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與老道從下棋,聊到了修行。


    看樣子兩人關係很好,要不然也不會這麽互相調侃對方。


    陳盛澤一臉好奇,拱到姬長卿前麵,想要看看二人下棋,下到了那一步了。


    陳盛澤還沒有學棋,自然看不懂,隻是經不住好奇,畢竟他還沒有看過道士與和尚在一起下棋。


    秀亭不遠處便是竹林,此時的竹林正是雲霧彌漫,升騰之時。


    秀亭的美妙,便在一個“秀”字上,據說雲霧的中秀亭,會讓人生出一隻騰雲駕霧的感覺,細雨中的秀亭,又讓人覺得情意綿綿,好似佳人才子分別時的情景。


    梓州少雪,不過雪景中秀亭卻是少見,不過見過的人都說清雪秀亭是豐年,可見秀亭已經成為了梓州府名片。


    陳盛澤是見過老僧的,在見到老僧時,他不禁歡唿:“空聞禪師,您怎麽在這裏啊?”


    陳盛澤突然出言,倒是讓空聞老僧不由迴頭望去,卻是慈愛一笑。


    “原來是陳小施主啊!怎麽……”


    空聞老僧顯然是注意到姬長卿,話剛說到一半,連忙上前行禮:“阿彌陀佛,老僧空聞見過居士。”


    姬長卿將陳盛澤拉在身後,護住他,連忙還禮:“上次,小子無禮,倒是衝撞了禪師,還請禪師見諒。”


    “居士,一切皆是緣法,你我有緣,所以才會有你我之辯,托施主的福,老僧收獲頗多。”空聞老僧又是朝著姬長卿施了一個佛禮。


    姬長卿不敢受,連忙還禮:“禪師言重了,這都是禪師自己的福報,小子怎敢居功。”


    明思老道眼見姬長卿和老僧二人一番推諉扯皮,好不心煩,連忙出言道:“好了好了,空聞夠了,竟然你還有其他事情,我看今天就到這裏吧!”


    “明思道友……哈哈哈”空聞老僧看著耍賴皮的明思老道,不由發笑,就連見到如此孩子氣的道士,也不由發笑。


    眼見姬長卿笑話自己,明思老道終使臉皮再厚,也忍不住紅了一陣。


    “你笑什麽,老道並不是下不過空聞,而是見他故人相逢,不忍打擾,當著他人的麵,駁了他麵子,這才作罷,要不然老道早就贏了。”老道語氣像極了掩蓋自己的心虛。


    陳盛澤雖是小孩子,卻也看出來明思老道在耍賴,起哄道:“羞羞羞!”


    明思老道當即吹胡子瞪眼,麵對這個孩子脾氣的老道,姬長卿隻能一把拉住陳盛澤,並對明思老道道歉:“抱歉,老仙長勿怪,學生調皮了些,還望您多多包涵。”


    “澤哥,你忘了我給你說的,要尊老愛幼了!”


    陳盛澤嘟著醉,喃喃細語道:“學生沒忘——”


    “那快給長者道歉!”


    陳盛澤學著姬長卿剛才行禮,拱手作揖道:“小子陳盛澤,剛剛無禮衝撞了道長爺爺,還請道長爺爺原諒。”


    明思老道微微點頭,他自然不會跟一個孩子置氣,隻不過方才聽聞姬長卿這個少年竟然是兩個孩子的先生,他不由仔細打量姬長卿,發現姬長卿不過十幾歲,怎麽可能是兩個孩子的先生呢?


    不過聽空聞老和尚的意思,難道這少年,就是那個與空聞辯道的人嗎?


    可是,不應該啊!


    空聞老和尚修習佛法多年,怎麽會辯不過一個年輕人呢?


    難道這個年輕人的學識、佛法造詣比空聞還高?


    明思老道一下,便來了興趣,不由問道:“方才聞你所言,你是這兩名孩子的夫子?可你年紀輕輕,怎麽為人師表呢?”


    “前唐韓愈曾言: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小子雖然才德不足,但好在能為學生解答疑惑?”


    “既然能你解答疑惑,那你可能解答老道的疑惑?”


    姬長卿沉思了一會,便問道:“請仙長賜教……”


    明思老道見姬長卿敢這個話茬,也很是傲氣:“小子,竟然老道是道士,那麽問你自然也是道士的問題,昔日孔子赴洛陽,向老子問禮,可老子對孔子言:人生天地之間,乃與天地一體也。天地,自然之物也;人生,亦自然之物;人有幼、少、壯、老之變化,猶如天地有春、夏、秋、冬之交替,有何悲乎?生於自然,死於自然,任其自然,則本性不亂;不任自然,奔忙於仁義之間,則本性羈絆。功名存於心,則焦慮之情生;利欲留於心,則煩惱之情增。


    天地無人推而自行,日月無人燃而自明,星辰無人列而自序,禽獸無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為之也,何勞人為乎?


    人之所以生、所以無、所以榮、所以辱,皆有自然之理、自然之道也。順自然之理而趨,遵自然之道而行,國則自治,人則自正,何須津津於禮樂而倡仁義哉?津津於禮樂而倡仁義,則違人之本性遠矣!猶如人擊鼓尋求逃跑之人,擊之愈響,則人逃跑得愈遠矣!那麽你認為這句話對嗎?”


    姬長卿不由一愣,老道的話中有陷阱,若是換作其他讀書人,他們自然會反駁老道的話,畢竟老子的思想與孔子不同,作為儒家子弟,自然要維護孔聖人的思想。


    可姬長卿並不是儒家的人,也不是道家的人。


    “先賢老子的話,自然有一番道理在其中,或許他的大道,不是我等能領悟的,不過在小子看來,這番話,要分四段來理解,其一,老子這話是說,人生天地之間,本來和自然一體,人的生老病死,和大自然的春夏秋冬其實沒什麽區別。自然而生,自然而死,順其自然,就不會迷失本性,心中常想功名利益,心中才會焦慮,才會生出煩惱。


    天地沒人推動卻自然而行,日月沒有人推著卻可以井然有序,飛禽走獸不用人造卻也欣欣向榮,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哪裏用得著勞煩我們。


    人的生死榮辱,也都是自然之道罷了。


    尊重自然,順應自然,國政自然清明,人心自然歸正,哪裏用得著去提倡仁義禮樂呢。


    越是提倡這些,離人的本性越遠,就像是擊鼓追人,敲的越響,人跑的越遠。


    孔子要推行仁義,但是人生短暫,怕不能施行,因此感歎煩惱。


    老子卻說:仁義這個東西,順其自然,不要人為推動。


    在小子看來,孔子與老子說的都對,卻又不對。”


    明思老道聞言,不由怔住了,連忙追問道:“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那來的都對,又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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