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抬起頭來的賈璉,此刻也被看得發滲。


    他堂堂榮國府的公子,哪像現在這樣被人盯著看,這種感覺讓他很難受。


    而一旁侯璟等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而且還悄悄議論著什麽,讓賈璉更是感到屈辱。


    此刻朱景洪也迴過神來,拋開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後,遂問道:“你就是賈璉?”


    “迴十三爺的話,小人便是賈璉!”


    然而沒等賈璉答話,一旁侯璟便迴道:“十三爺,方才有一婦人告稱,說此人一路尾隨意圖不軌!”


    “臣以為,以國公府的家教,定養不出此等賊心,故而此人很可能是假冒!”


    “侯璟,你什麽意思?我哪裏得罪了你,要在十三爺麵前如此暗算我!”


    如今榮國府雖沒落,但也是堂堂國公之府,被侯璟欺負到這個地步,賈璉再慫也得為家族正名了。


    侯璟當即迴駁:“十三爺,我們可有人證,怎能說是汙蔑!”


    賈璉這事兒說大也大,說小嘛也沒個啥,完全看朱景洪的心意。


    但侯璟這般上趕著說話,卻讓朱景洪起了疑心,猜疑二者是否有啥過節。


    他朱景洪是可隨意處置,但也不能被人當槍使,尤其這人還是自己屬下。


    聽這二人還在相互指責,朱景洪奮力一掌拍在桌上,“砰”的一聲,震得現場眾人心頭一顫。


    樂工們停止了演奏,幾名歌姬也都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如何自處。


    侯璟連忙跪在地上,悄悄看了眼朱景洪臉色,發覺對方已然生氣。


    “你二人皆是國公之後,如今卻如潑婦罵街一般,全無往日半分灑脫談吐……”


    “今日我與眾才俊共樂,你二人這般撕扯,又是什麽意思?”


    雖是在訓侯賈二人,但朱景洪這一開口,周邊眾人全都戰戰兢兢,尤其何嘉言連手都在打顫。


    “你們什麽心思,別打量我不知道,我可不是睜眼瞎……”


    說到最後三個字,朱景洪又拍了桌子,讓一旁的何嘉言嚇得站了起來。


    “何老弟,沒說你,坐下!”


    “是,十三爺!”何嘉言麵色泛白,半個屁股又坐了迴去。


    “賈璉,怎麽迴事,你如實說來!”


    好不容易有辯解的機會,賈璉連忙答道:“十三爺,臣是循著歌舞聲而來,不料踏入京營警戒區內,故而被擒……”


    “這都是誤會,還望……還望十三爺明查!”


    神色陰沉,朱景洪看向侯璟,問道:“是不是這樣?”


    把不準朱景洪的心意,侯璟隻能答道:“這……臣也不甚清楚,是錦衣衛抓的人!”


    “不甚清楚?哼哼……那你是糊塗了!”


    侯璟連忙借坡下驢:“臣今晚多喝了兩杯,確實是糊塗了,還望十三爺恕罪!”


    此刻侯璟不由猜測,自己想借朱景洪整賈璉的心思,是不是被朱景洪看出來了。


    自從十三爺病了一場,好像不再是單純的莽夫了……侯璟心中有些委屈。


    “小題大做,真是丟人,都滾出去!”朱景洪直接嗬斥。


    朝廷其實也可看做家族,皇室便是這一家的主子,朝臣勳貴就是家中奴仆。


    若主子不拿出威儀震懾,今日臣下可以利用主子,明日這些人就幹以奴壓主。


    太子為幹不動差事,就是因為他太過隨和,導致下麵人都敢搪塞推脫。


    “是!”


    侯璟二人連連答話,恭恭敬敬退了出去,院子內恢複了祥和之氣,隻是氣氛總有些奇怪。


    園內眾人撇去了天真,再也不會信朱景洪的“鬼話”,相信什麽大家都是朋友的鬼話。


    方才朱景洪發怒,讓他們直觀感受到,皇家嫡嗣究竟是何威勢。


    如今在他們眼中,朱景洪就是一頭老虎,他們不過是吃素的小白兔,偏偏現在他們團團坐在一起。


    老虎笑容和煦,與大家言談親切,而且還紆尊降貴,不知不覺間竟讓他們放下了警惕。


    如今老虎一發威,莫說他們這些地方官二代,便是侯璟這等頂級勳貴子弟,一樣嚇得戰戰兢兢。


    再說侯璟二人,當他們出了飛雲齋,平靜的兩人當場謾罵起來。


    “姓侯的,你真不是個東西,我那裏得罪了你,竟要如此害我……”


    “害你?明明是伱害我,在十三爺麵前,空口白牙說我汙蔑你,我有汙蔑你?”


    “我害你?那你為何不跟十三爺解釋清楚?”


    解釋清楚?當時朱景洪發怒,侯璟那有那個膽子。


    “關你屁事,今日這賬我記下了,迴京咱們慢慢算!”侯璟麵色不善。


    “我怕了你不成?”賈璉壯著膽子迴話,心裏他是真的怕。


    緊接著他轉身就要走,待在這裏他總覺得心慌。


    卻聽有人喊話:“賈璉兄且慢,十三爺要見你,請到茶室稍候!”


    來人是陸育新,說的話讓賈璉心中發苦,想起朱景洪他就腿發顫。


    侯璟同樣擔心,他怕單獨召見時,賈璉說他的壞話。


    “是!”


    “賈璉兄請!”陸育新讓到了一邊。


    待家裏重新進了大門,侯璟忽然開口:“賈璉兄,育新……叫得很親切嘛!”


    陸育新正想進門,聽到這話隻能停下,笑著解釋道:“侯兄,你就別打趣我了,咱也是聽令行事罷了!”


    他陸育新,父親隻是地方衛所一個僉事,跟這些頂級勳貴完全沒法兒比,自然不願扯進他們的爭鬥。


    好不容易他才補進龍禁衛,光耀門楣封妻蔭子才是他的追求,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姓賈的不是好東西,你可別被他給害了!”


    點了點頭,陸育新沉聲道:“我記住了!”


    隨後,陸育新也進了門去,他還得把賈璉安頓好,一會兒帶去見朱景洪。


    看著後麵跟上來都陸育新,賈璉立刻上前詢問:“不知兄台如何稱唿?”


    陸育新龍禁衛的裝束,出身肯定不會低的,眼下賈璉有求於他,自會稱其一聲“兄台”。


    “在下陸育新!”


    “原來是陸兄,不知十三爺要見我,所為何事?”


    “十三爺沒說!”


    “十三爺心情如何?”


    “實難揣測!”


    賈璉鄭重行禮,說道:“我實在是有些不安,陸兄可願為我前去看看?今日大恩賈璉必當謹記,日後必有厚報!”


    他也是真被嚇到了,此刻才冒昧求上陸育新。


    端起茶杯,賈璉的手在顫抖,導致裏邊兒茶水都撒了出來。


    “若十三爺心情愉悅,那就謝天謝地,若十三爺依舊生氣,我也好有個準備!”


    見陸育新遲遲不說話,賈璉麵帶哀求:“陸兄弟,你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賈家如今是沒落了,可說到底還是國公之府,如今順手幫個小忙而已,陸育新其實不太排斥。


    若此時拒絕,惹得賈璉心生仇恨,對陸育新來說反倒是麻煩。


    “一會兒你看我手勢!”


    聽得此言,賈璉再度深深一拜,說道:“多謝陸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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