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南,揚州。


    一艘裝飾華麗的畫舫上。


    妖嬈的頭牌歌姬,伺候的美貌丫頭,跑腿的清秀小廝等都被攆到了外麵站著。


    寒冬臘月,縱然是四季如春的江南,也足把人凍的人瑟瑟發抖。


    幾人卻不敢有絲毫怨言。


    因為東家們正在商量大事。


    畫舫的閣樓裏麵溫暖如春。


    幾個銅爐上熏著香,青煙嫋嫋。


    六人圍了一個圓桌。


    圓桌上擺著幾樣珍惜的幹果,點心。


    “遙想當年太上皇南巡,我等六家有幸在此隆接聖駕,與太上皇一起共襄盛事……真是懷念啊!”六大鹽商之首的白家家主忽然感歎了一句。


    “是啊。”錢家主扶著胡須微笑道:“屬實是天恩浩蕩,太上皇前些年還賜下了玉如意於我們幾家,此等隆恩,簡直亙古未有。”


    劉家主笑道:“太上皇是盛世明君,也是念舊之人,心裏一直想著我們。”


    孫家主道:“我等肝腦塗地,侍奉太上皇,皇上。”


    說了一會兒,


    眾人話風一轉。


    吳家主神色凝重道:“林禦史要進京了。”


    “嗬嗬。”錢家主微微一笑:“他進不了的!”


    白家主道:“可都安排好了?”


    錢家主道:“白兄放心,幾處都送去了消息,一路上早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


    “好。”


    白家主點了點頭,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皺著眉道:“林如海這老狐狸,詭計多端,不能隻盯著運河上,其餘各處官道也安排上人,以防金蟬脫殼。”


    “都安排了。”


    “陸路水路,黑白兩道,萬無一失。”


    “林如海插翅也難到都中!”


    錢家主胸有成竹的說道。


    白家主又道:“也不可掉以輕心,林如海其實不足為慮,我擔心的還是京中的賈閣老,若沒有他在後麵,咱們早把林如海收拾了!”


    劉家主笑道:“白兄放心吧,咱們在內閣也是有人的,賈閣老畢竟才入內閣,根基不穩,絕對不敢動咱們!”


    “隻要林如海一死,我等便可高枕無憂。”


    錢家主笑道:“劉兄說的是。”


    白家主微微點頭,不再說什麽。


    這時,孫家主笑道:“既然事情妥了,就叫她們進來吧,在外麵凍的我都心疼了。”


    “哈哈哈……”


    “還是孫兄最會惜香憐玉呀。”


    眾人一陣笑。


    ……


    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家。


    甄家家主甄遠之手裏把玩著一柄小巧精致的玉如意,聽著親信的一些匯報。


    “稟老爺。”


    “巡鹽禦史林如海於十二月初自揚州碼頭坐船進京,隨行有大量護衛,其中更有……”


    “什麽?”


    “據手下探知的消息,裏麵寧國府親衛!”


    甄遠把玩玉如意的手不自覺停了下來。


    甄家跟賈家是老親。


    跟榮國府更近一些,每年兩家還互送節禮。


    隻可惜榮國府無人,賈家大權都在寧國府賈敬手中。


    而賈敬,向來跟甄家不親近,甚至有些敵意!


    “告訴他們不必留手。”


    “不論何人,一律格殺勿論!”


    “是!”


    “還有一事要稟老爺。”


    “什麽?”


    “林如海北上以後,有一隊大約千人的鹽兵隊伍從官路上京,據說是押送這幾個月的稅銀。”


    “一並處理了!”


    “記得手腳幹淨點!事後推到白蓮教身上去!”


    “遵命!”


    ……


    一場鵝毛大雪,銀裝素裹。


    神京郊外,某莊園暖閣內。


    溫暖如春。


    一位麵容英俊的男子,悠閑地品著茶,看著手中來信。


    過半晌,男子聲音淡淡的說了一句:“不能讓林如海進京,爾等明白嗎?”


    “屬下明白!王爺放心。”


    “去吧,做的幹淨點。”


    “可以繼續嫁禍給白蓮教。”


    “反正他們身上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遵命!”


    ……


    京都,某大臣宅邸。


    薰籠燒的很暖,茶香四溢。


    “林如海要進京了,諸位怎麽說?”為首一人眉頭微皺的說道。


    一人憂心道:“怕是來者不善!”


    又有人皺眉道:“這兩年林如海在兩淮鹽政上一意孤行,攪亂了當初定下的鹽引規矩,這次來京八成是要跟賈黨沆瀣一氣,進行鹽稅改革的!”


