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門重重地關上了。


    同時,寨門上方出現了幾十名山賊,刀出鞘箭上弦,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嗨!你們快放我家掌櫃出來。”


    於老三懊悔錯失良機,可現在寨門已關,他隻能站在下麵高喊著。


    吳學義出現在寨門上,一隻眼睛盯著於老三,喝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官軍會來?”


    於老三仰頭答道:“我怎麽會知道?你們還要不要銀子了?”


    “少廢話,你若再不離開,我便亂箭射死你。”


    吳學義話音一落,幾十支利箭便對準了於老三。


    “我走就是了,你們不可傷到我家掌櫃。”


    於老三知道自己若再不走,肯定會死在當場。現在想救王軾是肯定不行了,隻能再找機會。


    韓魁與胡巴出現在了吳學義身旁,幾人一起注視著於老三駕車離去。


    “老三,這人到底什麽來頭?”


    韓魁警覺起來,雖說自己是匪,可這兩年來官軍從未征剿過淩峰寨,為何剛剛劫了一人,就引來了官軍。


    淩峰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韓魁並不懼怕官軍。天順府的官軍來過兩次,兩次都被他打的損兵折將,落敗而歸。


    但是現在不是時候,自己即將去辦大事,這時若被官軍纏上,就難以脫身了。


    吳學義晃晃腦袋,愣愣答道:“大哥,這老頭應該就是一個掌櫃,賴子說那個車夫已經帶銀子來贖人了。”


    胡巴跟著說道:“按說他既然已帶銀子前來贖人,就不應該報官啊?難道是……”


    胡巴緊鎖雙眉望向韓魁,難道是犴王那麵出了意外,走漏了消息?


    韓魁神色沉重,吩咐道:“管不了那麽多了,告訴兄弟們準備好,官軍隨時都會來。”


    “大哥放心,官軍若來,定會殺他們片甲不留。”


    吳學義冷哼兩聲,獨眼放出狠毒的兇光,死盯著寨門前那片空地。


    於老三返迴到祈雲縣城,見到吳肆權將經過向他敘述了一番。


    “吳將軍,山賊的眼線早已探得官軍,看來想要智取已無可能,事不宜遲,隻有強攻淩峰寨了。”


    吳肆權道:“可是王大人還在山上,刀槍無眼,傷到大人該如何是好?”


    “吳將軍,山賊已有防範,若不趁早動手,等到他們嚴陣以待後,我們將更難救出王大人。”


    吳肆權左右為難,但現在他是一軍統帥,也隻有他能做出決定。


    權衡過後,吳肆權聽從了於老三的建議,調動軍隊,向淩峰寨進發。


    於老三將馬車留在了城內,自己扮成親兵跟隨在吳肆權身側。


    他不能讓淩峰寨的人識破身份,不然王軾在裏麵就會有危險。


    顧衝迴到了祈雲客棧,站在窗邊看到街上一隊隊兵士出城而去,心中不由擔心起來。


    發生了什麽事情?這麽多兵士去做什麽?會不會與王大人有關啊?


    顧衝從房間內走出來,在一樓詢問夥計,“城內怎麽了?為何這麽多官軍?”


    夥計搖搖頭,“別去問就是了,免得招惹上身。”


    很快,整個縣城內靜了下來。


    顧衝從客棧中走了出來,街上幾乎看不到百姓,更有膽小者已將布幌挑下,門鋪關閉。


    冷清蕭條,祈雲縣城猶如空城一般。


    走著走著,顧衝倏然停下了腳步,他看到了於老三的馬車,正停在縣衙門外。


    吳肆權引兵來到淩峰山下,到了這裏,上山的路開始變窄,軍隊轉換隊形,三人一排繼續前行。


    淩峰寨難以攻打,原因就在此處。


    上山之路隻此一條,寬不過一丈,且盤山而上。一側臨山,一側臨穀,縱使你有千軍萬馬,也隻能依次而上。


    最寬闊之處莫過於寨門,可那裏也是淩峰寨咽喉所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淩峰寨的寨門不同於別處,上方建有箭樓,可容納三十餘人駐守,且箭樓被鐵皮包裹,一字排開幾十個射箭口,射程可以覆蓋整個廣場。


    寨門前麵地上有一條半尺寬,一尺深的石溝。寨門中部還有一排圓洞,這排圓洞作用可大了,吳肆權就在這裏吃了大虧。


    於老三裝扮成兵士站在吳肆權身邊,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想要攻破淩峰寨,還真不是一件易事。


    第一,這塊空地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百八十人還是可以站得下。但要攻打寨門,這點人哪夠呢?


