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換了環境,顧衝反而睡不踏實。


    輾轉難眠,他起床來到窗邊,望向西房。


    西房是碧迎所居之處,此時房內已是漆黑一片,碧迎怕是早已睡下了。


    今日皇上問起了攻打淩峰寨一事,看似隨口一問,可顧衝知道,一定是有人密報了皇上。


    除了王軾,就隻有於老三知道。


    要是王軾還好,他知道的並不多。如果是於老三,那就不好辦了。


    顧衝甚至有些後悔,不應該讓於老三去給牛二送信。


    現在是冷兵器時代,顧衝不想改變這個格局,如果火器介入其中,搞不好會搭上自己性命的。


    第二日一早,顧衝仿佛聽到一陣簌簌的聲音。


    他睜開了眼睛,見到碧迎正背對自己,擦拭著桌子。


    碧迎身姿妙曼,纖腰尺握,隨著身子一前一後的挪動,翹起的圓臀在顧衝視線中扭晃著。


    不覺中,顧衝有了一股莫名的衝動。


    “顧公公,你醒了。”


    碧迎發覺到顧衝醒來,莞爾一笑。


    顧衝尷尬迴笑一下,這時他才發現,碧迎長的挺好看的。


    雖然不及莊櫻俊美,也不及唐嵐冷豔,但能在愉妃娘娘身邊伺候,還能差到哪裏去?


    “是啊,辛苦你了。”


    顧衝咽咽口水,從床上挺身而起,問道:“你這麽早就起了?”


    碧迎笑道:“是了,我已經醒來半個時辰,早膳已經取好,顧公公洗漱過後便可以用早膳了。”


    顧衝向外間看看,點頭道:“以後不用起這麽早,多睡一會不好嗎?”


    碧迎搖頭道:“那可不行,哪有主子醒了,我還在睡的道理。”


    “你看,我不是說了,咱們是朋友不是主仆嘛。”


    顧衝瞥了碧迎一眼,這丫頭死腦筋,看來隻能慢慢調教了。


    碧迎輕輕晃頭,自卑道:“主便是主,仆便是仆,碧迎不敢逾越。”


    碧迎說得這樣肯定,顧衝再說也是無濟,便不再吱聲,起床洗漱。


    碧迎伺候顧衝用完早膳,提醒顧衝要去給崔敬道問安。


    顧衝點點頭,笑道:“這倒是真的,多虧有你提醒。”


    碧迎掩嘴輕笑,“我伺候顧公公著衣。”


    顧衝伸開雙臂,碧迎圍在他身邊,為他係好衣服。


    “碧迎,你一個人在西房,夜間可害怕嗎?”


    顧衝隨口一問,碧迎小手立時頓住,低垂麵頰,輕聲道:“顧公公若是喚我暖床,我今夜過來便是。”


    “啊!”


    顧衝驚訝喊出聲來,他並沒有這個意思,可是碧迎卻覺得,顧衝是這個意思。


    “顧公公是嫌棄我嗎?”


    碧迎抬起臉頰,眼中充滿恐慌,甚至有些自責的意味。


    “我怎會嫌棄你?不過,你……”


    顧衝不知該說什麽好了,碧迎羞澀道:“愉妃娘娘將我賞賜給公公,便是來給顧公公暖床的。隻是顧公公昨夜將我送去西房,我隻當你是嫌棄我了。”


    “沒有,不是……”


    一向嘴舌伶俐的顧衝此時卻結結巴巴,舉起的手臂無處安放,好不尷尬。


    “碧迎,我先去給崔公公請安,待我迴來後,我再與你好好聊聊。”


    顧衝實在不知該如何了,隻能先借機脫身。


    碧迎乖巧點頭,目送顧衝狼狽而去。


    顧衝出了院門,長長地唿出了一口氣。


    暖床丫鬟是做什麽的,顧衝心裏很明白。


    可他不敢,畢竟自己是假太監,這件事情隻能自己知道,若被別人知道了,小命立刻便沒了。


    更何況,碧迎是愉妃的人,她是自己身邊的暗靈。


    顧衝在崔敬道那裏見到了殷宣,殷宣似笑非笑的向顧衝略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唿。


    以往他對顧衝還是很客氣的,但現在不同了,顧衝也做了掌事,他有了危機感。


    “我聽說昨夜皇上並未翻牌子。”


    崔敬道低垂兩道眉毛,嘖嘖嘴道:“這可不行啊,你要勸皇上,延綿皇嗣乃是大事。”


    顧衝急忙應是,心中卻反駁道:他不跟老婆睡,我還能有什麽辦法?


