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衝正快步走在宮道上,忽然間手腕一緊,身子硬生生停了下來。


    “哎喲!林副都統,你要嚇死我啊。”


    原來是林瀟從身後拉住了顧衝,隻見他憨憨笑著,問道:“顧公公,你何時迴宮的呀?”


    顧衝輕拍幾下胸口,林瀟這突然出現的確嚇得他不輕。


    “剛剛迴來,林副都統找我可是有事?”


    “自然有事。”


    林瀟四下看看,將顧衝拉到了宮牆角落,低聲道:“顧公公你忘記了嗎?你臨走時不是交代的皇上密旨。”


    “密旨?什麽密旨?”


    顧衝一愣,他根本不記得了。


    “就是那把匕首啊。”


    “哦,對對。”


    顧衝一拍腦門想了起來,難怪他忘記了,那哪是皇上密旨啊,是他騙林瀟的。


    “我已經查出來了,這匕首不是宮中的,但也不是普通之物,如果沒錯的話,這匕首應該是官家之物。”


    “官家之物?”


    顧衝凝眉問道,林瀟點點頭,又道:“這匕首是精鋼所製,普通百姓無法製的。我查詢了京城所有鐵鋪,其中有一鐵匠講,他曾經打造過三把這樣的匕首,來人穿著華麗,一看便不是尋常百姓。”


    “那可知是誰打造的這匕首嗎?”


    林瀟搖頭道:“這個不知,皇上隻讓暗查,我也不能帶人將鐵匠抓來詢問。”


    “是哪家鐵鋪?”


    “城東,李家鐵鋪。”


    顧衝點點頭,問道:“這事沒有別人知道吧?”


    “怎麽會?這可是皇上密旨啊。”


    “對,密旨,誰都不能知道。”


    顧衝再次謝過林瀟,急匆匆向敬事房走去。


    迴到敬事房,碧迎跟隨顧衝進了東房,稟道:“午時過後,薛貴人的侍女來了,我說公公出去辦事了,問她何事她又不說。”


    “嗯,我知道了。”


    顧衝點點頭,笑問道:“還有誰來過嗎?”


    碧迎搖搖頭,答道:“沒有了,我一直在。”


    “那好,我休息一會,你去忙吧。”


    顧衝關上房門,來到床邊慢慢躺下,他腦海中在思考兩件事情。


    第一,香福樓那些舞女是從何處學得舞蹈的?


    小昭死了,依婉定不會教別人,那隻有從宮中傳出去這一條途徑了。


    香福樓是中洲知府孫錢一所開,孫錢一是太子的老師,難道這舞蹈是從太子那裏傳出去的?


    如果是,那麽雇傭小昭的那人就是太子派去的……


    不對啊,初一那天,顧衝明明是見到於公公去了青樓,他是最可疑的人。


    可他是凝香宮的人,凝香宮的慶妃可是宣王的親生母親。


    顧衝捋順了半天,卻是越來越糊塗,但他心中有一點明白,雇傭小昭的人與殺害小昭的兇手之間,一定有很緊密的關係。


    而這個人,不是在太子府,就一定在宣王府。


    第二件事情,就是那個打造匕首的人。


    這是個關鍵的線索,找到這個人,就能找到殺害小昭的兇手。


    一件事情若從正麵看不透,那便從反麵再去看看。


    找到了這個兇手,或許所有的事情就都變得簡單了。


    ———————————


    顧衝眯著眼睛,目光在一個又一個牌子上劃過。


    他要為皇帝挑選侍寢人選,除非皇上有口諭親指,不然哪十個綠頭牌能夠呈現在皇上麵前,便由他說了算。


    “小梁子,幾個了?”


    “迴公公,八個了。”


    顧衝斜了一眼盤內,嗯,看來這玩意還挺難選。


    “顧公公,還少一位貴人可選。”


    小梁子提醒了顧衝一下,顧衝恍然想起,可不是要選一位貴人嘛。


    “將薛貴人的牌子取下來吧。”


    顧衝指了指上麵第三排左邊的那個綠頭牌,那就是薛貴人的牌子。


    掛在牆上的綠頭牌擺放的位置是有講究的,並不是一成不變。除了幾位主妃,其餘嬪妃的位置並不固定。


    比如皇上近來招寢過,那這名嬪妃的牌子將會移至醒目位置。


    這樣做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拿取方便,因為皇上很有可能會再次招寢這名嬪妃。


    而薛貴人牌子的位置已經在第三排了,說明皇上已經很久沒有點過她的牌子了。


    顧衝將薛貴人的牌子拿在手中看了看,轉身放在了盤內最左邊。


    萬壽宮內,陣陣煙霧繚繞,淳安帝坐在書案後,閉目養神。


    顧衝腳步極輕走了進來,向閔公公施禮過後,便站在了一旁。


    “皇上,該翻牌子了。”


