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強沒想到自己就這樣離開部隊了,母親來電話說父親的買賣上次不小心賠了,為此父親還大病了一場,母親的意思是讓兒子退伍,好迴來幫助家料理生意,劉小強突然感到了一種男子漢的責任,是啊,他現在已經25歲了,不能隻為自己著想,他現在更多的應該為父母為家裏承擔起點什麽了,而且自從上次負傷後,他覺得自己在部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現在的劉小強已經從陰影中慢慢調整過來,他的內心已經沒有什麽波瀾。靜下來的時候,他想了很多,他想起了秦風,那個曆經生活垂打卻仍然堅強的戰友。想到這,劉小強感到了深深的慚愧,不就腿有點毛病嗎,可他卻在這要死要活,難道他劉小強連這點挫折都不敢麵對嗎,不,他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為了戰友,為了家人,更為了自己是一名軍人。

    退伍以後的劉小強在家買了輛貨車,跑起了短途,這樣既可以幫父親送貨,又能為家裏賺點錢。

    劉父的病已經好了起來,加上又有兒子幫著拉貨送貨,生意上慢慢的有了好轉。劉家的境況在兒子的幫襯下又開始富實起來。

    每天清晨劉小強都會在六點準時起床,疊好被子,穿上那身舊軍裝,沿著村裏通上鎮上新修的那條公路跑步去,剛開始那些到鎮裏賣東西的小販們看著劉小強一個人喊著“一,二,三,四…”的口號還以為這小夥子受了什麽精神刺激,後來,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甚至有些熱心人還會打上一聲招唿“小夥子,又來跑步了。”

    剛退伍的幾天,劉小強都會在半夜驚醒,多少個夜晚他都感覺自己又聽到了嘹亮的軍號聲,想著自己迴到了老營房,和戰友們在訓練場上踢著整齊的步伐……可是醒來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早已離開了部隊,離開了那些親愛的戰友。這時他就怎麽也無法入睡了,而是抱著那把吉它走到院子裏麵輕輕的彈唱著,唱那些他曾經唱過的軍營歌謠,也唱他自己的歌謠:

    “離開部隊的時候,我沒有淚流兩行,

    如今那片綠色成了我的魂牽夢繞,

    多少個夜晚我又迴到了那熟悉的地方,和戰友們一起把歌唱響,

    在那片訓練場,還有我親愛的班長,

    還記得當兵時對我說的話語,讓我好好站崗,

    現在他們都去了何方,

    是否有時也會把我來想,

    啦。。。。。啦。。。。。啦。。。。。

    是否有時也會把我來想,

    我親愛的戰友,我親愛的營房

    現在我隻能抱著吉它為你們彈唱”

    彈著彈著,劉小強就雙手抱著頭像孩子一樣小聲哭了起來……他想起了他的老班長,想起了那張埋藏在心底永遠十八歲微笑著的臉龐。

    對於父母為自己張羅找對象的事,劉小強這迴沒有反對,盡管他心裏並不情願這種婚姻方式,可是看著日益蒼老的父母,劉小強再沒有任何理由推脫了,家裏就他這麽一個兒子,他不想傷父母的心。小強心裏也清楚的明白,就憑他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沒有資格和條件去挑選未來的生活伴侶了,想到這,劉小強的心靈就充滿了限的悲哀,這輩子他沒有像雲峰那樣當上英雄,而且今後的人生還不得不和一個他不愛的人生活在一起,而他心愛的小霞恐怕也隻能在夢中相見了,難道這就是人生,這樣的人生未免太無奈了吧,劉小強長長的歎了口氣。

    相親那天,媒人領進來一個長得還算俊俏的姑娘,姑娘是看到劉小強的相片才來的,她一下子被相片裏帥氣的男孩迷住了,穿著一身綠色軍裝的劉小強在相片裏是那麽英俊和瀟灑,簡直就是每個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在父母的指點下,劉小強沒有像往常一樣穿軍裝,而是穿了一身時尚的便裝,這樣一身打扮的劉小強顯出另一種逼人的帥氣。

    姑娘看到劉小強當場臉就紅了,她對這門婚事早已在心裏默許了,可就在吃過飯後,姑娘看到劉小強邁著不太一致的腿在她麵前走時,一下子就哭著跑走了。劉母抱怨兒子不該故意在姑娘麵前走來走去,讓好好的一門親事泡湯了,劉小強勉強笑了笑,“媽,我不想那樣做,那樣和欺騙有什麽不同。”善良的母親沒有再言語。

