嗎?”聶柏倫抬眸看她一眼,不待她迴答,他便已低頭對著她的傷處輕吹著氣。


    他這一吹氣,印煒煒就連腳趾頭都蜷了起來,更甚者,她連耳朵都紅了。


    要命,她怎麽從來不知道腳會是她的敏感帶啊。


    一股悸動正從他們肌膚相觸的地方滑入她的血液裏,讓她坐立難安了起來。


    “喂——可以放開我了吧。”她著急地喊著,覺得整張臉都在燃燒。


    聶柏倫再度抬頭,對上她不知所措的雙眸,看到了她的羞澀神色。


    他揚起唇一笑,唇邊的酒渦更深了。


    印煒煒想叫自己不許臉紅,可是它們卻不聽使喚地愈來愈紅。


    “我純粹是因為很癢喔,所以才亂動的,你可別想歪喔。”印煒煒大聲說道。


    “我原本沒想歪的,是你解釋之後,我才想歪的。”聶柏倫起身,雙手擺在她肩後的椅背上,居高臨下地俯望著她。


    她屏住唿吸,擋住他一身好聞的氣味,卻沒法避開他的眼神。


    他正淡淡地笑著,唇邊笑渦淺淺漾著,深邃眼裏的笑意卻像是要蝕人心魂一樣地鑽入她的體膚裏。


    “你……我……我要喝咖啡,你快去煮。”她大聲嚷嚷,慌亂地伸手去推他。


    “你覺得你還能再躲多久?”聶柏倫直起身,低聲說道。


    他的話在她心裏丟下一顆大石,濺得她整顆心狼狽地濕了。


    知道如果還要做朋友,這一題就勢必逃不了。但她其實很害怕,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該順從自己的腦子還是心。


    她真的沒法子做出決定。


    也許假裝一切如常,會是最安全、最不傷人的方法啊。因為她真的不敢深入,真的好怕戀情談不成後,會失去他這個朋友啊。


    印煒煒的無言,讓聶柏倫的濃眉深鎖。


    他無聲地走進吧台裏磨豆子,煮咖啡。


    “我同事說要幫我介紹男朋友。”她突然開口說道,目光投在他的身後。


    “你答應了嗎?”聶柏倫的手一使力,水壺流勢頓時傾流得急了些。


    這——就是她考慮了這麽久的結果?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趁著她意亂情迷時,逼她同意他的追求的。


    但,怎麽會是這種結果!她明明也對他動情了,不是嗎?


    聶柏倫抓著銅壺的大掌青筋畢露,下顎也隨之緊繃了起來。


    “我還沒決定,不過也無所謂啊,反正我和丁大川分手了,多認識一些人,也沒什麽不好嘛。”她一聳肩,全身首飾叮叮當當地響著,像是在壯大她的聲勢一樣。


    “你告訴我這件事,是想要叫我對你死心嗎?”聶柏倫把咖啡送到她手邊,黑眸沒有情緒地盯著她。


    在她還沒改變心意前,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埋藏好他的難過,他不想把場麵弄得難看,讓他連最基本的紳士風度都蕩然無存。


    印煒煒不敢接話,喝了一口咖啡,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今天的咖啡有點苦,有一種萃取過度的味道。


    “我不是不喜歡你,隻是……”她啞聲說道。


    “隻是什麽?”聶柏倫定在她麵前,聲音低沉地幾乎聽不見。


    印煒煒無助地看著他,雙唇幾度張合,卻隻吐出一聲歎息。


    如果和丁大川那種朋友似的戀愛關係,都可以證明她在當女友一事上,是如何地失敗,那麽她怎能委屈聶柏倫呢?


    他是那麽好、那麽好——好到她把他的心當成一個神聖殿堂,根本不敢跨進一步。


    “這件事太突然了,我還是沒法子接受。”她小聲說道。


    “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你可以慢慢考慮。”他急了,不自覺地揚高了聲音。


    印煒煒看著他臉上的激動,看出他的在乎,她反而更加退縮了。


    “我做不出決定。”印煒煒垂頭喪氣地說道,雙手緊握成拳,用力到發抖。


    “我知道了。”她的迴答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入聶柏倫心頭,他痛得瑟縮了身子,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還需要什麽明示嗎?她做不出決定,代表了她對他並沒有強烈到要在一起的衝動啊。


    鈴鈴鈴……


    電話鈴聲劃破嚇人的寧靜。


    聶柏倫木然地走迴吧台後,接起手機。


    “我是聶柏倫……我知道……生日快樂……嗯,沒問題。”聶柏倫看了一眼時鍾,低聲地說道:“那麽就約八點在你說的地方好了……待會兒見。”