    閔瑞的聲音更加輕柔,生怕重了點點便會驚到龍體。


    淳安帝慢慢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顧衝,唿出一口輕氣。


    “今夜不翻了。”淳安帝微微皺眉,“今兒朕感到有些身體乏力,還是算了吧。”


    “皇上,還是請禦醫前來,為您診治一下吧。”


    閔瑞在一旁關切說道,淳安帝笑笑擺手,“不用了,隻是今兒奏折批得多了,稍事休息便可。”


    顧衝抬起頭,輕聲道:“皇上,您可是雙臂酸痛,感覺體虛無力嗎?”


    淳安帝點頭答道:“不錯,朕的手腕略有酸痛之感。”


    “那確實是累到了……”


    顧衝淡笑道:“奴才鬥膽,請皇上允許奴才為您按摩,或可消除此症狀。”


    淳安帝淡淡一笑,問道:“你難道還會醫道嗎?”


    “奴才不會,但崔公公頭痛之症,奴才按過幾次之後,倒是輕了許多。”


    淳安帝對顧衝的話起了好奇心,嗬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便給朕試上一試。”


    “奴才遵命。”


    顧衝嘿嘿一笑,走近淳安帝身旁,輕聲道:“皇上,稍後若是痛了您可不要怪奴才,疼痛過後,症狀必會消減。”


    “朕知道了。”


    “那奴才便開始了。”


    顧衝挽起衣袖,將雙手輕輕放在淳安帝肩上,慢慢揉按起來。


    “皇上,這裏痛嗎?”


    淳安帝輕輕搖頭,“還好。”


    “這裏呢……?”


    顧衝一點點試探,手上的力道也逐漸加大。


    “哎喲。”


    淳安帝輕哼了一聲,“這裏有些痛。”


    顧衝知道了淳安帝痛點,便將大拇指壓在上麵,順時針開始按摩。


    “皇上,這是肩井穴,您酸痛之症便是由此而來。”


    顧衝逐漸加力,淳安帝疼的直咧嘴,哎呦呦地輕喚起來。


    閔瑞在一旁看得心驚,想著這個顧衝可真是膽大,居然敢在皇上身上動手動腳。


    這要換了別人,給他十個膽也不敢啊。


    顧衝按了一會後,開始雙手攥拳,在淳安帝肩上輕輕捶打。


    淳安帝經過剛才一陣,已經額頭冒汗,不過這會兒顧衝捶打的力道剛剛好,頓時覺得全身輕鬆了不少。


    “你別說,小顧子,你這一頓揉按,朕還真舒服了。”


    淳安帝活動一下周身,跟著甩了甩手臂,手腕的確痛感減輕了。


    “皇上,按摩雖不是醫道,但卻可通過穴道刺激,減緩各種不適。”


    “嗯,不錯。小顧子,你這按摩之法,是哪裏學來的?”


    顧衝一下猶豫了,他總不能說是從按摩房學來的吧?


    “皇上,這是奴才自己琢磨出來的。”


    淳安帝好奇問道:“你既不懂醫道,又如何自己琢磨出來呢?”


    “皇上您不知,奴才每日勞累過後,便用溫水浸濕雙腳,然後在足底按上一陣。等到按過之後,奴才一天的勞累便都沒有了,就連睡覺都很香呢。”


    “哦,足下也可以按嗎?”


    “當然可以,而且足下遍布全身穴道,是人身上穴道最多的地方。”


    淳安帝似懂非懂點點頭,思忖道:“那改日朕倒要嚐試一下。”


    “奴才願意為皇上做足療。”


    “足療?”


    “額……”


    顧衝吐吐舌頭,情急之下說走嘴了。


    “皇上,您現在身體輕盈,要不咱翻個牌子吧?不然奴才迴去不好與崔公公交代啊。”


    閔瑞在一旁痛苦地咧嘴,心想:崔敬道啊崔敬道,你怎麽會讓這個家夥來伺候皇上啊?


    皇上說不翻,那就是不翻,做奴才的聽命便是,還能勸皇上嗎?


    這麽不懂規矩的一個人,崔敬道為何會讓他來。


    閔瑞本以為淳安帝會發怒,但結果卻與他想的一點也不一樣。


    淳安帝哈哈一笑,朗聲道:“好,朕便翻個牌子,免得你迴去不好交代。”


    皇上聽從了奴才的話,閔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他進宮算起,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今日發生了。


    顧衝咧嘴一笑,轉身吩咐道:“快將綠頭牌覲見上來。”


    小梁子彎腰端著盤子來到淳安帝麵前,淳安帝看了一眼,隨手將宋美人的牌子翻了過去。


    “皇上稍待,奴才這便去通知美人。”


    顧衝帶著小梁子退了出來,想了下問道:“這宋美人在哪個宮?”