    後來的幾次相親,都是同樣的結果,沒有哪個女孩願嫁給一個腿不好的人,就算有的女孩子願意,人家的父母也是不依。

    劉小強的自尊也在一次次的相親失敗中遭到傷害,可是他很快就恢複過來了,他已經經曆了那麽多的生活風浪,這點又算什麽呢,該麵對的你就必順淡然的麵對,生活就是這樣。

    從市裏開車迴來,劉小強就在鎮上的水果攤上停了下來,準備給家裏買點水果迴去。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後麵有人喊了一句“小強哥哥”,這熟悉的聲音讓劉小強猛地把頭轉了過去。

    小霞是剛剛下的下的火車,沒想到卻看到了一個令她再也熟悉不過的背影,在很小時候,她就會經常看著這個背影發呆,小時候不懂事,她就經常哭,這時候她的小強哥哥就會走過來背她,靠在那溫暖的背上,秦霞就會偷偷的笑,她知道這招對秦風沒用,因為哥哥太了解她了,可是這招對劉小強卻每次都靈。

    再也顧不得一切,小霞跑上去緊緊的摟住了劉小強,她終於知道劉小強在她生命中占據著怎樣重要的位置。

    看著懷裏哭的傷心的人,劉小強感到心都要碎了,他一邊用手為小霞擦去眼淚,一邊像小時候哄道“小霞不哭,哥哥這不好好的嗎。”

    在劉小強的駕馭室裏,兩個人都保持了沉默,各自想著自己的心思,劉小強發現秦霞長高了,比以前也更漂亮了,這讓劉小強更加感到了兩個人之間的差距,自卑讓他甚至不敢再正眼看一下他那夢中想念的姑娘。

    秦霞打破了沉默“小強哥哥,我們結婚吧?”一聽到結婚劉小強握住方向盤的手使勁抖動了一下,

    “小霞。。。。。。。”

    “我們結婚好不好?”秦霞用充滿期待的眼神望著劉小強,這讓劉小強再沒有心思開車了,他幹脆把車停了下來。

    強忍著淚水,劉小強故作冷漠的說到:“小霞,我早就說過,我們不適合,我給不了你幸福。”

    “可是你從來沒說過你不喜歡我。”小霞並沒有因劉小強的話而感到失望。

    “我……”麵對小霞,劉小強無語了,是的,他喜歡秦霞,在他心裏一直就裝著秦霞,可是他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這個他深愛著的姑娘。

    自從兩年前劉小強到學校探望秦霞的時候,秦霞就知道這輩子她就認定了她的小強哥哥,盡管她為劉小強而傷心了很久,可哥哥告訴她其實劉小強也一直喜歡著她,她鼓勵妹妹要“大膽去愛你那所愛的,追求你那想要的。”隻是後來,她沒有了小強哥哥的地址,所以無法給他寫信。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他日思夜想的哥哥,小霞怎麽肯輕易放手。

    “小強哥哥,你看著我的眼睛,”

    望著秦霞那雙真切而純樸的眼睛,劉小強覺得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欺騙小霞了。他輕輕的覆上了心愛的人的嘴唇,第一次親吻了他的小霞,兩顆年輕而飽受折磨的心在熱烈的跳動著。

    站在曉雲的墓前,秦風的眼睛裏泛出了淚水,現在他已經沒有了曉雲,曉雲的離去把他的一切都帶走了,身體上的疼痛他也可以用毅力來忍受,可是精神上的痛苦卻像鐵錘一樣敲打著他的心。就在幾天前,他被授予了一等功的光榮稱號,團裏的意思是讓他迴到地方當連長,依他的才能沒有人會懷疑他當不好一個連長,可是秦風卻不這麽想,他不想迴到繁華喧器的城市,在那裏,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外星人,在新疆當兵的這幾年,他發現他已經深深的愛上了這片土地,在這裏,有他最美的青春,有他的曉雲,有潔白的雪蓮。他記得曉雲的信裏曾這樣問過:“如果生命隻有一次,你將怎樣度過?”