    他掛上手機,默默地拆下磨豆機,用牙簽挑出碎屑。


    印煒煒坐在原位,離開也不是,繼續坐著也不對勁。


    她主動起身幫忙關了招牌燈,並將所有桌椅擺放整齊,擰了抹布,逐一擦拭著桌椅,好讓不開口一事不會變得那麽沉默。


    收拾到一個段落,她將抹布清洗幹淨,擺放整齊後,隨意找了個話題,否則她會忍不住大哭起來。


    “待會兒跟朋友吃飯啊?”她故意裝出天下無事的聲音問道。


    “周念綺打來找我吃飯,今天是她的生日。”聶柏倫沒看她,淡淡地說道,像是什麽事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印煒煒聞言,胃部一緊,覺得嘴裏有股苦味泛開來。


    周念綺喜歡他,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隻是聶柏倫向來將兩人的關係說得很清楚。


    “周小姐生日怎麽不提前約?”她忍不住脫口問道。


    “提前約,如果被拒絕了,豈不難堪。臨時約,就算我沒法子成行,也不會那麽受傷。”


    “你很了解她。”她喃喃地說道,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可為了掩飾自己真正情緒,她擠出一抹微笑說道:“其實你們站在一起很搭,都是氣質派那一掛的。”


    “不用對我說這種客套的場麵話。”聶柏倫粗聲說道,心裏燃燒著一股怒氣。他也有他的自尊,她不需要這樣迫不及待地想將他推給別人。


    “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嗎?”她的指尖刺入掌間,問出她唯一能問的事情。


    “還是。”


    印煒煒鬆了口氣,至此才有法子勾起一個笑容。


    “但不會再像從前了。”他無法說謊。


    “為什麽?”她睜大眼,激動地衝到他麵前,盯住他的眼。


    “難道你希望我投入得更深,從此無法自拔嗎?”聶柏倫反問道,聲音因為強忍著難過而顫抖著。


    印煒煒站在原地,一陣心酸排山倒海地襲上心頭。她紅了眼眶,隻得很快地別開了頭。


    聶柏倫迴望著她眼裏的淚光,隻能咬牙忍住上前擁住她安慰的衝動。


    他的心裏又何嚐不痛苦呢?


    寵她、在乎她,已經變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如今要他硬生生地拉出距離來,不也是在撕扯著他的心嗎?


    但是,他也不該再傻下去。


    三十歲還會暗戀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心,還會因為太喜歡而狂跳不已。這樣的經曆,一次也就夠了。


    況且,她再繼續依賴著對他的好,她也沒法子再找到另一個男人的。


    聶柏倫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後,逕自走出吧台。


    “好了,店要關門了,你該離開了。”他用尋常語氣說道。


    印煒煒心一疼,淚水滑下了眼眶。認識半年多,總是她愛幾點離開,就幾點離陬開,他從沒催促過她。


    在他迴頭看向她之前,她很快地擦去眼淚。


    “對不起,這段時間以來造成你的困擾了。”印煒煒擠出一抹笑,故意裝成很俏皮地咬著舌尖一笑。


    “晚安。”聶柏倫關上最後一盞燈。


    兩個人於是都掩身在黑暗裏,隻有外頭路燈及其他商店照明燈在他們身上投下若明若暗的光線。


    這樣陰沈的他,陌生得讓她害怕與難受。印煒煒強忍著淚,肩膀輕顫著。


    聶柏倫則是在心裏對自己連下十二道阻擋金牌,不準自己說出任何挽迴或乞求的話。


    “晚安。”他說。


    “晚安。”印煒煒不敢再看他,聲音才落地便逃難似地往門外狂奔,離開“幸福”。


    聶柏倫控製不住自己雙腿,他追了上去,卻硬生生地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一切都已不同,就算他現在上前抱住她,也改變不了什麽。


    對她而言,他隻是一個“普通朋友”。


    放手——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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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


    星期五傍晚,“幸福”咖啡的竹鈴清脆地響起。


    “大家好。”印煒煒推門而入,聲音雖不若平時宏亮,卻仍是極有精神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煒煒,你來了啊——”幾名熟客和她打著招唿。


    印煒煒微笑著和大家寒暄了幾句話,抬頭看向吧台後的聶柏倫。


    “哈囉,今天還是喝一樣的咖啡嗎?”聶柏倫笑著問道。


    “對啊。”印煒煒笑著,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坐在吧台前座椅的周念綺,笑容於是更加賣力了。“圊小姐。”


