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牧的書信沒有很快送到新生和外門弟子的手裏——放假了。


    嚶國聖誕節將近,華國年關亦至,兩邊“學生”都得迴家陪伴家人。


    除了威諾,他沒家人。


    還有張牧,他也沒家人。


    某種角度來說,兩人在某方麵神奇的形成一致。


    當然細節還是有所不同的。


    威諾和萊克一行人乘坐火車迴到輪敦,便立刻帶著克萊西鑽進自己的公寓,搗鼓著“組織”成立的詳細步驟,以及預測可能遭遇的困難。


    另外三人則各迴各家。


    對於五人此次休假,女王一如既往待以禮遇。


    率領自己的專用車隊前往國王十字車站迎接,歸屬王室的新聞記者塞滿內外,相機的閃光燈連成一片。


    但民間迴響卻相反的有些冷淡。


    其實也不能理解。


    長期被認為幻象產物的魔法確實足夠博人眼球,可要是隻能放放火球,丟丟閃電,人們終究會覺得枯燥乏味,繼而失去興趣。


    於生活平靜的普通人而言,才不在乎新奇東西會對世界造成怎樣的深遠影響,又或者其蘊含某些真理。


    他們期待的是“新鮮”,亦或“樂子”。


    兩樣總得占一個。


    整天就是翻來覆去的那幾個,無聊,快點整活,要大。


    這大約就是全部民眾態度的縮影了。


    而與之不同的,華國這邊,駱希玲等人的歸鄉之旅卻是引起了好一番騷動。


    事情和女王舉辦的魔法表演脫不開關係。


    比較嚶國,華國的大多民眾更先接觸“超凡”,但是網絡。


    他們聽聞“仙人渡劫”,並觀看仰角視頻,同樣角度下,愕視大魚翱翔過城市的上空。


    眾人沉浸在飽覽超凡事跡的喜悅中,直至得知嚶國舉辦了魔法表演他們才驚覺,丫的,沒親眼見過“仙法仙人”啊?


    這一怨念不僅在民間生出,職能部門同樣如此。


    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且異調局高層都在山門,抽不出空當迴應,甚至有好事之徒散布謠言——華國與超凡世界關係惡劣,所以得不到支持和幫助,自然沒法弄什麽表演。


    遠在海邊群山基地忙碌的局長收到匯報後,勃然大怒。


    和旭仙人關係惡劣?


    我和旭仙人認識快一年了知不知道?!


    你懂旭仙人還是我懂旭仙人?!!


    當然這些心中的憤慨是不能訴諸於口的,可讓局長自己憋著,他又覺著窩囊。


    鬱悶的搬把折疊椅坐在實驗室角落苦思半晌,他決定來個大的。


    按照華國貫來的傳統——過於先進,不便展示。若非已被升級淘汰的過時技術,是不會公之於眾的。


    反過來說,能拿出來展示的,那都是玩膩的東西。


    局長尋思,這次自己來個反其而行之。


    大夥不都認為,國家給看的全是老舊玩意嗎?


    我偏偏就把和山門接觸的最新進展,亮相出來。


    嘿嘿,到時候無論國內還是外界,肯定據此猜測我們有更厲害的藏著掖著。


    用網上看到的話怎麽說來著,戰忽變戰恐。


    我真是個小機靈鬼。


    局長自誇一句,拍著大腿起身,一路出基地來到海邊,準備唿喚旭仙人幫自己開門。


    可雙手剛像喇叭一樣放到嘴邊,光門忽然自己在空中打開了。


    “謔,不愧是旭仙人,都不用出聲就知道我要幹啥了。”


    五個人影依次穿過光門,似乎有無形力量托著他們,從天空飄然落到局長麵前。


    直到五人一排站開,他才慢一拍反應過來,原來不是幫我開門的。


    “怎麽了你們,被趕出來了?”


    “你看我這樣像是被趕出來的?”


    駱希玲身穿樸素古裝長裙,月明劍斜在後背,劍柄從一邊肩頭斜著伸出。說這話時,還傲嬌的挺了挺小胸脯。


    後邊三男一女和她同樣裝束,就是仍穿著初進山門的現代服飾。


    局長左瞅瞅,右看看:“衣服咋不一樣?”


    四人中唯一的女孩道:“駱師姐是旭仙人的親傳弟子,所以穿著不同。”


    有個青年補充說:“而且師姐稱唿不對,應該叫師叔,但駱師姐不讓我們叫,說師叔聽著像男人。”


    “你這小丫頭片子,師叔是輩分,和性別有什麽關係?”


