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嵐將蛇身從窗口放進去,自己在外麵抓住蛇尾,不停地抖動。就像釣魚一般,隻不過她現在釣的是集百毒於一身的冰蟾。


    不一會兒唐嵐就感覺到有東西在裏麵咬住了蛇身,她一點點將蛇身向外拽。


    很快,兩個墨綠色的光亮出現在窗口處。


    唐嵐知道這是冰蟾的眼睛,她看準時機,手上一用力,冰蟾被她從窗口內拉了出來。“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瞬間唐嵐一個急撲竄了過去,一把按住了冰蟾脖頸處,順勢一擰,結束了冰蟾的生命。


    確定冰蟾死的不能再死了,唐嵐才鬆開手。看著這個黑不溜秋,滿身疙瘩的家夥,唐嵐這時才感到一陣惡心,幹嘔了幾下。


    冰蟾全身是毒,若被它咬上一口,那可真是無藥可救。


    所以唐嵐也不敢大意,反正需要的是冰蟾血,冰蟾死活也沒關係。


    用袋子將冰蟾裝好,唐嵐迴望了一眼昏倒地上的唐澈,眼中充滿歉意。但她不敢久留,一旦被發現,想走都走不了了。


    一匹快馬從唐門駛出,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二日清晨,從山下上來一名三十多歲的漢子,他的穿著與唐澈一樣,身前也繡著一隻白鷹。


    來到洞前,看到倒在地上的唐澈,他急忙上前,一把將唐澈摟進懷中。


    “雲鷹,雲鷹。”


    這漢子唿喊幾聲,見唐澈沒有反應,將雙指放在他的鼻下,試探過後,望了一眼洞口,起身背起唐澈,向山下跑去。


    唐門聚賢廳,唐壽天愁眉緊鎖,坐在主位上。他的兩側,分別站著六位精幹男子,皆是一襲青衣,身繡白鷹。


    唐澈漸漸醒來,睜開眼睛看見唐壽天坐在那裏,一下明白過來,急忙跪了下去。


    “師傅,弟子無能,沒能看守好寒冰洞,請師傅責罰。”


    唐壽山氣得一拍桌麵,怒斥道:“你身為唐門精英,身在唐門之中,居然能被迷藥翻倒,真是將唐門的臉都丟盡了。”


    唐澈將頭叩在地上,羞愧萬分。


    最前一位年歲稍長的漢子也是滿臉怒氣,他問道:“十三弟,是何人盜去了冰蟾?”


    “啊!冰蟾……”


    唐澈抬起頭,他隻當唐嵐迷倒了自己,那冰蟾鎖在洞中,她又如何盜走的呢?


    唐澈猶豫了,若說出唐嵐,隻怕她罪責難逃。若不說出,這冰蟾不見了,自己怎麽能解釋清啊。


    “十三弟,你快說呀。”


    一旁眾位師兄都替唐澈捏了一把汗,唐門門規可不是鬧著玩的。


    “師父,是……唐嵐迷倒了我。”


    唐澈考慮再三,還是不敢隱瞞,說了實情。


    “唐嵐?”


    唐壽天初聽這個名字愣了一會,隨即猛然一驚,臉上肌肉抽動幾下,怒吼著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啪”的一聲,木桌被唐壽天這一掌拍的四分五裂,可見唐壽天心中有多惱恨。


    “唐門十三鷹聽令!”


    “在。”


    唐壽天一聲高喝,他身前這十三名弟子齊聲應答,就連跪在地上的唐澈,也立刻莊肅起來,一起望向唐壽天。


    “將這個唐嵐給我捉迴來,還有冰蟾一並帶迴。無論是誰,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是!”


    十三鷹領命下去,在他們心中,還從未見到師傅如此發怒,而且也是第一次見到師傅下了唐門追殺令。


    顧衝坐在院中,手捂胸口,疼得他緊咬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


    依婉端來了藥碗,心疼地看著顧衝,說道:“小顧子,把藥喝了吧。”


    顧衝艱難抬起頭,望了望依婉,擺了擺手。


    “你不喝藥哪行呀,看你每日這般苦楚,我……”


    依婉說不下去了,顧衝為了不讓她難過,勉強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示意先將藥放下吧。


    顧衝抬起了頭,天空中幾朵白雲悠悠飄過,仿佛雲娘的笑臉一般,正在慈望著顧衝。


    “娘,兒可能不能為您盡孝了。”


    顧衝對著那片雲朵,心中默默念著。


    自己心口痛感每日劇增,食之無味,夜不能寐。雖然賀太醫不說,可是顧衝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寧王這幾日沒有來,一是因為淳安帝大壽臨近,二來他不忍見到顧衝難受的樣子,更不想親眼看到顧衝痛苦地離去。


    顧衝心中都明白,想著自己自入宮以來,或多或少也算做了幾件大事,也不枉此生了。


    隻是可惜了莊櫻美人……


    “呸呸!”


