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不以為然,總覺得非紅頂商人在中國何以顯貴?還有點兒看不上盛年膽小怕事。事到如今,她忽然多了幾分對這幫人惹不起,要躲得起的自知之明。


    吳祈寧抿了抿嘴,忽而又覺得剛才唐叔說:讓她消失……也未必沒有別的意思……


    當時就嚇出一身冷汗,心想:幸虧沒接茬兒,幸虧會打岔。


    她到底年輕,碰上這麽大事兒,難免臉上帶相兒,幽幽地嘆了口氣:“這也太無情了,當初也是美人似的娶進來的啊……還拿不拿女人當人了?”


    唐叔鼻子裏“哼”出來涼涼地一聲:“那美人也多了去了。要尊嚴是吧?提溜著水桶刷盤子去啊!她這些年傍著領導吃香喝辣,單位裏都當大奶奶供著,班兒都上不上兩可的。還不是享了非分的福氣?這會兒拿搪說嘴要婦女權益了。沾光的時候怎麽不言聲兒啊?”


    吳祈寧默默地垂下了頭,覺得唐叔說的也不是沒一點兒道理。


    總是吃了人家嘴短啊……


    唐叔說:“小吳,我告訴你,這事兒,你得這麽著……”


    話還沒說完,桌上的電話乍然大響。吳祈寧還沒反應過來接聽,劉熙已經在總經理室外麵兒嚷嚷開了:“哎,我說你!你把改錐放下!裏麵兒沒人!沒人!”


    唐叔臉色大變:“壞了,那娘們兒找來了!不行,我得躲躲!不能讓她看見我!”


    吳祈寧雖然不明就裏,但是隱約也知道了些厲害,扭頭就把唐叔推進了裏屋的佛堂,讓他先躲躲。


    這邊兒吳祈寧還沒坐穩當呢,就看見李文蔚沖了進來,手裏明晃晃地端著把改錐:“人呢?那王八蛋人呢?”


    吳祈寧眨眨眼:“你找誰啊……”


    李文蔚看看屋裏著實沒人,把改錐一扔就哭了出來:“白瑞明啊!我一早兒就看見他在工廠旁邊兒晃蕩!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吳祈寧鬆了口氣:“這又怎麽了?哭什麽啊?”


    李文蔚擦了把眼:“我跟他散了。他還跟我沒完沒了的。我跟你說,今天別讓我看見他,看見他我跟他同歸於盡!”


    吳祈寧長嘆一聲,簡直就要拍大腿了:“不至於啊!他也是……”想一想,著實覺得白少爺不仗義,但是同著暴龍一樣的李文蔚,她總不能隨聲附和:對,就是您當初瞎了眼。那不是捅人肺管子麽……


    措辭了一下兒,吳祈寧說:“也許,人家也是有苦衷的兒麽……”


    李文蔚氣得眼淚汪汪地:“哎,有他這樣兒的嗎?昨天那做派你也看見了。這不就是土匪嗎?他怎麽對你的?害我在你們跟前兒都抬不起頭來。你不用勸我,能辦出來這樣事兒的都不是好人。弄得咱姐們兒都生份了。我這一天一宿都沒臉跟你說話。你說我前天才跟他說,你為了我們倆的事兒多麽盡心盡力地出主意!掏心掏肺地把他爸爸的……”


    吳祈寧手疾眼快,一把摁住了李文蔚的嘴!


    李文蔚“唔唔唔”地掙紮:“你幹嘛啊?”


    吳祈寧殺雞抹脖子地沖李文蔚使眼色:“我把他爸爸的生日都告訴你了!就是真心盼著你們倆好啊!”


    李文蔚指了指佛堂,口語道:“他在裏頭?”


    吳祈寧趕緊搖頭,口型說:“不是!”


    一聽不是白少爺,李文蔚這潑天地委屈忽然就發了出來,眼淚劈裏啪啦斷線珍珠一樣地往下掉,擤了擤鼻子,一張小臉兒哭地那叫一個花!


