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兩張廢紙片。


    一張寫著:查驗定價上好白棉花一百斤,每斤……


    一張寫著:查驗定價中等銀炭三百斤,每斤……


    牙行就是在這裏!


    他忙往後門跑。


    後門地上車輪印、腳印和馬蹄印無數。


    可見剛才有許多人慌慌張張離開。


    李景隆氣得不行,轉身迴來揪住老頭的胸襟,咬牙切齒地問:“說,這是誰家的宅子。不說實話本官立刻打死你。”


    老頭嚇得直打哆嗦,戰戰巍巍說:“之前是徐大人的別院,如今交了朝廷,空著了。”


    李景隆皺眉追問:“哪個徐大人?”


    老頭說:“就是徐達大人的長子,徐輝祖大人。”


    李景隆興奮起來:“好嘛,原來幕後主使是徐輝祖!!難怪人都跑了,原來是他去通風報信了。”


    他剛才看見徐輝祖跟著他了,本以為是來搶功的,原來是來監視他的。


    說起來,之前朱柏搞民宅勘定,重新辦房契地契的時候,徐家確實主動上交了不少房子。


    原來交來交去,還是他自己在用。


    難怪官牙局沒人說明白。


    想來這大明朝,除了朱家,就隻有徐家勢力最大了。


    他咬牙切齒轉身出去,徑直走向徐輝祖。


    徐輝祖正納悶,怎麽雷聲大雨點小,踹門進去之後這麽安靜?


    就看見李景隆氣勢洶洶朝自己走過來了。


    他微微挑眉:“李大人這是……”


    李景隆站定,冷笑:“徐大人好手段。枉費了太子殿下對你的信任。”


    徐輝祖微微皺眉:“李大人說的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李景隆指了指身後的宅子:“此處可曾是你的別院。”


    徐輝祖擰眉仔細想了想。


    他之前在應天周圍買了好多房子,杭州肯定也有,但是具體在哪裏,他也不記得了。


    李景隆把他的思索當作了默認,說:“既然徐大人認了就好辦了。”


    他對著親軍都尉一揮手。


    親軍都尉的首領懵了:怎麽迴事?啥也沒有查到,怎麽就起了內訌了呢?


    李景隆迴頭瞪著親軍都尉首領:“為什麽不動手。給本官抓起來。”


    親軍都尉的首領一臉猶豫:“李大人,您可得想清楚啊。”


    抓私牙是一迴事,抓徐輝祖可就是另一個說法了。


    徐輝祖這可是朱棣的大舅子,太子的發小!!


    雖然你是李文忠的兒子,可是你比他小了一輩呢。


    李景隆說:“怎麽,你們難道連本官的話都不聽了?你們忘了出來的時候,太子怎麽交代的了?”


    徐輝祖氣笑了,抬手:“你先慢動手,我被你整蒙了。你先說說,到底為什麽不去抓牙行的人,來抓我。”


    李景隆說:“因為私設牙行的人就是你!!”


    親軍都尉這才把李景隆的思路弄明白了,他勸解說:“李大人呐。就算這裏真的是徐大人家別院,也證明不了他私設牙行啊。一無人證,二無物證。”


    李景隆把手裏的廢紙片一伸:“這就是證據。”


    徐輝祖看了一眼:“這哪裏是證據,兩張殘缺不全的紙,誰亂寫了扔在這裏的都不知道。再說了。我把各地的別院都交給朝廷後就再沒過問。聽說是府衙和官牙局在打理。這事要算在我頭上,是不是有點太不講道理。”


    李景隆一哽:“好好好。你嘴硬是吧。等我查出來,定要叫你心服口服。”


    其實徐輝祖心裏大概已經有數了。


    要麽就是有人給他們挖坑,讓他們起內訌。


    要麽就是官府勾結杭州官牙局私設牙行。


    或者這兩個同時存在。


    這樣就說得通了,官府把沒收的徐家房子拿出來做場地,官牙局出人。


    剛才李景隆叫人去官牙局要衛兵的時候,等於就是通知了幕後主使了。


    隻要塗牙長收到消息即刻叫人來送信,再讓衛兵故意磨蹭一下,那院子裏的人完全來得及逃跑。


    徐輝祖說:“李大人借一步說話。”


    李景隆頗有些傲慢:“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


    徐輝祖說:“大人還想不想查出幕後主使來。”


    李景隆:“自然是想。不過你怎麽可能這麽好心,自己揭自己的短?”


    徐輝祖有點不耐煩了,眯眼:“是不是要我找你爹,你才肯配合。”


    李景隆這才不情不願走到一旁:“說吧。反正你說上天也擺脫不了嫌疑。”


    徐輝祖壓低了聲音:“這個房子之前確實是我的。可是現在卻是杭州府衙和官牙局在管。你好好動腦子想想吧。到底誰是私設牙行的人?!”


    他伸手指了指上麵。意思是府衙和官牙局的頂頭上司。


    李景隆一愣,說:“太子和皇上?”


    徐輝祖輕歎:這孩子,腦子真的不行。


    朱柏的腦子滴溜溜轉得像風車一樣快和利索。


    李景隆的腦子就跟生鏽的齒輪一樣,好不容易推著“吱呀呀”轉一下,還跑偏了。


    李景隆還在那裏自顧自琢磨:“不可能啊。皇上和太子為什麽要另外弄個牙行?為了跟湘王抗爭?”


    徐輝祖氣笑了,說:“就沒有可能是杭州知府或者浙江布政司跟塗牙長?”


    李景隆一愣,眼睛瞪得溜圓,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


    好一會兒他才說:“原來如此。”


    草,你那豬腦子終於想明白了。


    真是太費勁了。


    徐輝祖暗暗在心裏罵罵咧咧。


    李景隆迴頭看了看官牙局的衛兵,壓低了聲音問:“現在怎麽辦?”


    徐輝祖粗聲說:“能怎麽辦。你已經打草驚蛇了。”


    本來看李景隆喬裝去茶館打聽消息,而且還叫齊人來抓人,他還以為李景隆已經查清楚了,覺得他挺聰明的。


    現在一看,這混蛋就是個沒頭蒼蠅,毫無章法地亂撞,而且還慫得很。


    李景隆咬牙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去杭州府衙和浙江布政司抓人!!”


    徐輝祖沒吭聲,心裏想:真是給你根雞毛你就當令箭。


    出來的時候,朱標再三叮囑,隻查案不辦案。


    況且就你帶的這麽點人,別說是去杭州府衙和浙江布政司抓人了,信不信你連塗牙長都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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