    第二,整個寨門都被鐵皮包裹,想要用火燒毀寨門根本不可能。寨門前麵還被鑿了一條小溝,別說撞城車上不來,就算上來也無法使用,到那就會被卡住。


    第三,寨門依山而建,一麵緊貼崖壁,一麵空臨絕穀,寨門是唯一通過的路徑,就像魚刺卡在喉嚨一般,進出都不得。


    寨門上,淩峰寨三位當家的齊聚在此,神色凝重地觀望著下麵。


    “嗨!裏麵的人聽著,官軍已至,早些打開寨門歸降,可留你等性命。若是頑隅抵抗,寨門破時,格殺勿論。”


    勸降官先行出去,扯開嗓門大喊一通。


    這就好像下戰書一樣,別管有沒有用,步驟不能少,萬一對方怯戰降了呢。


    “你們是哪裏的官軍?為何攻打我淩峰寨?”


    勸降官接著喊道:“我們是天順府官軍,淩峰寨占此為寇,欺壓百姓,吳將軍率精銳之師鏟除匪患,勸你等識時務者為俊傑,快些開門受降。”


    韓魁冷哼兩聲,反問道:“我等占山不假,卻何曾欺壓過百姓?我也勸吳將軍及早撤兵,免得損兵折將,丟了性命。”


    吳肆權臉上肌肉抽搐幾下,眾目睽睽之下,堂堂一軍統帥居然被山賊恥笑,老臉有些掛不住了。


    隻見吳肆權單臂一揮,向寨門指道:“傳令下去,放箭。”


    弓箭手上前排開隊形,箭上弦弓拉滿,傳令官一聲令下,幾十支利箭飛向了寨門。


    “當當當……”


    一串響聲過後,利箭射在寨門上紛紛掉落,寨門毫發無損,居然沒有一支利箭打在寨門之上。


    吳肆權知道箭支對破門並無用處,但若不放箭壓製住敵人,兵士就不能強攻寨門。


    “繼續放箭,攻寨門。”


    弓箭手一輪接著一輪放箭壓製寨門,步軍怒吼著從後麵殺出,肩扛攻城梯向寨門衝去。


    忽然,寨門箭樓處探出來幾十支利箭,向著衝過來的步軍,狂射而下。


    官軍瞬間倒下十幾人,後者接過攻城梯,繼續向前衝去。


    寨門上的利箭如雨點般砸向地麵,密集的箭雨籠罩著這片死亡之地。兵士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又一個接著一個地衝了上去。


    衝到寨門下的兵士合力架起攻城梯,兵士將單刀叼在口中,雙臂抓住梯子,快速向上爬去。


    剛剛爬到一半,寨門上一排圓洞內忽然刺出來一排長槍,直直刺入兵士腹中。


    帶著長長的哀叫聲,兵士從梯子上翻落下去。


    寨門前很快就倒下了幾十名官軍,上方利箭不斷,居高臨下狂射官軍。下麵又有長槍手隔門刺殺,官軍一時死傷慘重。


    “將軍,敵人頑隅抵抗,我軍攻城不順,已傷亡幾十人。”


    吳肆權看在眼裏,急在心中。可除了強攻,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淩峰寨的山賊人數並不多,從上到下不過二百餘人,若是沒有這道寨門,官軍分分鍾就能夠將其剿滅。


    可就是這道寨門,卻將上千官軍擋在了外麵,無計可施。


    眼看官軍一個接著一個倒下,自己這麵隻傷了一人,吳學義不免愜意起來,嘴角泛起了冷笑。


    韓魁麵色冷然注視著場下,胡巴進言道:“大當家的,咱們寨門雖然堅固,但官軍若是長久不退,箭支用盡之時,我們將無力抵抗。”


    韓魁也是擔心這個,現在看來官軍不但絲毫沒有退意,反而攻勢欲強了。


    “告訴老三,讓兄弟們投擲燃火罐。”


    胡巴急忙讓手下去通知吳學義,吳學義聽後吩咐賴子,“你帶人下去,把罐子都拿上來。”


    賴子領命帶人從寨門下去,來的那一排房屋處。


    “當家的有令,將罐子都拿寨門上去,快點。”


    小嘍囉紛紛湧進屋內,一麵腋下夾起一個陶罐,每人兩個捧著快速向寨門跑去。


    這燃火罐也很簡單,隻不過是罐內裝了些煤油,再將麻布浸濕煤油內,用時將麻布點燃投擲下去,可以用來阻礙道路之用。


    寨門外依舊亂箭齊發,地上官軍傷亡加劇。


    反觀淩峰寨這麵,嘍囉們都躲在箭樓內,官軍的箭支根本射不穿鐵皮,更別說從小小的射箭口射進來傷人了。


    “打開投擲口,將燃火罐扔下去。”