    “管它呢,反正師尊都沒說什麽。”


    聽她如此說,局長也就放任了,人師父都同意,自己還有什麽好說的。


    解開這個疑惑,局長又問起之前的:“你們怎麽出來了?”


    “師尊說我們修習還算勤勉,給放個假迴家過年。”


    “喔,旭仙人送你們出山門的?”


    “嗯,還提醒我們在家也不要懈怠,開年來了有重要任務。”


    局長敏銳的捕捉到“任務”二字,立即提起精神:“什麽任務?方便透露嗎?”


    五人互相看了看,眉宇間都有遲疑:“旭仙人也沒說這個啊。”


    “沒什麽不能說的。”局長正要放棄追問,葉銘的聲音從上空傳來。


    抬頭一看,是異調局眾人被送出光門,往地麵落下。


    他們剛站穩,局長急忙問:“任務是啥,展開細說。”


    葉銘笑了笑:“也不是什麽機密。


    旭仙人說他們五個修習尚可,放假返迴後就能下山曆練了。


    嗯……不清楚原因,旭仙人讓我陪同,其餘人如果想在玉障山做客,自便。”


    “這樣啊……”局長胳膊環抱胸前,琢磨一陣,感覺沒琢磨出味,“旭仙人有自己的用意,反正不會害我們,照辦就是了。”


    說完,他又想起自己的計劃:“你兩都說修習還行,到底修成什麽樣了?”


    “可以感知到氣,能以氣禦劍。”


    禦劍?


    局長雙眼放光,這個好,這個好啊!


    “能禦多久?”


    駱希玲抬手握住探出肩膀的劍柄,皺眉估算會:“師尊說凡俗沒有氣,我們隻能用體內儲存的。


    按照我現在的修為,加上月明劍裏麵……大概十個小時吧。”


    事實確實像她講述的這般,但有個細節被她隱瞞——十小時裏麵,有九小時五十五分鍾是月明劍的“靈氣”。


    局長聽完更興奮了:“好!


    你們這次迴去直接禦劍,先到蘇市,然後坐異調局的專機迴家。”


    “呃……”女孩瞅著駱希玲,“駱師姐,十個小時夠飛迴蘇市嗎?”


    “伱們又不是沒試過,禦劍飛起來可快了,夠夠的。”


    打完包票,駱希玲就要掐劍訣,局長卻攔住她:“別著急,我聯係總部先造勢,順便申請航線,你們過了中午再走。”


    “可我們就三天假哎,明就要過……”


    已經陷入狂喜的局長壓根沒搭理她的抱怨,掏出手機往遠處走去。


    葉銘他們不用參與,所以和駱希玲幾人告別後,結伴去基地那邊搭乘飛機迴家。


    剩餘五人無奈,就地坐下,遙望拍打海岸的浪潮。


    看了會,覺著海浪也就那樣,女孩問:“駱師姐,禦劍還要申請航線?”


    旁邊有青年代她解釋:“其實就是報備一下,以免被沿途雷達識別成不明飛行物,一枚導彈給我們打下來。”


    “啊?”女孩很是震驚,張大嘴,“禦劍這麽危險的嗎?


    鯤鵬仙人飛了好幾趟都沒事。”


    一邊說著,她一邊抬手指天。


    眾人一同仰望。


    身軀遼闊似浮空島嶼的大魚懸浮在上空,不時輕擺魚尾,仿佛在俯視人間。


    “師叔能一樣嘛。”蹲坐的駱希玲胳膊抱著腿,“他和師尊都能隱藏身體,現代科技壓根檢測不出來。


    就算他們顯露自己,大搖大擺在天上飛,導彈打他們也一點用都沒。”


    “也是哦。”


    感覺這個話題已經聊到頭,女孩機智的開辟新話題:“局長為什麽要我們禦劍迴家?”


    “我猜是為了顯擺。”三個青年裏有人推測道。


    駱希玲覺著無聊,沒加入閑聊,自顧把並攏的雙腳微微分開,再用力撞一起,循環往複,試圖以此做消遣。


    幾人各忙各的,終於度過這個索然無味的上午。


    剛過十二點,局長大步跑來:“快,出發,已經給你們上識別碼了,隨便飛!”


