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流言起


    “趙英還沒迴來?”


    軍帳之內,朱景洪正召集各將領議事,振威中衛指揮使範長春向他稟告了情況。


    “該不會是被纏住了!”朱景洪皺眉問道。


    “他半個時辰前,派迴來傳話的人說,趙英是抓第零去了!”範長春答道。


    好巧不巧,範長春話音才落,就聽外麵傳來喧鬧聲。


    幾息之後,有侍衛進帳稟告道:“大帥,準噶爾的少主,被咱們的人活捉了!”


    “是趙英幹的?”


    朱景洪這是說的廢話,眼下隻有趙英還沒迴來,除了他根本不會有其他人。


    “正是!”


    大概又過了十幾分鍾,當外麵馬蹄聲大作之時,朱景洪便知是趙英迴來了。


    於是他立刻帶領眾將,一路迎出了臨時搭建營門處。


    此時趙英已經下馬,隻見他飛快來到朱景洪麵前。


    “大帥,臣幸不辱命,拿下了準噶爾少主!”


    即使三十的人了,即使已久經戰陣,此刻趙英也抑製不住自己的興奮。


    活捉準噶爾統兵大將,而且此人還是準噶爾少主,如此大功必可讓趙英平步青雲。


    當然了,更讓趙英感到慶幸的是,如今朝廷是讓朱景洪統兵。


    這位爺向來光明磊落,從不搶占下麵人的功勞,更不允許其他人胡亂居功。


    若非如此,今日他趙英的這般大功,很可能被說成是範長春指揮得當,而他不過是具體執行而已。


    雖然也會有功勞,但大頭都會被範長春占去。


    “好……很好,本帥要親自為你請功!”朱景洪爽朗大笑。


    心中安定之時,趙英衝身後喊道:“趕緊把人帶過來!”


    很快,五花大綁的第零被押了過來,嘴裏還塞著一個布團,讓他無法說話更沒辦法咬舌自盡。


    朱景洪在打量第零,後者此刻也在看著他。


    就這麽個毛頭小子?就把自己打得一敗再敗?


    雖然知道朱景洪年輕,可真的親眼看見了他,第零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把嘴堵住成什麽樣子!”


    趙英正想要解釋,就聽朱景洪接著說道:“此前我在錦衣衛逛過,他們有更好防人自盡的辦法……”


    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朱景洪便笑著說道:“他們卸掉人的下巴,讓其連閉上嘴都難,更遑論咬舌自盡了!”


    好家夥,眾人本以為朱景洪是犯了菩薩心腸,豈料這位不是活菩薩而是活閻王。


    眾人麵麵相覷之時,朱景洪對身側侍衛吩咐道:“先帶下去細細拷問!”


    “是!”


    不管拷問結果如何,朱景洪都會把人送迴京去,如此也讓老頭子高興高興。


    “諸位,此戰雖勝,可難保敵軍不會反撲,諸位立刻迴本部坐陣,待熬過今夜無事,明天我與諸位一起慶功!”


    朱景洪也是很謹慎,但他的謹慎和寧煥祥大不相同,很明顯他的行為更受歡迎。


    在他的命令下,將領們陸續的離開了。


    他們迴去有的忙,朱景洪也同樣如此,他仍在持續關注各方向發迴的奏報。


    最終還是朱景洪過慮了,準噶爾大軍並未來襲,這一夜非常安靜的度過了。


    而第二天的情報顯示,準噶爾的潰兵退到了百裏之外,然後再有被逐漸收攏的態勢。


    九月初四,明軍並未繼續前行,朱景洪專門下令休整,同時給各衛開了慶功宴。


    宴會正憨時,捷報也已形成,並以八百裏加急送往京城。


    如今敵軍遠遁,基本沒有了威脅力,朱景洪打算原地休整兩天,然後才繼續拔營北上。


    正統十二年九月十五,前線捷報再度傳迴了京。


    得知西北又傳捷報,京城百姓們又一輪起來,幫朱景洪維持著頂流的待遇。


    作為頂流,那必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話題多了也就容易跑偏。


    比如此刻在某處巷尾,就有人在討論朱景洪的子嗣問題。


    成婚一年多了,王妃沒懷孕也就罷了,王府那些個女人都沒懷上,這顯然是不正常的情況。


    沒有人會懷疑朱景洪的身體會有問題,那麽在有心人引導之下,矛頭就被指向了王妃薛寶釵。


    “我看十有八九,這事兒和襄王妃有關!”


    “王妃在當家,府裏女人都要仰其鼻息,隻怕是王妃生不得……也不許旁人生!”


    “襄王爺就容她如此胡來?”


    “襄王爺直率,哪能想到這些破事!”


    “這倒也是了!”


    “你們說……會不會東宮那位授意?”


    “東宮哪位?”


