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


    人間煙花地,江南不夜城。


    這是顧衝第二次來幽州,隻感覺此時的幽州,更盛那時。


    夕陽逐波,晚霞共山。


    愉妃站在小橋之上,望著水中小船搖曳,不禁歎道:“青階疊疊,流水潺潺,都說江南好人家,這等景色,唯此而見。”


    淳安帝笑道:“幽州以南皆是如此,夫人定會不虛此行。”


    顧衝附和道:“老爺說得不錯,興州也是景色宜人,夫人若去了,隻怕更會喜歡。”


    愉妃高興的點點頭,陪在淳安帝身邊,向橋下走去。


    眾人沿著青石小路前行,賞著景色,不覺中來到了一處樓閣前。


    “老爺,這是謝春園酒樓,是幽州富甲謝員外的酒樓,這裏的蘇黃蟹,清蒸鱸魚都是一絕。”


    “好,夫人,咱們進去嚐嚐。”


    此時正值晚飯時間,謝春園內人聲鼎沸,座無虛席。


    顧衝眼見一樓已無空位,便走向櫃台,詢問道:“掌櫃的,樓上可有座位?”


    “哎呀,客官,你來的正是時候,樓上隻閑一桌了。”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我這就喚我家老爺過來。”


    顧衝匆匆忙忙向酒樓外擠去,這時從酒樓外進來一個年輕人,與顧衝擦肩而過,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對方。


    “夥計,可還有空桌?”


    那年輕人喊著一名夥計,夥計隨口道:“樓上還有一桌,再晚就沒了。”


    “好,我喚人來。”


    這名年輕人返迴到門外,向著門外幾人招招手,這幾人便魚貫而入進了酒樓。


    顧衝來到淳安帝身邊,稟道:“老爺,剛好二樓還有一間閑桌,不然咱們還吃不上呢。”


    淳安帝點點頭,指了指謝春園酒樓,說道:“走,去嚐嚐。”


    等到顧衝引著淳安帝上了二樓,卻發現樓上根本沒有空桌,倒是有一桌有幾個人剛剛落座,桌上還空著。


    淳安帝問道:“哪裏還有位置?”


    顧衝撓撓頭,便向那幾人走了過去。


    “勞煩幾位兄台借過,這個位置已經有人了。”


    “當然有人了,我們不是坐在這裏。”


    其中一人抬眼看了一下顧衝,跟著眉頭一皺,似乎覺得這個人有些麵熟。


    “不是,是我們先占的位置,我不過是去迎接老爺,所以座位被你們給坐了。”


    “這位小兄弟,我們來時這裏便是空桌,有空桌我們便可坐,難不成你說是你的,卻遲遲不來,這個座位還不許別人坐了?”


    顧衝知道這事有些不占理,可這座位掌櫃明明已經答應了自己,又心不甘。


    “不如這樣,我多出些銀子,請幾位兄台讓個位置,如何?”


    “誰稀罕你的銀子?快些離開,不要耽誤我們進食。”


    顧衝氣得直咬牙,可又無可奈何,便轉身迴到淳安帝身邊。


    “老爺,這個位置掌櫃答應了我,卻被他們給搶占去了,我好言相勸,他們就是不讓出座位。”


    淳安帝笑了笑,道:“算了,畢竟是他們先坐下,我們另尋一家,明日再來就是了。”


    顧衝憋屈的點點頭,迴頭瞪了一眼,跟著淳安帝又向樓下走去。


    這時,從樓下又上來四五人,與淳安帝等人錯身而過。


    走在最後一人是唐澈,他見到顧衝,禁不住愣了一下。


    可惜顧衝並未在意,隨在淳安帝身後,出了酒樓。


    這幾人上到樓上,剛剛那幾人便喊道:“十三弟,這裏來。”


    兩夥人湊在一起坐下,唐澈道:“剛剛離去那人,不就是上次救唐嵐的那個雙龍會的顧舵主嘛。”


    “啊,是他,我說怎麽有些眼熟。”


    原來這些人正是唐門十三鷹其中的八鷹,他們在唐門時都曾見過顧衝,隻不過今日顧衝這身隨從打扮,未曾認出。


    “那剛才他喚作老爺的人,難道就是雙龍會會主?”


    飛鷹唐瀟緊眉道:“雙龍會已經隱退江湖,如今出現在這裏,好生蹊蹺。”


    “不錯,而且會主親來,怕不是將有大事發生吧?”