    “哼!”


    有人拍桌子冷哼道:“鹽稅關乎江山社稷,為了天下蒼生,我等絕對不可坐視不理,任由他們胡作非為!”


    “不錯!”


    眾人慷慨激昂的說了一會兒,忽然話風一轉,又聊起了別的。


    “白蓮教最近很猖狂呢,都敢混進京都行兇殺人,天下還有什麽是他們不敢做的?”


    “是啊,太猖狂了!”


    “京城都這樣了,進京的路怕是也不太平。”


    眾人一笑。


    既然路上不太平,出點事不很正常?


    “哎,世道如此艱難,我等須不畏艱險,披荊斬棘,匡扶社稷,哪怕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了卻君王天下事……”


    “贏得生前身後名……”


    ……


    微山湖,白蓮教老巢。


    白蓮娘娘最近心情很不好。


    上次搶稅銀之事偷雞不成蝕把米,讓白蓮教元氣大傷,尤其是左護發白糖,原本是白蓮教內部一大勢力,一戰之後損失慘重,差一點淪為二流。


    而她也痛失大弟子瑞兒。


    好在她女兒聰明些,及時跑了迴來。


    她現在寧願麵對朝廷的十萬大軍,也不想跟寧國府親兵對上。


    “師傅,下麵人匯報,兩淮巡鹽禦史進京的船要進山東了,問出不出手。”美貌少女恭敬的說道。


    白蓮娘娘聽了微微蹙眉。


    “還是……算了吧。”


    “說不準還有賈府護衛在裏麵。”


    話音剛落。


    護發白糖就推門進了堂內。


    “娘娘!”


    “屬下已經得到可考情報,兩淮巡鹽禦史的船即將到我們地盤,屬下要帶兄弟們一雪前恥!”


    最近白糖去陝西拉了一幫人馬,實力已經超越當初的全勝時期,甚至幾次打敗朝廷官兵,因此自信心有些膨脹起來。


    白蓮娘娘微笑道:“白護發請便。”


    “我隻說一句。”


    “上次的教訓你可還記著?”


    接人傷疤!白糖麵露不悅。


    “不勞娘娘費心!”


    “某去也!”


    說著,哈哈大笑著出了門口。


    他的實力已經今非昔比。


    朝廷官兵都能打過。


    區區賈府,何懼?


    白蓮娘娘微微一笑,對女兒道:“這人可惜了。”


    “能靠著一股子義氣收攏來人心,卻是沒什麽腦子,不長記性。”


    “賈府親兵,豈是那些連飯都吃不飽的泥腿子丘八可比的?”


    美貌少女心有餘悸。


    突然想起了他的大師兄瑞兒,仗著一身武藝衝進了賈府親兵的戰陣中,隻堅持了幾個唿吸就被砍翻在地。


    什麽武功啊,劍法啊。


    在軍陣中幾乎沒有一點作用。


    或許唯一的作用是跑的比較快。


    她跑的就很快。


    ……


    京杭大運河上。


    兩艘官船緩緩行駛在寬闊的河麵。


    船頭上掛著官旗,兩淮巡鹽禦史。


    禦史進京,自然一路暢通無阻。


    這日夕陽西下,兩艘官衙緩緩停靠在山東微山湖河段碼頭。


    碼頭上停靠的船隻不多,稀稀落落的幾家商鋪,看上去有些荒涼之意。


    不知為何,這日傍晚,停靠的船隻陸陸續續多了起來,碼頭上也多了許多三五成群,匪裏匪氣的大漢。


    諸葛嵐在船艙是閣樓裏,吃著茶,手裏搖著羽毛扇。


    這時,走進一親兵,低聲道:“大人,今晚要不要全力出手?”


    諸葛嵐往外看了一眼:“今天估計是試探,一定要全力以赴,拿出視死如歸的架勢,讓人以為我就是林如海!”


    “遵命!


    諸葛嵐又囑咐道:“船上不利於我們作戰,你們直接在碼頭上擺開陣勢,嚴陣以待,自然有牛鬼蛇神往上撲。”


    ……


    夜幕很快降臨。


    白糖領著人,舔了舔發幹的嘴唇。


    “兄弟們,一雪前恥的時候到了!”


    “給我殺上去!”


    “殺!”


    喊殺聲震天。


    賊寇們有的舉著刀,有的舉著火把,有的拿著棍子,也沒用什麽陣型,一窩蜂的就往碼頭上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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