    “昨兒個又有些新人送進宮來了,禦淨房那裏正在為他們淨身,稍後你過去看看,別出什麽差錯。”


    崔敬道將身子躺靠在藤椅上,慢慢將眼睛眯起來,輕聲道:“這幫崽子,昨兒就死了三個,真是不讓咱家省心啊。”


    顧衝點頭答應,答道:“公公放心,我過去督促一下,應該不會再出事情。”


    “嗯,你去吧。”


    小順子將顧衝送出院外,見到小梁子正等著那裏,便識趣返了迴去。


    “顧公公,薛貴人又差人來了。”


    顧衝蹙眉問道:“這個薛貴人到底找我何事?”


    小梁子嘿嘿一笑,遞話過來,“顧公公去了便知,肯定是好事了。”


    顧衝思忖過後,點頭答應。


    禦淨房那裏也不著急,先看看這個貴人找自己作何。


    小梁子引著顧衝東拐西拐,來到一處偏僻之地。


    這裏隻是一間空院,院內並無房屋,隻在院子中間有一口水井。


    水井旁,站著一位綠衣宮女。


    那宮女見到顧衝與小梁子進來,迎上前來為顧衝見禮。


    “奴婢玉瑤,見過顧公公。”


    小梁子在一旁道:“她是薛貴人貼身婢女。”


    顧衝點頭還禮,問道:“不知薛貴人找我,可有何事?”


    玉瑤看了小梁子一眼,小梁子識趣退了下去,院中隻有顧衝他們兩人。


    “薛貴人聽聞顧公公榮升掌事一職,特派奴婢前來道喜。”


    顧衝謙遜道:“這可不敢,怎敢麻煩貴人勞心。”


    玉瑤又道:“薛貴人溫順謙和,對待下人如同己出。貴人說,顧公公新晉掌事,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命奴婢送來些東西,公公定會用得上。”


    說完,玉瑤將手中布包遞了過來。


    顧衝伸手接過,入手沉甸甸的,便心知應該是銀子。


    “這……這如何使得?”


    “公公不必推辭,貴人說了,日後必不會虧待了公公。”


    玉瑤完成使命,便向顧衝告辭,自己先行離開了院子。


    顧衝打開布包,正如他所猜測,裏麵是兩錠二十兩的元寶。


    小梁子等候在院外,見顧衝出來,急忙走到他身邊。


    “小梁子,以後未經我允許,你少做這樣的事情。”


    顧衝陰沉著臉,他知道薛貴人送銀子給他是什麽意思,也知道小梁子從中一定撈到好處,不然他不會這麽積極帶自己前來。


    小梁子驚詫過後,急忙躬身道:“是,顧公公息怒,奴才再也不敢了。”


    顧衝見他害怕了,隨即又笑了起來,問道:“是不是殷掌事當初也是如此?”


    小梁子看著顧衝,搖頭道:“殷掌事的事情,我一點不知,他也不會讓我們知道。”


    顧衝掂了掂手中銀子,伸手放進了懷中,笑道:“行了,我還要去禦淨房,你先迴去吧。”


    “是,那我先迴了。”


    顧衝望著小梁子的背影,淡淡哼了一聲。抬起腳步,向禦淨房走去。


    禦淨房這個地方,當初曾是顧衝的噩夢之地。


    不過他解決掉李公公後,整個宮中就沒有人知道他是完身,所以他自然也不會害怕禦淨房這個地方。


    還沒走進禦淨房,就聽到了裏麵傳出來的嚎叫聲,不用問,肯定是剛剛淨身之人發出來的哀叫聲。


    顧衝進到院內,一眼見到了曲公公。


    李公公死後,禦淨房便由曲公公管事。當初為了陶罐一事,曲公公險些被處罰,還是顧衝給說了個人情。


    曲公公也記得顧衝,隻是不知他現在已經是敬事房掌事。見到顧衝身著掌事服飾,還覺得蹊蹺。


    “曲公公,好久不見。”


    顧衝笑著上前,略微彎身見禮。


    “是你,你這是……”


    曲公公指了指顧衝,顧衝笑道:“承蒙皇上厚愛,昨兒個剛剛被提拔做了敬事房的掌事。”


    曲公公一聽,急忙躬身,“顧掌事,是我眼拙了,勿怪。”


    “哪裏,你我也是老相識了,不必客氣。”


    曲公公訕笑出來,當初自己可是得罪過顧衝,如今他搖身一變成了自己頂頭上司,也不知會不會給自己穿小鞋。


    “這不聽說新來了一批雛兒,崔執事讓我過來瞧瞧,不耽誤曲公公辦事吧?”