    “十三弟,你速去將這消息稟告門主。”


    “嗯。”


    雲鷹唐澈連連點頭,起身離開了酒樓。


    顧衝又找了一家酒樓,這裏比起謝春園可差得多了,整個酒樓之內也隻有兩桌。


    其中一桌坐著幾名衣冠年少,看起來像是富家公子,正在侃侃而談。


    “今晚謝府吟詩大賽,想必李北兄勝券在握了。”


    “誒,豈敢,豈敢。”


    “李北兄謙遜了,誰人不知李兄乃是幽州城內第一才子,隻是不知這次端午詩會謝府給出何等彩頭啊?”


    “文漢兄,李北兄又在乎彩頭,咱們在乎的是這第一才子的名諱。”


    “是了,那在下就提前恭祝李北兄,今晚技壓群芳,一鳴驚人。”


    “好說,好說,我若奪得頭名,明日便在謝春園做東,宴請幾位仁兄。”


    淳安帝等人在一旁細嚼慢咽,將這些人的話聽的真真切切。


    愉妃好奇,輕聲問道:“這端午詩會是何來頭?”


    淳安帝答道:“民間百姓多有習俗,每逢佳節之時,便會有許多活動以示慶祝。比如端午龍舟,中秋花燈等等。”


    “哦,那一定很熱鬧了。”


    “那肯定會熱鬧……”


    淳安帝笑道:“夫人是不是想去看看這端午詩會?”


    愉妃淺笑道:“一切由老爺做主。”


    淳安帝心領神會,對顧衝道:“稍後你去打聽一下,咱們也去看看這詩會。”


    顧衝點頭答應。


    謝家乃是幽州第一富甲,主營酒樓產業,其家業遍布江南各州,雖不能富可敵國,但在江南,也是人盡皆知的大戶人家。


    每年的端午賽龍舟活動,都是由謝家出資籌辦,可見財力之強。


    這次,謝府家主謝峒特意舉辦了一個詩會大賽。一來是為端午增彩,二來嘛,是要為女選婿。


    謝家長女謝雨軒,相貌俊美,溫文爾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隻是心高氣傲,凡夫俗子難入其眼,這一來二去就到了雙十年華,可真是急壞了謝員外。


    於是謝員外便想出了這個以文納婿的辦法,謝雨軒難抵父命,勉強同意了。


    但她卻也提出了三個條件,年齡長老者不嫁,相貌醜陋者不嫁,其心不善者不嫁。


    謝員外雖然心急嫁女,但謝雨軒提的條件也在情理之中,也就答應下來。


    話說淳安帝等人吃過晚飯,一路打聽來到了謝府門前,這裏早已人山人海,裏三圈外三圈的將謝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謝府門前搭建了一個空台,上麵寫著四個大字——詩會大賽。


    “各位父老鄉親,在下是謝府管家,端午佳節即至,我們謝府特舉辦此次端午詩會,凡上台獻詩者皆有獎勵,彩頭為紋銀十兩,若拿了第一名,將有重彩。還望各位青年俊傑盡展英才,博得重彩。”


    “這重彩到底是什麽呀?”


    “這重彩尚需保密,隻有拿得第一名者才能獲得,你若拿不得第一,豈不是白問。”


    台下嘩然,大家都在議論著重彩。


    “肯定少不了,上台者皆十兩,我猜重彩必是百兩紋銀。”


    “不止,謝家如此富有,應該不會少於三百兩……”


    “此次詩會將以端午,龍舟,江南為題,請從三者任選其一賦詩,凡賦詩者便可進府領取彩頭。”


    台下又是一陣唿聲,隨後便有一人快步走上了台。


    “各位父老鄉親,在下城南劉文,吟詩一首,獻醜了。”


    “明日五月初五,恰逢正是端午,以此吟詩一首,共慶歡歌盛舞。”


    “好……!


    瞬間,呐喊鼓掌聲響起,顧衝聽的直咧嘴……這也叫詩?頂多算個順口溜。


    管家點頭道:“請到府內領取彩頭。”


    “我這個能拿第一名否?”


    “能不能拿第一,是我們家小姐說的算。”


    這個劉文也真厚臉皮,敢情就你一個人作詩啊?上來就想拿第一。


    “我也來一首。”


    又一人走上台,拱手道:“在下陵州吳允熙,獻醜了。”


    “五月江南好,柳綠花紅早,錦繡山河在,九州皆知曉。”


    “好,不錯。”


    又是一陣鼎沸聲響起,淳安帝也跟著點點頭,側身對愉妃道:“這個還不錯,有點意思。”


    愉妃輕笑點頭,有意無意之間看向顧衝,笑道:“小顧子,你可會吟詩?”