    想到這兒顧衝忍不住自己笑了,都將死之人,還有心思想那個。


    小春子從前院進來,來到顧衝身邊,說道:“小顧子,剛剛有個小太監過來,說宮門外有人要見你。”


    顧衝細想了下,宮外之人,會是誰呢?京師之中他隻認識書生與唐嵐,書生已經讓他走了,難道是唐嵐?


    顧衝站起身,去九公主那裏要來出宮行牌。


    小春子詢問是否要陪同前去,顧衝搖搖手,獨自走了。


    走出去不足百米,顧衝心痛又犯了,他隻好強忍住,用手臂支撐在宮牆上。


    走走停停,從擷蘭殿走到宮門,顧衝足足用去半個時辰。換作平時,這段距離最多也不過一刻鍾。


    來到宮門外,顧衝看到一女子站在遠處,他揉揉眼睛,卻發現那身影越來越模糊。


    那女子見到顧衝,急忙小跑過來。臨近之時顧衝才看清,居然是勾小倩。


    “你……怎麽這樣了?”


    勾小倩眼見顧衝身體虛弱,臉色蒼白,急忙攙扶住他。


    雖然她從書生口中得知顧衝病了,但沒料到會如此嚴重。


    顧衝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嘴巴。


    勾小倩難過說道:“我聽書生說起,你不能言語了。”


    顧衝點點頭,指了指一旁,示意去那邊說話。


    勾小倩攙扶著顧衝,兩人遠離了宮門處停了下來。


    “書生將雙龍令交給了我,我是來感謝你的,沒想到你這麽有本事。”


    顧衝擺擺手,唿了一口長氣出去,忍不住又捂住了胸口。


    “你隨我走,我帶來一人,醫術精良,定可醫治好你。”


    顧衝再次擺手,宮中禦醫都沒有辦法,外麵的郎中就更不行了。


    勾小倩見顧衝不聽勸,也不跟他廢話了,身子一彎將顧衝給背了起來。


    “別……”


    顧衝剛一開口,胸口又疼了起來,疼得他也無力拒絕,隻好任由勾小倩背著他。


    街上百姓紛紛駐足,談論著眼前一幕,一位妙齡俊俏女子背著一個小太監。


    勾小倩將顧衝背到了一家客棧,推門而入,房間內坐著一名四十左右年歲的錦衣男子。


    顧衝躺在床上,這名男子雙指搭著顧衝脈絡,半閉著眼睛,腦袋還晃來晃去的。


    勾小倩等了半天,那男子還在她麵前晃著腦袋,氣得她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喝問道:“好了沒有,晃得我眼暈。”


    那男子被勾小倩這一拍,睜開了眼睛,看了看顧衝又搖了搖頭。


    顧衝輕笑一下,這個結果早在預料之中,所以他也沒有難過,自己費力坐了起來。


    “葉入房,你搖頭什麽意思?快說啊。”


    勾小倩長得比莊櫻還淑女,這脾氣卻比唐嵐還火爆,眼睛一瞪,就要發威。


    “他是中毒所致,毒性已入心肺,我是肯定救不得了。”


    “你不是自稱神醫嘛。”


    勾小倩再次舉起了手,嚇得葉入房急忙雙手上舉去擋,嘴中忙道:“小姐勿急,我救不了但是有人可以救。”


    勾小倩一聽,又有了希望,忙問道:“誰可救他?”


    “唐門門主唐壽天。”


    勾小倩眨眨眼睛,急說道:“那還等什麽,去唐門呀。”


    葉入房很是為難,說道:“小姐,這唐門遠在蜀中,就是快馬也需三天,何況到了地方,還不知道人家是否肯救。”


    “三天便三天,他若不救我便砸了唐門。”


    “小姐……你莫急。”


    葉入房看了一眼顧衝,用眼神示意勾小倩一旁說話。


    “此人已病入膏肓,隻怕活不過三天,還是不要救了。”


    “啊!”


    勾小倩驚得失了花容,她沒想到顧衝隻剩幾日之命了。


    迴看顧衝時,隻見他已經坐在了桌旁,提筆正在寫字。


    勾小倩走了過去,看到顧衝寫道:“小姐一片好心,我心已領。命當如此,不求苟活。尚有一事相托,家中娘親孤苦無依……”


    顧衝寫著寫著,眼中不覺流下淚來。


    勾小倩在一旁看著看著,也跟著流淚了。


    顧衝寫完後抬頭看見勾小倩梨花帶雨的樣子,居然破涕而笑,在一旁又寫道:“你落淚的樣子,真好看。”


    勾小倩嘟起小嘴,斥道:“都什麽時候了,還在胡說。”