    吳祈寧正要擰手巾給她擦臉。


    忽然就聽門口一陣大亂,劉熙扯著脖子喊:“瑞明!白先生!您不能這樣硬往裏闖!”


    李文蔚一聽,臉就紅了,就著吳祈寧的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眼線也花了,眼影也亂了,胭脂都沖得一道兒一道兒的。熊貓一樣沒法見人了。


    她扭頭就衝到了佛堂門邊兒:“小寧,我躲躲。這樣兒沒法見人了。”


    吳祈寧還沒來得及“哎”一聲,李文蔚就衝進去了。


    吳祈寧張口結舌:“可是……”


    話還沒說完,白少爺就衝進來了。


    吳祈寧幹咳了兩聲,理了理頭髮,故作鎮定地坐在了辦公桌後頭,一臉苦笑:“您怎麽來了?”說著也是不樂意了,跟門口的劉熙嚷嚷:“這門衛也是,來人都不說一聲兒的嗎?”


    劉熙看了看屋裏並沒有什麽人,倒抽一口涼氣,捂著胸口出去了:“前麵兒的沒攔住就算了,後麵兒的,我去給你好好兒看著!”


    吳祈寧說:“怎麽還有後麵兒……”


    白少爺衣服褲子上都是土,完全沒弄明白這裏的話茬兒,張口就是埋怨:“別提了。你們單位門衛不錯,李文蔚不讓給我開門就不讓我進。我翻牆進來的。你知道嗎?”


    吳祈寧大驚:“強---拆不過癮,您還改飛賊了是嗎?”


    白少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胡說八道什麽啊你。誰是飛賊啊?哎,你知道文蔚她要跟我分手嗎?朋友一場,你怎麽也不給我說兩句好話?”


    吳祈寧就跟看白癡一樣看著他:“你都要挑她工作單位房蓋兒了?人家還不跟你分手?留著過年?”


    白少爺“嘖嘖”:“又不是她的買賣。”話已出口,他也知道說錯話了,臊眉耷眼地看著吳祈寧:“小吳,小吳,你聽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吳祈寧冷哼一聲:“那你是什麽意思?不是人家的買賣,人家也知道姐們兒仗義,朋友之道!”


    白少爺一臉的冤:“我還不是仗義?我還不仗義?我去。冤死我了。我告訴你,我多溫柔你知道嗎?人家可是流氓團夥都找齊了,磚頭瓦塊兒活蛇都預備下了,就差往您院兒裏扔了。那麽多胳膊上描龍繡鳳的大老爺們兒騷擾你們幾個婦道人家還不是小意思?我就問你怕不怕?哎,昨天就是氣勢洶洶吧?實際把你們怎麽著了嗎?我是停水了?還是拉電了?不就是找你要二百萬押金嗎?以後還給你呢。你知不知道人家開始是要八百萬?”


    吳祈寧一屁股坐椅子上:“八百萬?勒死我吧!”


    白少爺眨眨眼:“勒死你算什麽啊?您的命在人家眼裏,算什麽啊?大不了賠點兒錢了事唄,通用的流程了!你還覺得我對不起你們?那五百萬是我給擔保的!一百萬是我給你劃的價!我是看你給文蔚出謀劃策,怎麽嫁到我們家良心不錯,才這麽拚死拚活的幫忙,哎,不是我說,你總得自己出點兒血,才見誠意不是?”說到這兒白少爺簡直覺得自己仗義地就該封聖了:“我為你們做了這麽多實打實的事兒,怎麽文蔚還是不理我啊?你給我出出主意小寧,我覺得你這人挺有想法兒的,就比如說讓跟我媽說你和那個馬……唔唔唔……你幹嘛啊……”


    吳祈寧一把捂住了白少爺的嘴,心說:您可別胡說八道,唐叔知道我說出去的不得弄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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