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書院,姬長卿儼然被李氏父子包圍了。


    按說就算是李同清再怎麽急著將閨女嫁出去,也不至於留人把柄才是。


    需知道將一個可能成為自己的女婿的客人,留在李府過夜,並與交談了許久,這的確是很不合理的。


    姬長卿不由自主端坐起來,下意識開始迴憶自己方才與李同清說過的話,好像並沒有什麽差錯。


    李同清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隻見李誦青隨即朝姬長卿行禮道:“久聞丹文兄見識非凡,弟一直未能一見,實為遺憾,今幸得與兄會晤,實乃我幸。”


    姬長卿連忙起身還禮:“伯愚嚴重了,在下並無什麽才學。”


    “哎!丹文兄聲名在外,就連我書院山長都對其推崇備至,言丹文之數易可成體係,假以時日或丹文能為一代宗師尤為可知。”


    姬長卿聞言,連忙擺手道:“多謝正逸先生(郭允厚之自號)的稱讚,但在下對於自己的學問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實在是擔不起一代宗師的評價。”


    “丹文兄何必妄自菲薄,豈不聞聞雞起舞,厚積薄發。”


    姬長卿表示受教了,李誦文才堪堪道:“聽說丹文兄,是三年前遷到梓州的?”


    “我的確是三年前才到梓州落戶的,本來是打算尋找族人,奈何一點消息都沒有,如今隻好在梓州定居。”


    作為梓州通判的李府,自然清楚姬長卿是何時落戶梓州的,相當處姬長卿憑著戶籍、路引來到梓州,後來又在梓州府買了十畝田產,這些李同清想查不過是費些時間罷了。


    也不知姬長卿是做了什麽營生,竟然在短短一年內,就購置了五百畝良田。


    當然那年梓州又是旱災,又是水災,導致許多人都受到波及,地價低了許多,可那時的低價也是五貫錢一畝,五百畝地也就是兩千五百貫,如此多的錢,且不說李府作為梓州通判一年的俸祿拿不拿得出,單單就他如此豪橫的手筆,放眼梓州也是少見的!


    更不說他一個在梓州府根基尚未穩固的外來戶。


    他是怎麽籌集這筆錢的,可觀他後來行事,手中竟還有餘錢去購買桑田、莊園。


    這不僅讓人讚歎他的能力,這些年過去了,竟然從未聽說過他梓州有他這麽一位,可見行事低調,卻極為沉穩,深知暴富會招人嫉妒的道理。


    也是多虧了李府尚有一位眼光毒辣的彭氏坐鎮,要不然李氏差點錯失了這麽一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女婿。


    李同溪、李誦文也是在聽到彭母分析後,這才發現姬長卿竟然是一位生財有道、經營家業的好手。


    且不動聲色的便掙下如此家業!


    “可別小瞧了此人,換作是你們,若是有他這等本事,你能空無一物,在一年內掙下這般家業嗎?在擁有這份家業後,你會甘於寂寞守在鄉下的莊子裏,守孝耕讀嗎?”


    這份能力,這份心計,這份意誌,著實讓李誦文有些汗顏。


    事實也正如祖母所說,倘若是自己有這份能力,這份家底,那不說成為梓州府赫赫有名的人物,單憑著揮毫千金的手筆,他就可以結交蜀地內的達官貴人,甚至擠入朝堂也猶未可知。


    可卻四年前一直默默無聞,也就憑借教導陳氏兄弟,有些名聲,另外就是最近創辦一所書院,發行遊記雜刊才略微出現在梓州文壇,進入大家的視野。


    可他圖什麽呢?


    姬長卿到底在圖什麽呢?


    彭氏並未點明,而是讓自己的兒子、孫兒去自己想。


    李同清也是在得知這些後,才姬長卿如此刮目相看,決定試探姬長卿一番。


    李同清想到此處,對著姬長卿笑道:“賢侄,我聽聞,你從西域之地歸來的,想來你迴歸我大宋也有一段時間了,不知我大宋和西域比起來,孰優孰劣?”


    姬長卿怔了怔,他未曾想到李同清會提這種問題,這根本與他們想要問的內容,風馬牛不相及!