    “諸位莫非不知道,如今的太子妃娘娘,便是襄王妃的姨親表姐!”


    “還有這層關係在……”


    “若有太子妃撐腰,襄王妃還真就可以恣意妄為……”


    類似的流言蜚語,在京城各個角落都有,而且是短短十來天就流行起來的。


    躍下馬背,賈芸站在牆外細聽了一陣,心裏頓時覺得無名火起。


    於是他看向隨從,吩咐道:“你立刻去找兵馬司巡街官差,讓他們把這幫亂嚼舌頭的人拿了!”


    襄王朱景洪對他有再造之恩,襄王妃也是和藹端莊之人,竟被些市井無賴胡亂編排,這讓賈芸如何能夠忍受。


    這兩天為了此事,他已“舉報”了好幾次,至少五十多號人被他送進了監獄。


    這些人真的隻是吃太飽了,沒事幹所以瞎編排?


    在當下朱景洪連戰連捷的背景下,賈芸很有理由去懷疑,這絕對是背地裏有人使壞。


    很快,五城兵馬司的人趕了過來,於是這幫瞎議論的人,全都被送進了大獄之中。


    遠遠看著這一幕,賈芸心裏稍微好受了些,隨後上馬往榮國府的方向趕了去。


    才迴到家裏,就聽到有下人稟告說,隔壁的倪二爺來過。


    賈芸連忙吩咐:“快去請他過來!”


    若是以往,肯定是賈芸找過去,可如今畢竟身份不同了,所以他隻能按規矩辦。


    倒也不是他願意擺譜,實在是他若把姿態放太低,倪二會格外難受且不自在。


    “芸兒,我已跟媒婆說好了,定好了柳家的大姑娘,他父親是承平九年生員,絕不算辱沒了!”


    賈芸正思索間,其母卜氏的聲音響起,把他給拉迴了現實中來。


    “娘,兒子現在沒心思理會這些……”賈芸一如既往出言搪塞。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卜氏開始教訓起來。


    是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王府眾妃皆無所出,流言蜚語可就難以隔絕了……


    賈芸也是真的忠心,這個時候都在還未襄王府考慮。


    眼見兒子神遊物外,滔滔不絕的卜氏停了下來,順手拿起一旁的雞毛撣子,便往賈芸身上打了兩下。


    “娘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賈芸正要搪塞,這時外麵下人稟告,說是“倪二爺”來了。


    “娘……兒子會客去了!”


    “那我去讓人喚你舅舅過來,一起商量下聘禮的事!”


    聽到這話,賈芸又停了下來,說道:“娘,此事兒自有主張,您就別擔心了!”


    “待兒事業有成,給你娶個官家小姐迴來,豈不更好?”


    搪塞親娘這件事,已被賈芸玩兒得爐火純青,如今也練出了“畫餅”的絕技。


    三兩句敷衍過去,賈芸便往外廳趕了去,這時倪二也已到了廳內。


    “二爺來了!”


    眼見賈芸出現,倪二便上前去招唿。


    雖然賈芸待人隨和,可他終究已有了官身,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格調,讓倪二這等兇漢此時也格外謙卑。


    “坐吧!”賈芸擺了擺手。


    待賈芸坐下之後,倪二才跟著坐下。


    端起茶杯,賈芸遂問道:“二哥,這兩天請你辦的事,可有些眉目了?”


    “二爺交代的是,我豈敢不用心去打探,這兩天東城南城西城我都跑過,和地麵上的人都……”


    他倆這才叫各論各的,一個人稱對方為“哥”,另一個則稱對方為“爺”。


    停倪二介紹了一大堆,皺眉思索的賈芸方說道:“所以……確實是有人背地裏在搗鬼?”


    點了點頭,倪二答道:“雖是些新麵孔,可地麵上的朋友也沒在意,否則抓上幾個過來,就能問清楚了!”


    賈芸連忙提醒:“可別……注意到就行了,抓人的事你別去幹,免得給自己惹上麻煩!”


    “給襄王爺做事,誰敢找麻煩?”倪二渾不在意道。


    倪二強調了“給襄王爺”四個字,這讓他頗有些自得,這兩天做事時腰杆都直了許多。


    沒辦法,朱景洪是堂堂唯二的親王,更是如今連戰連捷的帝國柱石,地位已經高到了絕巔去。


    他倪二一介草莽,雖然在道上很吃得開,但在襄王府麵前當真連草芥都不如。


    別說給襄王做事,便是他在王府外跪三天,隻怕連個管事太監都見不到。


    眼見倪二過於得意,賈芸適時提醒道:“畢竟牽扯皇家事,稍有不慎便是身死族滅之禍,你絕不可輕舉妄動!”


    見賈芸說得嚴重,倪二也不敢等閑視之,彈近身子問道:“真有這般兇險?”