    “你好。”周念綺輕聲地問候著她。


    聶柏倫沒走出吧台招唿印煒煒,她也就自個兒走到靠窗的兩人小圓桌旁,把自己給安頓好。


    她看著玻璃窗外的大片綠色虎尾蘭,強迫自己不去在意聶柏倫和周念綺的說話聲音,大家隻是一般朋友,她實在不該在意那麽多的……


    但她就是沒法子不去注意他對別人的笑容太燦爛、沒法子不去忖想她如果接受他的感情,現在不知道該有多快樂啊……


    印煒煒狠狠咬住唇,不許自己再想,她今天的頭已經夠昏了,不需要再為難自己了。


    “今天還好嗎?”聶柏倫端著她的咖啡送到她手邊。


    “跟平常差不多。”印煒煒馬上一聳肩,換上一副輕鬆的表情。“進來了一個新病人,幫他們做了一些經濟補助評估。”


    有了丁大川的前車之鑒,她現在隻報喜不報憂,再也不敢造成任何人的壓力了。況且,他們現在隻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她實在沒必要加重他的負擔。


    聶柏倫看著她其實勉強的笑意,不想注意,卻還是看到了她眼下的疲憊與臉上不自然的紅暈。


    “臉怎麽這麽紅?”他問。


    “穿太多衣服了。”印煒煒沒提她的頭已經脹痛一天,隻是輕描淡寫地說道。


    “記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能說的,也就隻有這些了。畢竟,再談得深入些、再投入更多些,受傷的仍然是他自己。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好暍。”她很快看了他一眼後,目光再佯若不經意地飄開。“柏珍呢?”


    “吐司剛出爐,她去搶購。”


    “果然不愧是主婦珍。”印煒煒哈哈大笑著,端起咖啡一飲而盡,好讓自己有事可做,好讓兩人之間的沉默不要太不自然。


    聶柏倫凝視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印煒煒放下咖啡杯,覺得咖啡讓她反胃,反胃到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拖著不舒服的身子來喝上這麽一杯。


    最近來到“幸福”的感覺,就像她每天到護理站去詢問今天有沒有新病人一樣——心裏難過,想改變些什麽,卻又對現狀無能為力。


    印煒煒悄悄地看向吧台——


    聶柏倫正拿著一本原文書,和周念綺兩個人低頭討論著。


    兩個人的頭挨得那麽近,兩人都穿著米色係的v領毛衣,看起來多像一對情侶啊!幸好,聶柏倫沒讓周念綺坐到那張藤椅裏,否則她真怕自己會當場痛哭出聲。


    印煒煒很快地拿起咖啡杯,但卻發現裏頭早已空空如也。


    “小煒,你和柏倫怎麽了?”王婆婆上前坐在她對麵,輕聲問道。


    “沒事啊。”印煒煒故意笑得很開朗。


    “沒事的話,怎麽會是別人坐在吧台那裏呢?”


    印煒煒苦笑著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看你這表情,分明就是在意。那幹麽不快點把人搶迴來?”王婆婆催促著她,真不明白這一對明明就該是天作之合,為何卻總是在蹉跎,真個是急煞人也。


    “婆,感情沒法子可以用搶的。”她啞聲說道。


    “婆婆敢打包票,那家夥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


    印煒煒看著王婆婆認真的表情,她眼眶一熱,差一點掉下淚來。


    是她選擇了讓聶柏倫死心的,她完全沒資格在這邊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現在掉眼淚,隻是徒然落得所有人都尷尬的下場罷了。


    可是,頭好昏、臉好熱、淚好想流。


    “慘了,我突然想起還有一份報告沒打。”印煒煒突然起身,在桌上擺了咖啡錢之後,便背起她的棉布大背包,鬈發一甩就要離開。


    “婆婆拜拜,大家拜拜。”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緊握了下婆婆的手後,很快揮手跟大家告別。


    她不敢看聶柏倫,卻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


    隻是,直到她的手碰到了門把為止,聶柏倫都沒再開口喚她一聲。


    印煒煒衝出店外,小跑步地沿著紅磚道走,直到她確定咖啡廳裏的人看不到她為止。


    她必須承認——這一個月來,還沒死心的人是她!還在留戀以前美好互動的人,也是她!


    所以,才會即便被聶柏倫討厭了、冷淡了,她還是堅持要到“幸福”去。


    但,這樣的舉動有意義嗎?