    顧衝笑了,站起身麵對勾小倩,伸出手去,將她臉上的淚水擦拭掉。


    勾小倩本能地躲了一下,臉上飛起了紅霞,隨後又正過身子,讓顧衝撫摸她的臉頰。


    葉入房急忙捂上眼睛,轉身離開了房內。


    顧衝將她淚水擦幹,隨後在自己臉上又抹了幾下,對著勾小倩露出笑容。


    勾小倩倚靠在窗前,望著顧衝一步步離去。就如初見一樣,隻不過這次送別,或許就是永別。


    唐嵐一身塵土趕迴了京師,她不敢耽擱,她知道自己隻提前跑了一夜,唐門的人很快就會追過來。


    剛進鏢局,她的那匹棗紅大馬就累倒在了地上。唐嵐心疼地望了一眼,便轉身離開,她要盡快找到顧衝。


    無巧不成書,唐嵐剛剛來到主街上,便看到了步履沉重的顧衝。她甚至不敢相信,急步追了上去。


    “果真是你。”


    唐嵐攔下顧衝,欣喜地笑了起來。


    顧衝看到唐嵐這身模樣,驚詫地指了指她。


    “來不及了,快走,我能救你。”


    唐嵐拉扯著顧衝,想將他帶迴鏢局。


    顧衝腳下無力,被唐嵐這一拉一下摔倒在地上。


    勾小倩還在二樓窗前望著顧衝,見一女子將他拉倒,頓時惱怒,氣衝衝地衝了下來。


    唐嵐扶起顧衝,剛直起身子,勾小倩的一掌就打了過來。


    唐嵐急忙鬆開顧衝,身子一閃,躲開了勾小倩一掌。立身問道:“你是何人?”


    “你管我是誰。”


    勾小倩翻身又是一腿踢來,唐嵐雙臂一擋,跟著一式秋風掃落葉,向勾小倩下盤攻去。


    這兩位女子當街打了起來,嚇得百姓紛紛散開,膽大的站在不遠處,看起了熱鬧。


    顧衝想喊卻喊不出聲,想去拉開她們,可她們兩身交錯,拳腳相加,根本不給顧衝留有拉架的位置,這可把顧衝給急壞了。


    急中可生智,顧衝忽然想到了辦法。


    他上前幾步,找個她們打不到自己的地方,“噗通”倒了下去。


    別說,這招還真好使。


    打鬥中的兩人見到顧衝倒地,不約而同的住手,一起向顧衝望來。


    顧衝見她們停了下來,急忙在地上做出了暫停的手勢。


    可惜二人都不懂得這個手勢的意思,顧衝沒招了,咬牙起身左手抓住勾小倩的手,右手拉住唐嵐,一邊一個拉起來向迴走去。


    顧衝將她們倆又拉迴了客棧中,關上房門,累得顧衝再也沒有力氣,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勾小倩看看唐嵐,指著問顧衝,“你認識她?”


    顧衝喘著粗氣點點頭,唐嵐看了勾小倩一眼,沒好氣說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敢說我?”


    勾小倩眼睛一橫,又將手臂舉了起來。顧衝真要被她們煩死了,氣得向後一仰倒在床上。


    唐嵐走過去攙起顧衝,說道:“我帶迴來一隻百毒冰蟾,它的血可解百毒,你隻要喝了體內的毒就會解了。”


    顧衝愣著眼睛看唐嵐,唐嵐從懷中取出袋子打開,一隻奇醜無比的癩蛤蟆出現在眼前。


    勾小倩急忙後退兩步,用手捂住了小嘴。


    別說她,就連顧衝見到,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快些喝了,冰蟾已經死了三天,再不喝下去隻怕它的血也救不了你了。”


    顧衝指指冰蟾,又指指自己嘴,顯得難以接受。


    唐嵐急了,跺腳說道:“這是我六日六夜未曾休息為你帶迴來的,你若不喝,你……你對得起我嗎?”


    這時顧衝才知道為何唐嵐這般狼狽,為了自己,她居然跑了六天六夜,心中一熱,差點落淚。


    勾小倩一聽,指著問道:“莫非你這個是從唐門帶迴來的?”


    唐嵐輕輕點頭,勾小倩立刻笑出來,催促顧衝道:“那你快些喝呀,葉入房不是說隻有唐門可以救你嘛。”


    顧衝自然是要喝了,就衝著唐嵐這片心意,無論是什麽他都要喝下去。


    顧衝抓起冰蟾,看了看她們,兩人都投來鼓勵與期待的目光。


    顧衝眼睛一閉,對著冰蟾腿部一口咬了下去。


    瞬間,一股清涼而粘稠的液體帶著腥臭味道流入嘴中。


    顧衝用力吸允幾口後,便覺得自己身體溫度迅速下降,降的很快,快到他還沒來得及多想,眼前一黑就已經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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