    “夫人,我才疏學淺,哪會這個啊。”


    “若豔可是誇你無所不能,怎麽,難不成還難到了你?”


    淳安帝嗬笑起來,說道:“不錯,小顧子,你想想,也去作詩一首。”


    “老爺,這……”


    顧衝訕笑著撓撓腦袋,作詩他肯定不會,不過隨便抄襲一首倒不是難事。


    “我來獻詩一首。”


    說話間台上又走來一人,顧衝定睛一看,正是剛剛在酒樓內遇到的那個自詡幽州第一才子的李北。


    “在下李北,借此獻詩一首,以助雅興。”


    李北清清嗓子,又晃了晃腦袋,慢聲吟道:“青青艾草年複年,不知屈子可人憐。我祭香粽入江中,自此報國不等閑。”


    李北的這首詩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起端午,但卻句句都在說端午,尤其是最後一句,突顯了緬懷忠魂,以身報國的決心。


    “李白兄不愧是幽州第一才子,好詩,好詩啊!”


    “是啊,看來這頭名非他莫屬了。”


    淳安帝也很欣賞李北的詩作,讚揚道:“這個人文采不錯,且胸懷大誌,倒是個人才。”


    顧衝嘿嘿一笑,道:“老爺,他這頂多就算個胸中有點墨水,若說人才,還遠遠不夠。”


    “哦?這麽說來,你肯定是有比他更好的詩作了。”


    淳安帝覺得顧衝這話有些狂妄了,順帶也激了他一下。


    顧衝本不想出風頭,可又不想讓淳安帝小看了自己,當下便道:“老爺,好不好暫且不說,至少數量比得過他,小的至少能作出五首來。”


    “吹噓吧你。”


    淳安帝笑了,愉妃也笑了,“既然你有了詩作,那便上去博個彩頭,也讓我們見識見識。”


    “好,老爺,夫人稍待。”


    顧衝一拍胸脯,向台前擠了過去。


    “在下京師府顧衝,途徑此處,偶遇詩會,隨興作詩一首,預祝詩會大賽圓滿成功,也祝幽州父老鄉親,端午快樂,闔家安康……”


    淳安帝在下麵皺皺龍眉,嗬笑道:“這個小顧子,詩做的好與不好先且不說,這廢話倒是不少。”


    愉妃笑道:“哪裏,我倒是覺得,小顧子說得很好。”


    顧衝眼珠一轉,寫端午的詩有很多,但既然這次詩會是以端午,江南,龍舟做題,那不如就來這首……


    “竟渡身悲千載怨,忠魂一去詎能還。國亡身隕今何有,隻留離騷在世間。”


    顧衝的詩作念完,周圍立刻響起了掌聲與歡唿聲,從場麵上看,與李北不相上下。


    “好詩,真是好詩!”


    “看來李北這第一才子的名諱,要被此人奪去了。”


    淳安帝滿眼驚疑地望著顧衝,他沒料想到顧衝居然真得做出詩來。而且,還是首好詩。


    “這位兄弟,還請府內領取彩頭。”


    管家請顧衝進府,顧衝拒絕道:“小可隨心而作,難成大雅,不敢領賞,多謝了。”


    說完,顧衝就要下台離去。


    管家急忙上前拉住顧衝,勸說道:“這位小哥,你走不得。”


    “為何我還走不得?”


    “我們老爺說了,必須要進府領彩頭,就算你不要彩頭,也得等我們小姐看過詩作之後才能走。”


    “啊!”


    顧衝咧嘴道:“還有這等要求,你若早說,我便不上來了。”


    “總不會耽擱多少時間,還請府內一敘。”


    “不行,不行……”


    “來吧,請。”


    管家不由分說,拉著顧衝就走。顧衝急忙向淳安帝望去求助的眼神,卻見淳安帝揮了揮手,示意他進府去就是了。


    謝府內,家丁將李北與顧衝的詩作傳送進來,謝雨軒正在細細端詳。


    “軒兒,這兩首皆為佳作,你可選了哪個?”


    謝雨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時之間也難以做出選擇。


    “父親,這兩首的確不錯,都是何人所作呀?”


    “這首是李北所作,此人是幽州才子。而作這首詩的人名叫顧衝,是從京師而來。”


    “那……他們長相如何?”


    “都是年少俊才,不分伯仲。”


    “這……”


    一時之間,謝家小姐難以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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