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突然變得很靜很靜,在黑暗和漸漸遠去的灼熱中,唿嘯的風聲和木柴被火焰炙烤得劈啪聲漸漸遠去,羅伯茨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不斷移動。


    他的頭腦不受控製的迴想起最近幾個月的事情,迴想起那些衣著奇怪的神秘人,迴想起突然闖入他家裏的那群蒙頭遮麵的神秘人,自己家裏預備防身的槍支被那細長的木棍一指,火藥和扳機全都失去了妙用……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還有他自己都籠罩在一股無形的神秘力量當中,掛在半空,萬般淩辱。


    羅伯茨感覺腦子裏亂糟糟的,數不清的記憶重新塞進腦子裏,擠得他的太陽穴隱隱抽搐,腦仁脹痛。


    而諸多迷迷糊糊的記憶,最後全都化作了耳邊最後一聲叮囑。


    “請閉上眼睛……”


    嗆人的煙霧逐漸遠去了,煉獄一樣的譏笑聲早已消失不見,感受著自己被輕輕放下,身下是鬆軟卻有些紮人的灌木叢,遠離火堆和人群……自己,應該是得救了吧。


    視線仍然漆黑一片,羅伯茨神智恍惚的聆聽著周圍的聲音。


    “就把他們放在這裏吧……”


    “我們得趕快迴去,韋斯萊夫人還等著我們呢。”


    “是的……他們已經脫離危險了,魔法部的傲羅會處理好的。”


    一切安靜下來,一男一女兩個很年輕的聲音消失了,大概是走遠了,他們是上帝派來拯救自己的吧……羅伯茨失神的想到。


    ……


    洛倫和赫敏迴到樹林裏的時候,骷髏和蟒蛇印記仍然高掛在半空,放射出滲人的綠光,像一塊恐怖的霓虹燈招牌一樣,照亮了整片區域,樹林裏迴蕩著陣陣尖叫聲。


    樹林邊緣臨近空地的地方,傳出哈利驚疑不定的聲音:


    “你們有聽到聲音嗎,有人在念屍骨再現……”


    韋斯萊夫人焦躁地小聲道:“哈利,我們得離開這兒,快走……洛倫和赫敏去哪兒了,你們誰看見他們了!”


    聽到莫麗的唿喚,赫敏立即牽起洛倫的手跑出灌木叢,脆聲喊道:“韋斯萊夫人,我們在這兒!”


    “哦,親愛的……”莫麗聲音顫抖著將兩人擁進懷裏,用力抱了抱,仿佛要把他們揉進身體裏一樣。


    心底淌過一陣暖流,洛倫悄悄抬頭,看見中年女巫的麵色蒼白,臉上滿是慌張焦急……以及隱秘的恐懼。


    對於經曆過第一次巫師戰爭的韋斯萊夫人來說,那個標記意味著傷痛和死亡。


    赫敏悶聲悶氣的答道:“對不起,韋斯萊夫人,樹林裏的小路太黑了,我們被人群推到前麵去了。”


    “沒事沒事……”莫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迴過神來,趕忙拉著幾人朝人多的空地走去。


    金妮吃驚的看著媽媽慌張的臉色,不由問道:“怎麽迴事?”


    “那是黑魔標記,親愛的……”莫麗沉聲說道,“神秘人的符號!”


    哈利和羅恩瞪大了眼睛:“伏地魔的——”


    “親愛的,快走吧!”


    他們開始穿過空地,慌慌張張走了沒幾步,就聽見一連串破開空間的噗噗聲,大約二十個巫師從天而降,把他們團團圍住。


    不等他們反應,就聽見二十個聲音同時吼道:“【昏昏倒地】”


    接著便是一連串耀眼的閃光,一股股強勁的氣流吹過空地,一道道燒灼般的紅光從魔杖尖勁射而出。


    電光火石之間,莫麗隻能護著金妮撲倒在地,就在她憂心其他幾個孩子的時候,卻發現他們的反應一點也不慢。


    喬治和弗雷德匆匆撲倒躲避魔咒,而洛倫、赫敏、哈利和羅恩卻是曲腿半蹲,躲避大部分魔咒的同時用鐵甲咒攔截幾個躲不開的,留有餘力戒備的看向對麵。


    泛著紅光的魔法在他們頭頂上交錯,撞在周圍的樹幹上,化作點點赤紅色的微光。


    “住手!”亞瑟驚恐的擠出隊列,聲音顫抖著喊道,“住手!那是我的妻子和孩子!”


    亞瑟踉踉蹌蹌的大步朝他們走來:“莫麗!哈利……哦,梅林在上,你們都沒事吧?”