    “幸福”再也沒法子給她幸福了啊。


    印煒煒站在轉角處的小花圃邊,迴頭看著「幸福”的招牌。


    他對她其實沒有惡言相向,他對待她的態度正像其他“幸福”的常客一樣。


    習慣了自己被與眾不同的對待,現在被一視同仁的感覺,簡直是差到一個不行,她甚至覺得有種被人拋棄的感覺。


    更慘的是,每日看著聶柏倫和周念綺說說笑笑,她心頭的那隻嫉妒蟲就會拚命地齧咬著她,難受得她坐立不安。


    是的,她必須承認那是嫉妒。


    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想站到他們兩人之間,叫他們不準再靠得那麽近了。


    當時,害怕接受一段感情會讓她失去友情,所以選擇了維持現狀。誰知道結果還是一樣的疏離呢?


    早知道……


    “早知道是最沒用的事情了。”


    印煒煒喃喃自語地看向“幸福”的招牌,覺得頭腦昏沉沈、喉嚨也像有火在灼燒一樣。


    生病了,該先去看醫生,或者迴家休息的。可是,就是有一股力量硬是推著她往這邊走。


    她想看到聶柏倫。


    即便他不理會她,不特別跟她說話也無所謂,隻要看著他專心煮咖啡的側臉,她就會覺得今天即便過得再痛苦,也可以在一杯咖啡之後,得到平靜。


    “傻瓜。”印煒煒在路邊蹲了下來,鑲著華麗珠珠的拚布長裙,像枯萎的花一樣鋪在紅磚道間。


    這些日子以來,她不會想念丁大川,伹——


    她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聶柏倫啊。


    她,喜歡上聶柏倫了。


    “笨蛋,哪有人連喜歡都會慢半拍呢……”印煒煒把臉埋入臂彎裏,整個人不停地打著冷顫。


    吱——一聲腳踏車緊急煞車的聲音剌入印煒煒耳裏,而她甚至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煒煒,你怎麽了?”聶柏珍蹲到她身邊,著急地抓住她的肩膀。


    “哈囉,柏珍。”她勉強抬起頭,身子還在輕抖著。


    “你的臉怎麽這麽紅……”聶柏珍擔心地撫住她的額頭,嚇得大叫出聲。“你在發燒!”


    “有嗎?”印煒煒茫然地眨著眼,伸手撫著自己臉頰,卻隻覺得頭很重。


    “我叫我哥陪你去看醫生。”聶柏珍馬上拿出了手機。


    “不用!”印煒煒大叫一聲,聲音大到甚至嚇著了自己。


    聶柏珍睜著圓眸,不解地看著她。


    “不用麻煩你哥了,他店裏正忙著呢。”她虛弱地說道。


    “你們怎麽了?”聶柏珍蹲在她身邊,拉著印煒煒的手問道。


    “你是今天第二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印煒煒苦笑著搖頭,頭痛得讓她想哭。“我們沒事,隻是變成了普通朋友而已。”


    “可是……你們明明好像是要在一起了啊。”


    “有些人太美好,所以會害怕得到了之後,便沒法子麵對任何可能的失去。”印煒煒望著聶柏珍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抿著嘴角,忍不住揶揄著自己。“很誇張吧,我一向不是畫地自限的那種人。但是,聶柏倫對我真的好重要,所以我不想改變……但是,還是改變了……我也不知道……”


    印煒煒閉上嘴,停止自己語無倫次地說話。


    她頹下肩,一頭蓬亂鬈發龍卷風掃過似地罩了她一臉一肩。


    聶柏珍咬著唇,心裏也急,但她更擔心印煒煒的身體。“我先陪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柏珍妹妹,我夠大了,可以自己去了。”印煒煒拉著她的手,慢慢起身,瘦高身子嚇人地搖晃了一會兒。


    “我陪你去看醫生。”聶柏珍連忙扶住她,臉色早被嚇成蒼白。


    “不用、不用,我還撐得住。”印煒煒拍拍她的肩膀,撐著站直身子,伸手叫來了計程車。


    “真的不用我陪你……”


    計程車在她們麵前停住,印煒煒開了車門,很快地把自己扔了進去,說了診所住址。


    “我晚一點再打電話給你。”聶柏珍替她關上門,不放心地說道。


    印煒煒點頭,卻無力再說什麽了。


    計程車揚長而去,聶柏珍則再度跨上腳踏車,拚命地往前騎,她得快點告訴哥哥煒煒生病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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