    實打實的說,皇室內部鬥爭離普通人太遙遠,即使能想到裏麵很兇險,咱也很難把自己代入進入,所以倪二的反應很正常。


    “二哥,其實這件事,我不該把你扯進來!”


    言罷賈芸起身來迴踱步,在倪二不明所以之時聽在他麵前,鄭重說道:“倪二哥,現在你退出去還來得及,此事你還是別摻和了!”


    ”二爺?難道我倪二是沒卵的人?就這麽些事還能嚇住我?”


    同樣站起身來,倪二說道:“二爺的意思我明白,今天我也把心裏話抖抖……”


    “二爺,如我這般在道上混著,有幾個人能得善終?”


    “保不定哪天得罪了人,一樣也是死無葬身之地,同樣是死……我何不奔個好前程去!”


    “二爺搭上了襄王爺,如今有了正經官身,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聽著倪二直言不諱說著,賈芸發現對自己這位鄰居,他還是了解得不夠。


    但他轉念一想,卻也覺得實屬正常,這世上誰又能真的了解誰呢。


    “如今二爺既給了機會,我也想借此謀個出路,還請二爺成全!”倪二完整道出了想法。


    二人對視了一陣,賈芸長歎了口氣,而後說道:“也罷,二哥既心意已定,我也就不多勸你!”


    “但你要記住我的話,隻可暗暗查訪,絕不可輕舉妄動!”


    “二爺放心就是!”倪二答道。


    …………


    在倪二拜訪賈芸之時,另一頭的錦衣衛南城千戶所外,一頂轎子落在了外麵。


    幾息之後,一個白麵無須的男子,陰沉著臉從裏麵走了出來。


    此人名叫宋岩,是張平安手下一名管事太監,在襄王府不過是個小人物,可出了王府這派頭就起來了。


    錦衣衛南城千戶所,乃是常人避之不及之地,然而看到出現的這一頂轎子,當值的校尉立刻就迎了上來。


    “公公,您怎麽來了!”小旗官上前搭話。


    他當然認不得宋岩,卻認識宋岩轎子上襄王府的標識,這叫不看僧麵看佛麵。


    沒理會這小旗官的奉承,宋岩冷冷問道:“王繼陽可在衙門?”


    王繼陽便是南城千戶所千戶,此時宋岩直唿他的名諱,多少顯得不太禮貌。


    “在!”


    緊了緊肩上鬥篷,宋岩接著問道:“其他兩個也在?”


    他所謂的其他兩個,便是指兩位副千戶。


    “迴稟公公,都在!”


    “帶我去見王繼陽,也讓兩個副千戶過來!”


    吩咐了手下去傳話後,當值的小旗官遂笑臉相迎:“公公請!”


    待宋岩一行離開後,就聽到有校尉議論道:“不過是襄王府小小管事,就擺這麽大的譜兒……”


    “少說兩句吧,若被他聽到了,可有你好受的!”


    “千戶大人一會兒都得受他氣呢,咱們還是忍著吧!”


    眾人低聲議論時,這時有人嗬斥道:“都閉嘴,瞎議論什麽?”


    過來的人是一位總旗,是他們上司的的上司。


    “是!”眾人躬身以答。


    且說宋岩進了大堂,得到消息的王繼陽已迎了出來。


    雖然宋岩隻是襄王府普通管事,但王繼陽也不敢輕易得罪,何況人家還是代表襄王府來的。


    “宋公公,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啊!”


    對於王繼陽,宋岩總算態度緩和了許多,笑著說道:“王千戶,你日理萬機,我還以為見不著你呢!”


    “公公這話可折煞我了,即便再忙也得見你啊!”


    答話之時,王繼陽便招唿宋岩坐下,後者也示意他同坐。


    二人皆在客位坐下,而後便有校尉端來茶水。


    宋岩吹了口熱氣,而後看著門內外候著的校尉,平靜說道:“王千戶,咱們說話……就不必讓人伺候了吧!”


    “你們都下去!”王繼陽好不拖泥帶水。


    待眾人退下之後,沒等宋岩開口,王繼陽就問道:“公公此來,是張公公有何吩咐?”


    是奉張平安之命還是王妃之命,對王繼陽來說是兩迴事,他也要據此調整自己的語言和態度。


    宋岩明白王繼陽的心思,所以他沒有正麵迴答,而是提醒道:“王千戶,左右都幫王府的忙,你又何必問得如此清楚!”


    “難道說非得王妃親自示下,才請得動你出手幫忙?”


    沒等王繼陽答話,宋岩就接著說道:“這兩天王妃娘娘正心煩呢,若這些話傳到她那裏去,你可就麻煩了!”


    這該死的閹貨……王繼陽心中痛罵。


    但接著他卻笑著說道:“宋公公……你看看這話說得,我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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