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寂的病房裏,一束溫暖的陽光從窗戶外照進來,桌子上一盆葉子呈橢圓形狀的紫羅蘭發出淡淡的幽香。秦風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翻看著那本從醫院圖書室借來的《戰爭與和平》,這是俄國偉大作家托爾斯泰的一部作品,小說以史詩般雄渾的氣勢,描寫了俄國人們抵抗侵略的重大曆史事件.

    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秦風合上了書,他已經躺在病床上一個多月了,一個多月來,他從沒有見到過像今天這樣充足的陽光,現在他決定到外麵去走走,唿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他多麽想馬上能迴到他那熟悉的哨卡,可指導員卻下了死命令,在他的傷勢沒有完全恢複以前,是不準迴去的.

    當秦風緩緩地來到醫院的小院裏麵的時候,他發現這是一座四方形的院子,院子的兩個角落裏修了兩個整齊的大草坪,此時正是春季,綠綠的小草正拚命從土裏拱出來,草坪裏一些黃色的叫不出名字的小花也在溫暖的春風中亭亭綻放.院子的中間是一棵挺撥高大的白楊樹,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個金色的小圓圈.

    秦風為自己的發現感到了一陣意外和驚喜,他有點後悔自己怎麽沒有早點走出來看看,這裏的一切比病房裏不知好多少,而他卻錯過了這麽好的景致.

    白雪皚皚的邊防線上,一行穿綠色軍衣的七,八個人組成的小隊在向前艱難地行走著,他們要躍過前麵那座高山,再涉過幾條河流到幾十公裏外的地方去巡邏,秦風也走在這支隊伍的中間,隻有這些戰士們才知道,雪崩、泥石流、塌方隨時都可能在他們身上發生,每一次巡邏都是在用生命作交換,但是戰士們仍然不顧生命危險,對於他們來說,站崗巡邏已經是家常便飯,這是他們的使命也是他們的職責。

    風雪越來越大,秦風和戰友們的眼睛都被吹得睜不開了,大家知道他們這次遇上了罕見的暴風雪,很可能就要阻擋在這片山溝裏,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趕緊衝出去,要不然他們必會葬身於這片雪海裏麵。秦風和戰友們加大了前行的步伐,可是他們現在每邁一步都是那麽艱難,有時候好不容易前進了幾米,卻又被大風刮了迴來,

    就在大家慶幸走出暴風雪最大的地界時,秦風突然發現隊伍裏好像少了肖可,心裏叫了一聲不好,趕緊又向那片暴雪襲卷的山溝跑去,時間已經來不及讓他把這個可怕的消息告訴戰友們了,晚出發一秒,肖可的生命很可能就會喪失在那片雪地,一年多的巡邏經驗已經讓他對這裏的環境氣候太熟悉了。

    當秦風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躺在這座醫院的病房裏了,他的眼睛在那次暴風雪中受了嚴重的傷,現在秦風隻記得當他找到肖可的時候,一個巨大的雪塊正向他砸來,之後他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或許是在長凳上坐久了,秦風感覺他的背部開始一陣一陣劇烈的疼痛,於是便試著站了起來,就在這時,他看見指導員從醫院的大門口進來。“指導員”秦風向正向病房走去的薑大兵叫了一聲,於是薑大兵才迴過頭朝這邊看過來。

    “指導員,肖可怎麽樣了?”秦風急切的問到,住院的這些天來,戰友們都避口不說肖可的事,隻說好著呢,但是秦風卻很想知道肖可現在的情況,找到肖可的時候,這個入伍不到半年的小戰士已凍得不能說話,秦風真怕肖可出什麽事,而且住院的這些日子一種不祥的預感也一直籠罩著他。

    薑大兵沒有馬上迴答,神色凝重地看了看拄著拐仗的秦懈緩緩地說到:“肖可犧牲了,在找到你們的時候他就停止了唿吸。”

    秦風無比痛苦的叫了一聲,他已經作好了最壞的準備,可是當指導員真的把這樣一個事實告訴他時,他感到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支柱,踉蹌的向後退了幾步。如果他早點發現,或許肖可還有救,深深的自責敲打著秦風的心,秦風再一次看著一個年輕的生命消逝了。

    出院以後,秦風便收到了林曉雲寫來的好幾封信,顯然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收到迴信的曉雲已經開始著急了,她在信裏想急切知道秦風這段時間都在忙什麽,在曉雲看來,秦風肯定又是在忙訓練了,所以信裏麵並沒有太多的責備,而是寫滿了思念。

    讀著曉雲的信,秦風卻再沒有了往日那種愉悅的心情,而是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沉重,秦風總覺得肖可的死和他有著很大的關係,而且自從知道肖可犧牲的消息,秦風便陷入了一種深深的憂慮之中,想到那張麵孔,他的內心便進入了一種恐慌的狀態,如果有一天,我也像肖可那樣犧牲了,那麽我的曉雲該怎麽辦?這種想法時刻浮現在秦風的腦海裏,讓他感到無比的困惑,就連在訓練的時候,他也無法擺脫這些東西。