    “閃開,亞瑟。”


    巴蒂·克勞奇帶著其他巫師靠攏過來,表情嚴肅緊繃,聲音冷厲,不帶一絲感情,“這是你們誰幹的?”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莫麗像隻老母雞一樣把孩子們護在身後,憤怒的瞪著克勞奇。


    洛倫麵無表情的看著一眾巫師對他們的審判,一言不發……剛剛他們麵對遊行巫師躊躇不前的樣子猶在眼前。


    克勞奇皺了皺眉,犀利的眼睛在他們身上掃來掃去:“你們誰變出了黑魔標記?”


    “我們沒有!”


    “不要撒謊,夫人!”克勞奇的魔杖沒有放下,眼睛死死盯著他們,瞪得幾乎要脫出眼眶,“你們是在犯罪現場被發現的!”


    “巴蒂,”巴格曼臉上難掩疲憊,卻還是強打精神說道,“他們還是孩子,莫麗是亞瑟的妻子,他們絕不可能……”


    “是啊!”亞瑟趕忙說道,他焦急的問,“莫麗,你們有沒有看到這個標記是從哪兒來的?”


    莫麗冷冷的瞥了克勞奇一眼,伸手指了指後麵的林子:“那邊樹後麵剛才有人,念了「屍骨再現」的咒語。”


    “太好了!”留著棕色短胡楂子的阿莫斯·迪戈裏欣喜喊道,“我們的嚇人高手一定鑽進了這片樹叢……我們很有可能抓住他們……”


    他舉起魔杖大步穿過空地,鑽進了樹林後麵,很快傳出喊聲:“成了!抓住了!這兒有人!昏迷不醒!哎喲,天哪……”


    “伱抓住了一個人?”克勞奇喊道,完全是一種不相信的語氣,“誰?是誰?”


    ……


    半分鍾後,克勞奇看著迪戈裏把他的家養小精靈放在他腳下,一股寒意從骨子裏冒了出來,凍得他渾身僵硬。


    “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難以置信的喃喃著繞過迪戈裏,大步朝著林子裏走去。


    “沒有用的,克勞奇先生,”迪戈裏衝著他的背影喊道,“那兒沒有別人了。”


    (


    可是克勞奇完全不想理睬他的話,徑直走進灌木叢,撥開灌木翻找,把樹葉弄得沙沙作響。


    迪戈裏撓了撓胡子,低頭看著閃閃神誌不清的身影:“有些令人尷尬……巴蒂克勞奇的家養小精靈……我的意思是……”


    圍觀的魔法部巫師看了看地上躺著的家養小精靈,再悄悄看了看前麵晃動不休的灌木叢,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別胡扯了,阿莫斯,”亞瑟小聲說道,“難道你當真認為是小精靈幹的?黑魔標記是個巫師符號,是需要用魔杖的。”


    “是啊,她拿著魔杖呢。”


    “什麽?”


    “這兒,你們瞧,”迪戈裏先生舉起一根魔杖,“她手裏拿著的……這首先就違反了《魔杖使用準則》的第三款:任何非人類的生物都不得攜帶或使用魔杖……”


    克勞奇先生空著手走迴來,臉色慘白得可怕,雙手和小胡子都在抽搐,看著圍觀的眾人,他的嘴唇緊緊抿在一起,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的家養小精靈被人施了昏迷咒。”


    “我發現她手裏拿著一根,如果你願意的話,克勞奇先生,我認為我們應該聽聽她怎樣為自己辯護。”迪戈裏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家養小精靈,再看了看他的臉色,緩緩伸出魔杖。


    “【快快複蘇】”


    閃閃纖細的手指顫了顫,睜開銅鈴一樣棕色的眼睛,她使勁眨了眨眼皮,神情一片茫然。在巫師們沉默的目光注視下,她顫巍巍地支撐著坐了起來。


    她看見了克勞奇的皮鞋,然後她慢慢的、哆哆嗦嗦的抬起目光,望向他的臉,緩慢地把目光投向上麵的夜空,


    綠色骷髏和蟒蛇的光影映入眼底,閃閃倒吸了一口冷氣,目光迷亂地看著圍在空地上的人們,兩滴淚珠突兀的落下來,家養小精靈開始了抽泣。


    “小精靈!”迪戈裏盯著她嚴厲地問,“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神奇動物管理控製司的成員!”


    閃閃開始在地上前後搖晃,她的唿吸不時被強烈的抽泣打斷了。這是家養小精靈因違抗命令而感到害怕時樣子。


    “你也看見了,小妖精,就在剛才,有人在這裏變出了黑魔標記。片刻之後,你被我們發現了,就在標記的下麵!請你給我們一個解釋!”