    吳學義一聲令下,隻見箭樓上有幾處擋板被打開,出現了一個半扇窗欞大小的豁口。


    燃火罐被點燃,隨後被投擲下去。


    “啪啪啪”的一連串聲響過後,地麵上燃起了火焰,很快火焰就連在一起,阻擋住了官軍進攻的道路。


    隨後箭樓擋板被拉了迴去,寨門又變成了一個固若金湯的城堡。


    吳肆權舉起手臂示意停止射箭,急忙傳令,讓前方兵士迅速撤迴來。


    “吳將軍,敵方占據地利,這樣打下去隻會徒增傷亡。”


    於老三向吳肆權進言,吳肆權也深知再打下去也是徒勞,不過是白白犧牲兵士性命。


    “傳令下去,撤軍。”


    吳肆權無奈抬頭望向寨門之上,打馬轉身,引兵退了下去。


    “喔!官軍退了……”


    寨門上的嘍囉歡唿雀躍,就連一向冷麵的韓魁,嘴角也淡出一抹笑意。


    來時鬥誌昂揚,歸去萎靡不振。


    一隊官軍士氣低落向迴走著,上至將軍,下至兵士,皆是陰沉著麵孔,沉不作聲。


    吳肆權引兵迴了祈雲縣城,這一仗損失了八十多名兵士性命,以多敵少,可謂完敗。


    懊惱之際,顧衝來了。


    “顧公公,王大人被山賊掠去了。”


    顧衝驚愕,不敢相信,問道:“怎麽迴事?”


    於老三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顧衝陷入了沉思之中。


    堂堂朝中大員居然被山賊掠去,而且官軍還吃了敗仗,這等事情簡直難以讓人相信。


    “並非山賊善戰,隻是他們寨門堅固,難以攻破。又據山而守,官軍再多,卻無計可施。”


    吳肆權歎了一聲,順嘴說道:“若沒那寨門,我頃刻間便可將山賊剿滅。”


    顧衝忽然靈光一閃,問道:“若是沒了寨門,吳將軍有把握救出王大人嗎?”


    “自然,那些山賊不過烏合之眾,怎敵得過我這些訓練有素的將士。”


    “好!我來掃清寨門,吳將軍負責救出王大人。”


    顧衝此話一出,不但吳肆權吃驚,就連於老三也望向了他,險些驚掉了下巴。


    上千官軍尚且攻不下來,一個太監竟敢自大誇口。


    “顧公公……”


    顧衝冷靜道:“我現在擔心的不是寨門,而是王大人的安全。吳將軍需選派精壯兵士,寨門破時,先行救人。”


    吳肆權見顧衝說得這樣坦然,不似開玩笑的樣子,似信非信問道:“顧公公有何辦法攻破寨門?”


    顧衝並未明說,隻對吳肆權道:“我自有辦法,明日清晨,請吳將軍備好人馬,咱們西門外見。”


    時間緊迫,顧衝也未在城中多耽擱。於老三駕車,兩人直奔三姓村而去。


    一夜過去,牛二等人已將飛雷炮製作出來,隻是顧衝未來,眾人皆不敢動。


    顧衝小心翼翼帶著飛雷炮來到村外,身後跟著三姓村幾十名村眾。大家都想親眼看一下,這玩意到底有什麽特別之處。


    前方十丈開外就是一片樹林,顧衝估算著距離,將上方引信掐短了一些,調好角度後將鐵桶半埋入地下,轉身望向了眾人。


    “你們都退後,這玩意有危險。”


    村眾聽後向後退了十餘步,顧衝搖頭道:“不夠,還需退後。”


    又退了十步開外,顧衝繼續擺手,“再遠一些。”


    直到村眾退出了三十餘步後,顧衝才認為距離足夠安全。


    他神色凝重地轉迴身,慢慢從身上掏出火折,低頭看了一眼飛雷炮,輕輕一吹,火焰跳動燃了起來。


    “原本是要用你去震懾怒卑,但現在你要提前發揮作用了。兄弟長長臉,一定要成功。”


    顧衝在心中默念了一會兒,壯著膽子將引信點燃。


    “嘶嘶嘶……”


    顧衝頭也不迴,使出吃奶力氣向迴跑去。剛剛跑出去不遠,就聽到一聲轟天巨響在他身後響起。


    顧衝雙腿一軟,撲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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