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


    朱柏站定,轉頭把周圍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圈。


    在斑駁的陽光下,老虎特有的黃底黑條紋皮毛若隱若現。


    還別說,老虎的偽裝就是很適合這種茂密的山林。


    如果他不是學著一行出身,可能走過了都發現不了。


    臥槽,真有老虎。


    可能是被血腥味吸引過來的。


    他默默把地理位置在心裏複盤了一下。


    華南虎!


    曾經縱橫中華大地二十幾個省市,後來卻野外滅絕的華南虎。


    想不到,想不到,有一天,他竟然還能跟華南虎在野外麵對麵。


    那老虎用金子一般黃燦燦的眼睛冷冷跟朱柏對視。


    朱柏卻在忙著確認這隻老虎的特征。


    體型小,耳朵短。條紋窄且短。臉上毛長且炸開,像張飛的胡子鬢發,身上的毛卻粗短。


    沒錯,就是華南虎。


    還是隻剛成年的雄性。


    毛色鮮亮,條紋清晰。體格健壯,威風凜凜。


    朱柏激動得不行。


    富貴見朱柏不走卻眼睛發亮盯著別處,湊過來問:“殿下在看什麽?”


    朱柏指著前麵,小聲說:“看。有老虎。它長得真漂亮。”


    其他人全部僵硬住,然後順著朱柏的手指看過去。


    本來大家沒看見,可是那隻老虎往迴縮了縮。


    然後富貴忽然大叫了一聲,就沿著小路一路飛奔而去。


    其他人也嚇得不行,想也不想就跟著他跑了。


    那隻老虎也被嚇得炸毛,轉頭沒命地朝山裏跑。


    矯健的身姿像一道黃色的光,消失在密林裏。


    朱柏咂嘴:嘖,看看,果然嚇跑了。我還沒看夠呢。


    富貴他們跑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應該保護朱柏,又往迴跑。


    朱柏站在那裏看著他們在山梁上跑來跑去,隻搖頭歎氣。


    富貴看朱柏沒事,才稍稍鬆一口氣,戰戰兢兢問:“老老老……”


    他想問“老虎呢?”卻硬是沒法說囫圇。


    朱柏:“唉,老虎被你們嚇跑了。”


    富貴深吸了一口氣,說:“老虎吃人,下一次殿下可別再冒險了。”


    朱柏揚了揚手裏的手銃:“笨蛋。其實它們也怕人,再說,真要撲過來,本王還有這個,你怕個毛。”


    富貴紅了臉,訕笑:“那不是沒見過老虎嗎?”


    朱柏咂嘴:“要是隻山羊或者兔子就好了。今晚上也能開開葷。本王都連著吃了好多天幹饃了。”


    富貴:“張大人該著急了。我們趕緊下山跟張大人匯合吧。”


    富貴下山後跟張玉添油加醋講了土匪和老虎的事情。


    然後毛驤和張玉他們聽得寒毛豎了一層又一層,時不時朝朱柏投來驚悚的目光:這孩子真不是一般人。


    或者說,他壓根不是人。


    一般這麽大的孩子不是應該嚇得腿都軟了嗎?


    他竟然還有心思欣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幫劫匪迴去跟人說了,反正朱柏他們這一路再無人敢來打劫阻攔。


    夜裏到臨洮衛投宿。


    朱柏依舊留了半車糧食半車茶,然後跟指揮使說了一樣的話。


    越往西北走越冷,晝夜溫差越大,風也大。


    幸好朱柏給每個人做了羊皮襖子,防風抗凍。


    下一站就是茶馬交易之所-河州衛了。


    自洪武三年西番歸順大明後,老朱在河州、洮州、西寧、岷州設置了四個衛所,合稱為“西番四衛”,隸屬於陝西都司管轄。


    其中河州衛下轄三個衛所,共約一萬七千人。


    遠遠就看見河州衛的官員都出來迎接。


    指揮使為寧正,指揮同知為西番降將何鎖南普。


    朱柏對這兩個人都很感興趣,因為他們都是傳奇人物。


    寧正是鳳陽人,生得一張容長臉型,滿臉絡腮胡,身材結實高大。


    當年就是以他為先鋒,鄧愈才能打趴西番,建了河州衛。


    所以河州衛指揮使,讓寧正來當最合適不過了。


    老朱把平叛後首次茶馬交易的位置定在這裏,一來因為河州的位置剛好位於西番四衛的中間,二來也是因為絕對信任寧正。


    寧正後來成了沐英的得力助手,一直駐守雲南到死。


    何鎖南普扁平臉,眼睛狹長,顴骨微高。


    他原名姬鎖南普,是土番一部落的頭人,投降後向老朱進貢方物馬匹,被老朱賜“何”姓。


    歸順後在河州協助修築城池,維持地方秩序。


    在西番各個部落不安現狀,元朝舊部也一直蠢蠢欲動的情況下,河州能一直保持安定,何鎖南普功不可沒。


    不過老朱雖然對何鎖南普“嘉其誠,賜襲衣”,心裏還是防備著他,不然也不會叫寧正當指揮使,隻給了何鎖南普一個正五品同知的小官。


    畢竟一個衛所按規製有五千六百個兵,老朱是不會向敵人手裏遞刀子的。


    按照慣例,朱柏先把聖旨讀了一遍,然後坐下來詢問寧正河州防務。


    寧正一口鳳陽口音官話,讓朱柏倍感親切。


    何鎖南普努力拗官話,始終怪怪的,就像外國人說普通話。


    這兩人一看就是紮紮實實打仗,不喜歡朝堂爭鬥的悍將,寡言少語,眼神機敏。


    也有可能,隻是他們聽說了他的名聲,所以不敢亂說話。


    朱柏問一句他們答一句。


    朱柏不問,他們就不出聲。


    張玉跟寧正是舊相識,這會兒在旁邊聽著,也心裏直犯嘀咕:這小子之前也不這樣啊。現在怎麽跟個悶葫蘆一樣。


    朱柏:“茶馬交易具體何日,在何處進行。”


    寧正:“未定。”


    朱柏:“都有什麽人參加。”


    寧正:“未定。”


    咦,這情形不對啊。這不就是在消極怠工嗎?


    朱柏暗暗倒吸冷氣,想了想,對旁人說:“本王有幾句要緊的話跟兩位大人說。”


    寧正衝衛兵使了個眼色,然後那些人就退下去,隻留下他們兩個和朱柏。


    朱柏說:“寧大人。這會兒沒人了。本王有幾句話要問,請您務必實話相告。”


    寧正忙起身行禮:“是。”


    朱柏:“洪武三年到如今也有六七年了。您和何鎖南普大人鎮守河州,西番一直很太平,為何這一次忽然造反。”


    寧正抿嘴不出聲:這是我能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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