    薑大兵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知道這個年輕的兵在想些什麽,下午的時候,薑大兵特意把秦風叫到了辦公室,但是卻良久沒有說話,最後,他拍著秦風的肩膀,緩緩地說到:“一個真正的士兵,不僅要戴得起光榮,更要戴得傷悲”頓了頓,繼續說到: “秦風,我希望你迴去以後好好想想這句話。”

    “一個真正的士兵,不僅要戴得起光榮,更要戴得傷悲”躺在床上。秦風反複念著指導員這句意味深長的話。秦風知道他要怎麽做了,他要馬上寫信給曉雲,告訴她他們兩個人之間是不可以的,他要讓曉雲永遠忘記他,然後開開心心地幸福地走完一生。盡管這樣做,對於自己和曉雲都會是一種傷害,但是他相信這短暫的痛處換來的是曉雲幸福的一生就值得了。他是一名軍人,生命是不屬於自己的,隻要有祖國需要,他隨裏都必須奉獻出出去,所以他給不了他心愛的姑娘任何承諾。、

    劉小強的雙腿盡管在醫生和護士的治療下恢複得很不錯,但是左腳卻還是留下了後遺症。從病床上下來,劉小強就覺得他的左腿邁步時很困難,他已經有兩個禮拜都沒下床了,這對於愛動的劉小強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現在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走出去看看。可是左腿卻好像不怎麽聽使喚了,劉小強這才隱約地知道他的這條左腿可能要永遠瘸掉了。

    醫院護士從外麵進來,看到劉小強在房間艱難的移動著,趕忙走向前去扶著他,“你這個同誌怎麽迴事,你的腿還沒恢複好怎麽能現在就下床呢。”

    “護士你告訴我,我這條左腿是不是要瘸了?”劉小強一臉嚴肅的問護士。

    “醫生說可能會留下一點點瘸的跡象,但並不很是很明顯。 ”小護士如實地迴答。

    護士委婉的迴答讓小強的臉部沒有任何一點變化,或許對於這個結果他早已做好準備,他在心裏對自己說“不就瘸了點嗎,有什麽大不了的。”可是當他想到自己再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樣走路,再也不能像戰友一樣有整齊的軍姿軍容時,心裏又一陣的淒涼。

    出院後,部隊就受予了劉小強二等功,當劉小強拿到那枚閃閃發光的軍功章時,臉上露出了無比驕傲的笑容。此時他想起了那年自己就是懷著英雄的夢想才來到部隊,也想起了那個早已離去的戰友王雲峰。受獎典禮後,劉小強就向上級提出了迴家探親的申請,考慮到劉小強的特殊情況,而且又榮立了二等功,所以劉小強的申請很快就得到了批準。

    半個月後,劉小強就踏上了探親迴家的列車,這是他參軍以後第一次迴家,劉小強的心裏感到了無法言說的興奮,他已經五年多沒有見到自己的父母了,不知道親愛的的爸爸媽媽現在怎樣了。坐在車上,他多麽希望火車能快點開,車窗外的景物他無心欣賞,兩天的路程在他腦海裏浮現最多的就是和父母見麵的那一刻,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夢到自己已經迴到了母親身旁,慈愛的媽媽把他摟在懷裏……。

    當劉小強從市區的客車下來後,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麵而來,踩在故鄉的泥土上,劉上強第一次深刻的感到了屬於家鄉的溫暖。

    晚風把田野中那些無名的小花的香味吹進了小強的鼻孔,不時就有一隻小鳥從稻田裏串出來,歡叫著飛向遠處,劉小強看著這一切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他日夜想念的家鄉終於不隻是在夢竟中出現了。

    小路的前方,劉小強看到兩個身影正在向他招手,他正是他的父母親,小強加快了步伐,幾乎是小跑著過去。站定後,劉小強向父母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然後就一頭紮到母親懷裏哭了起來。比起五年前,母親老多了,鬢角已經生出了許多如絲般的頭發。劉母緊緊把兒子摟在懷中,兒子長高了,也長結實了,再也不是五年前那個小孩了。劉父在一旁抽著煙。

    當知道小強受傷的事後,兩個父母又是心疼又是責罵,劉母埋怨地說到“受傷了也不知給家裏打個電話,你一個人可怎麽挺呀!”一邊說還一邊擦眼淚。“媽呀,和你們說有什麽用呀,我現在都長這麽大了,能照顧好自己了。”劉小強故意摟著母親的腰撒嬌地說。弄的劉母是又氣又笑。

    “那你的腿?”父親心疼地問到。“爸,我的腿沒事,用一條腿換一個戰友的性命,你們說你兒子的腿值不。”兩位善良的父母同時沉默了。

    劉小強在家的一段日子,每天都有母親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顧,真切感到了家的真正含義。五年的時間他不曾在家呆過一天,所以一迴來,就忙著給母親做家務甚至也開始為父親打禮生意上的事情,除了到秦風家串串門幫秦家幹一些農活和推脫不掉的飯局,劉小強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家裏呆著。劉母偷著對劉父說,“小強這迴迴來,是懂事了很多,看樣子真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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