    可姬長卿不敢大意,依舊小心謹慎的迴答道:“迴李叔,西夷人雖別有風情在,可西夷人從骨子裏仍是以爭利為主的粗鄙人,比不得我神州文化風采,也比不得我神州大地的地廣物薄,更比不得我大宋讀書人的知書有禮。”


    李同清聞言麵帶笑意,連連點頭。


    李誦文不等姬長卿喘息,又問道:“丹文兄,在梓州可有什麽不便的地方,家中靠何以為生?若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可我們說說,或許我能幫襯一二。”


    姬長卿起身先謝過李誦文的一番好意:“到沒有什麽難處,如今家中有些田產莊園,倒也不至於餓肚子,另外也置辦了些鋪子,靠著買些小東西,到也能貼補家用,還有清閑時間讀書治學。”


    “賢侄,聽聞你是得到太後恩典,才準許入關的?”


    “是的,若非太後聖恩,草民恐怕此生不能迴歸母國了,草民對太後恩典,銘記在心!”


    姬長卿朝著東京府方向又躬身禮拜,神情很是莊重,李同清、李同溪、李誦文自然也跟著遙祝施禮。


    “丹文兄,將來可有打算?”


    “本打算尋找族人認祖歸宗,但離開故土的時間太長了,族人也暫時沒有消息,隻能慢慢查找,此後可以的話,要是能教導幾個頑童,傳承祖父、家學,倒也不至於將傳承斷送在我的手裏。”


    “丹文兄,可想過考科舉,報效朝廷?”


    “長卿深受朝廷大恩,自然也想過的,隻是我未曾學過孔聖之學,如何科舉?再者……”


    “哎!甚是遺憾!”


    李誦文自然知道姬長卿身份敏感,若是參加了科舉,不知他高中後,朝廷會如何安排?


    雖說朝廷也有歸附的外族人為官,可他們大多隻是閑職,難以取得朝中諸公的信任。


    “賢侄,方才聽你說起家學淵源,老夫很是好奇,不知你的家學是什麽,都有哪些學問呢?”


    一旁沒有說話的李同溪突然發問,姬長卿不禁皺眉,此時他也意識到了不對。


    看來李同清不愧為通判,竟然將刑偵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姬長卿思考了一下,故意打斷了一下李氏父子三人的節奏。


    “說來話長,我族學問頗雜,不僅有本族學子發展研究的學問,也有許多誌同道合的夥伴發展研究的學問。”


    “哦——願聞其詳”


    “若單說,恐不能表述清楚,不如請李叔賜我紙筆,我一一列舉為你們說明吧!”


    “好!”


    李誦文聽到此話後,隨即將紙筆拿給姬長卿。


    “我族之學,大的方向可分為文理、兩類,其中文即人文學科,包含了研究國家、政治、經濟、文化、文學、民生、律法、國家稅收、外交、曆史、軍事等等諸學,理即理工之學,包含了數學也就是算學、物理、地理、化學、天文、醫學等等。


    其中先祖父身修文理,諸學多有涉及,也微有建樹,但最擅長的還是數學、曆史兩科。


    先考不如祖父,隻選了文學、軍事兵法研修。”


    “如此多的學問,想必學起來也極為艱難吧!”


    “李叔明鑒!按祖先昔年定下的規矩,未及冠的族人,在幼時必須學習數學、國學,而後才能慢慢涉及文理知識。


    我族之學的一門學問到粗淺入門,就需要花上六年時間學習,從略知一二到精通,就要花上十三年的時間,等略知一二後,若是學起來費勁吃力,有力未逮,可自行參加分科考試,選一二進行研學,成績合格者,才能分科進入專門研究該科學問的聖地,拜一位導師。


    能被稱為導師的,就好比李善、高適一類的學問大家。


    像哲學方麵王陽明先生就提出了‘知心合一、致良知’等學說,祖父亦曾提出過數學模型,曾以數學模型推導過西夷人與中原,言西夷人十年內必有大戰,後來西夷人開始舉國東征,也正是因為通過數學模型推導,祖父才說,中原故土,戰火已息,是時候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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