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個大名完完整整從芙蕾德莉卡嘴裏冒出來,張牧就明白,這是專程等著自己。


    那就不用溜了。


    大方坐她對麵,不知名野獸皮毛製作的沙發,張牧笑問:


    “你不是喝醉了?”


    芙蕾德莉卡沒迴答,自顧問道:“你要去找伯格魔法家族?”


    “恩。”


    “為什麽?”她麵露困惑,上下交疊平放在並攏大腿的手,緊握成拳,“伯格魔法家族族長的魔法師級別,


    具體是多少我不清楚,但他能撐起魔力護盾,那至少是高級魔法師。


    不用說正麵對抗,即使在他們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偷襲,


    你也沒有一點勝利的可能。”


    張牧並沒多解釋什麽,隻說:“我有辦法。”


    這個答案顯然不能讓芙蕾德莉卡滿意,她挺起的胸膛縮了迴去,腦袋埋的很低,沉默著。


    “張牧,你的勇氣我衷心認可,你承擔責任的優異品質,讓我無比向往。”


    “但這是沒有必要的送死,你有光明的未來張牧,完全可以等強大之後再迴……”


    “那就沒意思了。”


    張牧突然打斷她愈加激動的情緒。


    “芙蕾德莉卡女士。”他語氣鄭重,“如果伯格魔法家族族長是魔導士,我絕對不會現在去找他。”


    魔導士是高級魔法師進階,但不是僅僅一階那麽簡單。


    成功質變的精神力,無需動用魔法,輕鬆就能刺穿高級魔法師的精神海。


    這種級別,不是靠些簡單的陷阱能對付的。


    “但他並不是。”張牧雙手托著後腦勺,整個人靠著沙發背,“最近幾天我在城內找你們蹤跡的同時,


    調查了他的魔法師級別,高級魔法師,這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所以,芙蕾德莉卡,我認為自己並不需要忍耐。”


    “我無法理解。”她聲音有些悶,因腦袋低著,翠綠長發披散在胸前,以致於看不清臉上是否笑容。


    “我說過的,人總要有點堅持。”張牧勸慰著她,“我這破人就這樣,


    打不過的對手忍著已經夠我難受了,能打敗的還要忍,那不如死了算求。”


    渾身沉寂氛圍的芙蕾德莉卡聽見這話,忽然暴怒,猛的站起身。


    “我無法理解,張牧先生!”


    “您告訴我有比生命更可貴的存在,難道複仇就是這樣的存在嗎!”


    她拳頭捏的咯吱響,眼球充血,纖細身軀和耳尖輕微顫抖著:“為了愛人,為了家人,為了摯友,


    我都能接受,但複仇,還是這種並沒對你造成實質性傷害的仇敵,為什麽,為什麽不可以等等!”


    怒喝在大廳迴蕩,路過的幾名客人和吧台後的接待姑娘全都詫異看來。


    張牧微微仰頭和她對眸,颯然一笑:“人活一口氣。”


    兩人默然陣,她坐迴沙發,恢複之前的埋頭姿勢:“抱歉張牧,我不該向你發泄情緒。”


    “隻是……”她聲音很低,和說話比較,更像是呢喃,“你和我的母親很像。


    母親為了精靈王的寶座,甘願犧牲一切,哪怕自己的生命。


    但那冰冷又堅硬的王座,有哪裏值得追求,一家人幸福生活,不好嗎?”


    “那當然是好的。”張牧站起,“但我想你的母親,有必須踏上王座的理由,


    比如,你能想象瓦格那樣的精靈成為你們的王,會把精靈族帶向何方嗎?”


    她沉默。


    “我們沒必要強求他人接受自己的……”


    “嘭——”


    芙蕾德莉卡忽然用力衝進張牧的懷裏,腦袋埋在他胸口,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


    張牧渾身硬住,胳膊張開,不敢動。


    “母親死在我的麵前,為了王座。


    我因此品嚐到失去的悲慟,那令人徹夜難眠,仿佛有隻無形手掌揉捏心髒的痛苦。”


    “芙蕾德莉卡是自私的,芙蕾德莉卡對張牧抱有情感,所以,為了芙蕾德莉卡,可以,可以不要去嗎……”


    這是……告白?


    張牧人傻了,我有這麽招人,啊不,招精靈稀罕嗎?


    剛剛的冒險者客人已經上樓了,但時刻注意這邊的接待姑娘,投來八卦的眼神。


    沒在意她們,張牧眼神變得溫柔,輕撫磨蹭著自己下巴的腦袋:


    “什麽時候?”


    “看著張牧你,總是不畏強敵,勇敢承擔責任的時候。”


    “呐,就是這樣。”張牧輕笑著,“如果我不去找伯格魔法家族,那,我還是你抱有情感的張牧嗎?”


    “或者說,膽怯的張牧,值得你投入情感嗎?”


    “我不知道。”她總這樣迷茫。


    他感覺自己胸口傳來濕潤、溫熱。


    扶著她的肩膀輕輕推開點,張牧盯著她紅了的眼眶:“我有我的堅持,芙蕾德莉卡,我得做我自己。


    你也是,你也得做你自己。”


    “一定要去嗎?”


    “一定。”


    “那,我幫你。”


    “不許。”


    “為什麽?!”她不甘心的抬起頭。


    “我不會死的,而且,你是見習弓箭手,反而會成為我的拖累。”張牧沒有絲毫委婉的意思。


    “這個解釋,不能說服我。”


    “總之……”


    “愛麗別推我!”


    樓梯那響起薩爾達裏的驚叫,兩個人抱在一起咕咚滾下樓梯。


    一陣騷亂,他們尷尬爬起來,整理淩亂頭發和衣服,一起說道:“我們沒有偷聽。”


    張牧歪歪嘴:“我也沒說你們偷聽啊。”


    “好了。”他打斷要說話的芙蕾德莉卡,“你清楚的,你現在的實力幫不上我。”


    明麵上實力和芙蕾德莉卡差不多的張牧,明白這說法有些牽強,但沒法多做解釋:“那麽,就這樣,等我的好消息。”


    說完,不再墨跡,轉身跨出旅館大門,走進黑暗。


    “殿下。”薩爾達裏和愛麗跑到她身後,焦急問,“我們……”


    “張牧沒說錯什麽,我們確實無法提供幫助。”


    “可……”


    搖搖頭攔住兩精靈,芙蕾德莉卡抬起手,掌心躺著一枚白色紐扣。


    這是她剛剛悄摸從張牧襯衫上摘來的,不曉得他察覺沒。


    “我們就在旅館等他。”


    “殿下,如果張牧先生沒迴來……”


    “他從沒對我失信,我堅信,這次也一樣。”


    “但殿下。”愛麗著急的直蹦,“他還沒迴應你的……”


    芙蕾德莉卡掃來的嗔怒眼神,把她後麵的話堵了迴去。


    沒再多說,她轉身往樓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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