    他那時的迴答是“如果生命隻有一次,我願把他獻給我的祖國,因為我是一個軍人。”秦風再一次觸到了關於生死的問題,現在他的心中已經有了對生死的看法了,在一個名叫尼采的人寫的《紮拉圖斯特如是說》的書中秦風看到了這麽一句話,“我告訴你們完成使命之死 , 這種死激勵著活的人 , 這種死將成為活著的人的誓言。”

    “完成使命之死,這種死激勵著活的人,這種死將成為活著的人的誓言。”秦風反複念著這句話,他突然又想到了王雲峰,那個隻有十八歲生命的戰友,那個連愛情都不知道是什麽的戰友,他死的時候是那樣的年輕那樣的年輕啊,雲峰是為了完成使命之死,而他的曉雲呢,也是為了完成使命而死,那麽他這個活著的人,就沒有理由退縮了,他應該繼續去完成他的使命。

    現在他又想起了上次和何明關於英雄的談話,何明說, “隻有幹成大事的人才可以稱得上英雄,英雄應該轟轟烈烈。”可是對於何明的觀念,秦風並不是很認同,在他當兵的這幾年中,他看到過很多“英雄”,可他們都是那麽平凡那麽默默無聞。

    他親眼看見那個汽車兵為了給高原哨所的戰友們送供己而被大雪圍困三天三夜,最後竟被活活凍死在車上,當他們趕到的時候,戰士的手裏還緊握著方向盤,可是他的死又有多少人知道,在那個兵犧牲的地方戰友們為了挖了個墓碑,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埋骨於他鄉,隻有過往的戰友才會在這裏停住步,向墓碑敬上一個軍人最能表示敬意的軍禮。

    而這樣的“英雄”在新疆在高原到處都是,如果他們不是英雄那麽誰才是英雄呢,英雄不問歸宿,真正的英雄隻是平凡,人們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而英雄們卻都在默默的奉獻著,這就是和平年代的英雄。

    秦風向墓碑敬了個軍禮,他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了。

    (一年後)

    在空曠的田野上,早歸的燕子歡快的在綠油油的稻田上空呢喃著,好像在告訴人們春天到了。

    在開滿鮮花的山坡上,溫暖的春風一陣陣襲來,劉小強和秦霞雙腿坐在草坪上,眼睛卻注視著遠方,“你說,哥哥他一個人在高山上會孤獨嗎?”

    “秦風不會孤獨的,那裏有他的曉雲陪著他,有他的哨卡,”劉小強深情的說到。

    就在一年前,秦風申請去了西藏高原哨所,在那個隻有一排二班的哨所,秦風在默默駐守著,為他的曉雲和他的祖國!

    “秦老師,現在我們關心的好像不是秦風的問題吧,而是明天你就要成為劉小強的新娘了。”秦霞現在已經是鎮上的一名人民教師了,劉小強也成了一名業餘軍旅歌手。

    “小強哥哥你看那”小霞俏皮的說到。

    劉小強向小霞指的地方望去,卻突然感到臉上有股清涼。

    “好呀,你這個丫頭,又偷親,看我怎麽收拾你。”劉小強向小霞追去。

    屬於他們的春天終於來臨了!

    而在那座荒蕪的高山上,秦風正輕輕讀著妹妹寫給他的信,他從心裏為妹妹和小強的幸福而感到高興。

    秦風也給遠方的母親寫了一封信:

    媽:

    聽小霞說你又想我哭了,孩兒在這挺好的,兒長高了也比以前結實多了,您不用擔心。

    其實我也很想親愛的媽媽,每當巡邏站崗的時候,媽媽的臉龐總會浮現在腦海裏。

    媽,我已經兩年沒有迴家了,可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妹妹和媽媽,我多麽想馬上迴到媽媽的身旁,再聽一曲媽媽給我哼的歌謠,嚐嚐媽媽做的飯菜,可兒現在是一個軍人,要為祖國放哨站崗,今年春節兒又不能迴家過年了,妹妹和小強的婚禮也不能參加了,我在這裏給媽媽敬上一個軍禮!向妹妹問候,哥哥希望她永遠幸福。

    想媽媽的時候,我就抬頭望望夜空裏的星星,媽想我的時候,也可以望著星星,那是兒手握鋼槍在遠方為你們祝福!

    風兒敬上

    下午,他將到山下去迎接一個新兵的到來,他們將在這裏度過生命中漫長又短暫的三年!

    (全書完)

    等待大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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