    聞言,早就閑的蛋疼的五人立刻站起手掐劍訣,背後長劍自動出鞘,停在他們腳邊。


    一同踩上橫過來的劍身,劍訣一變,五柄劍載著五人直衝高空。


    局長叉著腰,欣慰望著迅速縮小的五道背影,心說不負自己連日來的辛勤操勞,下一代總算成長起來了。


    “臥槽!我不認識路啊!”駱希玲的驚唿遠遠飄來。


    他嘴角抽了抽,扭身往山那邊的基地走去:“多溜幾圈任務就完成了,到時候叫飛機去接他們。”


    同一時間,開啟陰影術在旁觀看全程的張牧,內心也很惆悵,當初收徒的決定,下得過於草率了。


    練幾個月了,精神力強度居然不夠操控魔法道具的功能開關,還得靠我推一把,造孽啊!


    張牧扼腕歎息,然而事已至此,說什麽都晚了。


    趁她沒飛遠,調動魔力傳音:“手機,導航。”


    五人手機都是異調局專門配備的,隻要人在藍星就有信號。


    瞅見在快要縮小成黑點的駱希玲掏出手機,張牧放下心,身軀一飛衝天趕往輪敦。


    那邊五個新生還沒通知,他現在得過去送信。


    …………


    女王王宮。


    托比、裏昂、米莎,三人迴家一趟向父母報過平安後,立刻又趕到王宮覲見女王。


    女王在會客廳接待的他們。


    長桌邊,已然習慣年輕狀態的女王,微笑著和三人寒暄:“明天就是聖誕節了,你們這時候該陪伴在父母身邊的。”


    托比麵容凝重,環顧一圈大廳,說道:“女王殿下,威諾和克萊西他們……您需要重視一些。”


    “是組織的事情嗎?”


    裏昂和托比楞了楞:“您知道?”


    “嗬嗬。”女王手背遮擋嘴唇,輕笑幾聲,“不要小看我們這些老家夥的嗅覺。”


    許是越不缺什麽,就越不忌諱談論什麽的緣故,以往不喜旁人提及自己年老的女王,此時竟然打趣起自己的年紀了。


    “那為什麽……您不阻止?”


    “沒有必要,托比。”女王雙手交疊放在大腿,“最關鍵的是,鄧布利多先生似乎並不在意,那我們也無需太過關注。”


    並非女王天真單純,輕易信賴霍格沃茨和鄧布利多。


    而是……麵對一根手指就能摁死自己的存在,揣測其是否抱有惡意,實在是一種多餘。


    他要滅亡自己,揮動法杖就能做到,自己毫無反抗之力。


    三人不太清楚女王的心理路程,但既然她知道威諾暗地的動作,他們認為自己就不用操心了。


    起身行禮,準備離開。


    剛走出兩步木椅,三支貓頭鷹忽然叼著信封從門外飛進大廳。


    女王猛的站起:“是第二批新生的校招開始了嗎?”


    “我想,大概不是。”托比伸出胳膊,一隻潔白的雪鴞落上去,銳利的腳爪收緊站穩。


    取下信封,手指夾出折疊一道的信紙抖開:“這是入學那會給我送心的學長,所以和校招應該沒關係。


    讓我瞧瞧……果然,呃,要開魔法實戰課了?”


    裏昂和米莎這會也看完信,前者有些驚訝:“女王殿下,信裏說魔法實戰的課程具有一定危險性,


    新生可以選擇放棄,但相對的,會被霍格沃茨開除學籍。”


    具有一定危險性?


    女王接過米莎遞給自己的信紙,快速瀏覽:“這樣……”


    很快,她抬起頭:“包括我在內的所有王室成員,不會逼迫你們參加課程,你們自行決定。”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從對方堅定的眼神裏讀出了一些東西。


    裏昂拍拍胸口:“霍格沃茨新生的身份,很多人渴望卻無法企及,能成為一名魔法學徒,是我的榮幸,


    我沒有任何理由勸說自己放棄,女王殿下。”


    托比和米莎站到他身旁,用行動昭示自己與他相同的意誌。


    “王室會全力配合支持你們。”


    “那麽現在……”托比抱著胳膊沉吟幾秒,“裏昂米莎,很遺憾,我們剛開始的假期要結束了。


    我們得立刻返校,在實戰課開始之前,盡量突擊魔法生物課。”


    信裏麵有提,新生迴校後有為期三天的魔法生物課,意在掌握魔法生物的基本習性,這樣實戰課上不至於手足無措。


    而若是新生提前到學校,魔法生物課則隨之提前開課。


    為了多一分生還希望,托比自然甘願舍棄休假,將節省出來的時間,全用於充實自己幾乎完全空白的魔法生物知識。


    裏昂和米莎表示讚成,立刻動身迴家,拿上還沒打開的行李箱,踏上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返校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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