    “不耽誤,不耽誤。”


    曲公公急忙道:“顧掌事屋內請。”


    顧衝笑著點頭,與曲公公一起走進了房內。


    進到屋內,曲公公命人上茶,隨後又在來人耳邊竊語幾句,才迴身來陪顧衝。


    “顧掌事,當初之事是我做的不對,您大人大量,不但未曾怪罪,還為我在責刑司說情。這份恩德,我永記在心。”


    顧衝笑著擺手,“曲公公太客氣了,那等小事我早已忘記,不值一提。”


    “與顧掌事是小事,與我則是大事。日後顧掌事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曲田必效犬馬之勞。”


    “嚴重了,曲公公涉險保住我的命根,我又怎會讓你遭受責罰呢?”


    顧衝這時才知道他叫做曲田,雖然與自己並無深交,但從曲田偷偷留下自己命根一事,可以看出,他並非心壞之人。


    小太監拖著茶盤上來,盤上放著兩杯清茶。


    兩個茶杯之間,還有一物被紅布所蓋。


    “顧掌事請用茶。”


    曲公公將茶杯送到顧衝麵前,隨後掀開那塊紅布,托盤內放著一錠銀兩。


    個頭不大,應該是十兩左右。


    “顧掌事,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您別嫌棄。”


    曲公公堆笑著將銀子拿起遞給顧衝,顧衝嘖嘖兩聲,埋怨道:“曲公公,你這是作何?”


    “應該的,顧掌事榮升,我理應表示一下。隻是禦淨房這裏清貧,讓您見笑了。”


    顧衝有些為難,但若不收,駁了曲田的麵子,日後難免會有隔閡。


    想到這裏,顧衝笑了出來,點頭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跟曲公公客氣了。”


    顧衝說完,將十兩銀子收入懷中,隨後又從懷中取出剛剛薛貴人給的四十兩,放在了托盤內。


    曲公公楞看著顧衝,不知何意。


    “想當初我淨身之時,連片菜葉都吃不上,這都是苦難人家的孩子,這些銀子你留著,給他們弄些好吃的,補補身子。”


    曲公公聽過之後,立刻起身施禮,恭敬說道:“顧掌事,你此舉實在令我敬佩,從古至今,又哪有掌事會像您這樣,體恤奴才的呢?”


    顧衝笑著擺手,品茶一口,慢聲道:“為他們好也是為了咱們,他們若出了事情,咱們也不好跟崔執事交代。”


    曲公公用敬仰的目光望著顧衝,又看看桌上的銀子,汗顏道:“我隻送出十兩,顧掌事卻給了四十兩,這讓我……”


    顧衝笑著起身,叮囑道:“無妨,這些銀子記得多給他們弄些好吃的,不然我可不會客氣了。”


    “不敢,定當謹遵顧掌事吩咐。”


    “行了,我也不多耽擱,這裏就勞曲公公多費心,可別出了差錯啊。”


    “顧掌事請放心,決計不會再出差錯了。”


    “那好,我先迴去了,晚些時候我再過來。”


    曲公公將顧衝送出禦淨房,看著顧衝背影,自語道:“難得,難得呀。”


    顧衝迴到敬事房,將禦淨房那裏的情況與崔敬道說了一下,崔敬道點頭道:“宮中的事情比較繁瑣,就先由殷宣去做,等你日後熟知了,我自會交與你。”


    “公公,我資質尚淺,宮中的事還是由殷掌事來做吧。”


    崔敬道淡淡一撇,似笑非笑道:“難不成你這個掌事,隻想伺候皇上嗎?”


    顧衝嗬笑答道:“伺候皇上就寢,已使我手慌腳亂,一事做不好,再多也是徒勞。”


    崔敬道哈笑道:“你說的也是,那便按你所說,專心去伺候皇上吧。”


    顧衝迴到自己住處,碧迎從西房迎了出來。


    “顧公公,你迴來了。”


    “嗯。”


    顧衝應了一聲,他低頭走向自己房間,來到門口站住轉身,看向院內的碧迎。


    “顧公公可是有事要吩咐我嗎?”


    碧迎見顧衝隻看自己卻不說話,便俏聲相問。


    “你隨我進屋來。”


    顧衝丟下一句話後便走進屋內,碧迎跟了進來。


    “這有十兩銀子,是剛剛禦淨房送的,你保管起來。”


    顧衝將銀子放在桌上,對碧迎說道。


    碧迎看看那銀子,不解問道:“顧公公,這是……?”


    顧衝似有所指說了一句,“你在我身邊,我又何必瞞你。況且,你若有心,我又如何瞞得住。”


    碧迎沒有作聲,顧衝望著碧迎,嘴角泛起一抹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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