    “迴公公,宋美人在芷嫻宮雲梅殿。”


    “那還等什麽?趕緊滴啊。”


    顧衝帶著小梁子,小李子等人急匆匆來到雲梅殿。


    小李子來到門外,大聲道:“敬事房掌事顧公公來了。”


    很快,房內出來一名侍女,向顧衝側福道:“恭迎顧公公,宋美人有請。”


    顧衝客氣一下,進了雲梅殿。


    房內一名三十上下女子站在廳中,看起來頗有姿色,臉上掩飾不住喜悅之色,想必應該就是宋美人了。


    “見過宋美人。”


    顧衝上前見禮,宋美人輕抬手腕,笑吟吟答道:“顧公公快快免禮,不知公公前來,可是有事?”


    這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嘛。


    敬事房的公公,除了那事,上你這來幹嘛?但美人需要矜持,總不能主動就挑明吧。


    “恭喜宋美人,皇上今夜翻了美人的牌子,請美人做好侍寢準備。”


    “啊!多謝顧公公。”


    宋美人笑麵如花,急忙吩咐道:“小玉,快侍奉我沐浴。小蘭,去為顧公公上茶。”


    “美人客氣了,我等候在外廳便是。”


    顧衝來到外廳,一名侍女奉茶上來,同時還送上來一個錦袋。


    “宋美人有賞,公公請笑納。”


    顧衝楞了一下,等到侍女走後,他將錦袋拿起,看向了小李子他們。


    “公公,這是喜銀,凡是侍寢的主兒,都會賞的。”


    小李子討好說道:“您這份差事雖不及殷掌事,但也是份美差。”


    顧衝恍然點點頭,將錦袋塞進了懷裏。


    他想打開看看有多少銀子,又怕在他們麵前沒了麵子,反正都是自己的,迴去再看也不遲。


    “那一會宋美人準備好了,咱們是不是要扛著她過去啊?”


    顧衝記憶中是這樣的,侍寢的嬪妃是需要扛著送到皇上那裏的。


    小梁子點點頭,答道:“不錯,我跟小李子將主兒扛過去,自然不用顧公公勞累。”


    “哦,那還好。”


    顧衝鬆了口氣,這要天天扛個大活人,他這點銀子賺的也不輕鬆啊。


    雲梅殿距離萬壽宮,可不是一般的距離……


    很快,侍女來到外廳,說道:“公公,美人已沐浴完畢,請公公進驗。”


    顧衝愣愣地看向小梁子,小梁子在一旁道:“公公去檢驗一番,隻有您檢驗過後,我們才能將美人送過去。”


    “哦,那……你先進去,我這便過去。”


    顧衝支走了侍女,急忙問道:“我如何檢驗?”


    小李子細聲說:“公公進去看看,美人是否帶有他物,總之除了美人之外,身上不能帶任何東西,比如發簪,首飾一類都不許。”


    “哦,明白。”


    顧衝點點頭,站起身向內屋走過去。


    小梁子他們緊緊跟在顧衝身後,到了內屋門外,兩人便停下了腳步。


    侍女將顧衝請進內屋,引著他來到了內寢。


    顧衝正納悶為何不見宋美人,卻見兩名侍女走到床榻前,一左一右掀開了床幔。


    刹那間,顧衝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的場景讓他血脈噴張,身形跟著一晃。


    宋美人向內微微側頭,緊閉雙目,頭發披散在一旁,全身不著寸縷,猶如一副春江美豔圖,活生生的展現在顧衝麵前。


    顧衝何曾見過這等陣勢,隻覺得自己忽然有了一種別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從身下慢慢上延,直至喉嚨,令他情不自禁的狠狠咽了下口水。


    “請公公進驗。”


    兩名侍女見顧衝站在那裏呆若木雞的樣子,便輕輕催促了一下。


    顧衝再次吞咽了口水,慌張道:“可以了,別涼到美人。”


    兩名侍女聽後,上前用綢被裹住了宋美人的身子,在床邊側福道:“恭送美人。”


    顧衝急忙轉身,來到屋外,對著小梁子他們向屋內一指。小梁子點點頭,與小李子走進了內屋。


    忽然間,顧衝感覺心髒仿佛要跳出來一樣,咚咚地響個不停。


    同時,剛才的場景再次浮現於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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