    “我,我,我沒有,先生!”閃閃困難的喘粗氣,像是患了嚴重哮喘,“我不知道怎麽變,先生!”


    “你被發現的時候,手裏拿著一根魔杖!”迪戈裏先生咆哮道,在閃閃麵前揮舞著那根魔杖。


    “那是伯莎的魔杖。”克勞奇忽然說了一句,見所有人都看向他,他解釋道,“伯莎看比賽的時候把魔法落在包廂了,剛剛混亂發生的時候,我讓她迴體育館待命。”


    魔法部的眾巫師陷入沉默,伯莎·喬金斯弄丟魔杖,這可太正常不過了。


    亞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當時伯莎的確跟家養小精靈坐在一起。”


    “這麽說……”迪戈裏的目光又投向蜷縮在他腳邊的閃閃,眼神變得冷酷起來,“小妖精,是你發現這根魔杖的,是不是?”


    “我沒有用它變魔法,先生!”閃閃尖聲說道,眼淚像小溪一樣,順著她被壓扁的球狀鼻子的兩側流下來,“我……我……我隻是把它撿了起來,先生!我沒有變出黑魔標記,先生,我不知道怎麽變!”


    抽泣得幾乎要昏厥過去的樣子看得人揪心,洛倫牽著赫敏的手,感覺到女孩握得越來越用力,微弱的擠壓痛感傳入腦海。


    他抬頭看了看仍然掛在天空的黑魔印記,巨大的蟒蛇在骷髏的眼眶和口洞裏鑽來鑽去,慘綠色的光芒映照下來,把所有人的臉都映得發綠。


    他似乎看到毒蛇吞食屍體的場景:


    冰冷的屍骸橫陳的荒野上,蒼白的肌膚正在逐漸失溫,毒蛇扭動身軀從草叢中爬出來,啃噬還未腐爛屍體,毒牙劃破皮膚和肌肉,蛇頭湊在傷口處,血液被緩緩吮吸……


    向後望去,營地裏的火海已經停止擴張,但是已經被點燃的區域依舊翻湧著火浪,另外一群以福吉為首的魔法部巫師正在搬運被石化的媚娃和巫師。


    旁邊對家養小精靈閃閃的審問還未結束。


    魔法部神奇動物管理控製司的迪戈裏麵對家養小精靈時充滿威嚴:


    “你把它撿起來,以為自己可以拿它找點樂子,是不是?”


    閃閃哭泣的樣子讓哈利想起了多比,稍作沉默,哈利出聲辯解道:“不是她,那聲音絕對不是一個小精靈的。”


    羅恩頓時附和:“是啊,那是人的聲音。”


    迪戈裏似乎並不在乎兩個小巫師的證詞,他深深看了一眼克勞奇:“好吧,有一個簡單的辦法,可以發現魔杖上一次施的魔咒……”


    他將自己的魔杖對準伯莎·喬金斯的魔杖,念道:“【閃迴前咒】”


    四周圍觀的巫師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隻見一個十分恐怖的、吐著蛇信子的骷髏從兩根魔杖相接的地方冒了出來,它仿佛是由濃濃的灰色煙霧構成的,不如頭頂的黑魔印記清晰。


    揮散灰色煙霧,迪戈裏擺出一種很殘酷的得意神情,望著腳下的閃閃。“這怎麽說?你被當場抓住了,小妖精!”


    “不是我!”閃閃尖聲叫道,她的渾身劇烈顫抖,眼珠驚恐地轉動著,“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怎麽弄!我是一個好精靈,我沒有擺弄魔杖,我不知道怎麽弄!”


    “阿莫斯……”亞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想吧……會施那個魔咒的巫師隻是鳳毛麟角……她是從哪兒學會的呢?”


    “也許迪戈裏是在暗示,”克勞奇每個音節都透著冷冰冰的怒氣,“暗示我定期教我的仆人變黑魔標記?”


    眾人齊齊沉默下來,場麵忽然變得壓抑。


    “克勞奇先生……不是……絕對不是……”


    “我相信你還記得,在我漫長的職業生涯中,有許多證據表明我一貫厭惡和仇恨黑魔法,以及所有玩弄它們的人,是不是?”


    “克勞奇先生,我,我決沒有暗示你跟這件事有關!”迪戈裏結結巴巴的說道,仿佛嚇壞了。


    “……”


    洛倫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像極了家養小精靈,隻是審判者變成了巴蒂·克勞奇,一個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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