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朱坐好,果然是安然第一個出來說話:“皇上,昨日發生日蝕。夫至尊莫過於天,天之變莫大乎日蝕。我大明接連出現這樣不祥之兆,是上天的警示。地震乃地不穩,江山根基動搖。日食乃月遮扶光,太陰勝太陽,天庭昏暗。皇上貴為江山百姓之主,承天之意治理天下,隻有皇上才有這個資格和權利下罪己詔,平息地之怒和天之怒。”


    呦!不錯啊,你還知道地震原理,還知道日蝕是月亮擋住太陽。


    既然你知道還要逼老朱下罪己詔,不就是昧著良心說瞎話嗎?


    朱柏聽得饒有興致。


    然後數個大臣出列說:“臣附議。請皇上下罪己詔。”


    胡惟庸他們個個饒有興致看熱鬧。


    其實胡惟庸的想法是:下罪己詔吧。最好把老朱寫得越不堪越好。反正百姓們都很蒙昧,搞不懂到底是誰的錯。既然老朱承認了,那肯定是老朱的錯。老朱失去民心,以後我們想幹點什麽才更容易。


    老朱一反常態的平靜和慈祥。他耐心聽所有人說完,才點頭:“安大人說的有道理啊。咱既然是天子,自然天下發生什麽事都有咱的責任。”


    大臣們麵麵相覷:老朱忽然這麽好說話,把大家整不會了。


    老朱接著說:“地震乃根基搖動,有人要謀反。日蝕是陰犯陽也就是臣僭君,以下犯上的異象。”


    言官一臉愕然:不是,怎麽跑偏了。扯到以下犯上去了。


    老朱接著說:“《河圖秘徵篇》曰‘地之動,大臣逆’。《運鬥樞》上也寫了‘地之動,知並孳,君臣蹶施,陰喧嘩’,這都說的很清楚,地震就是表示臣下放縱,擾亂君臣之情,要起兵禍。此次地震震塌了寧夏衛的城牆,就是證據。寧夏是我大明重要邊關。定是有奸臣擾亂寧夏衛,致使寧夏衛不穩。”


    有些人已經開始在擦冷汗了。


    老朱又說:“還有這個日蝕。《春秋繁露·精華》篇曰‘陰滅陽者,卑勝尊也,日食亦然。皆下犯上、以賤傷貴者,逆節也。’《毛詩》中說‘日月交會而日食,陰侵陽,臣侵君之象。’春秋時,短短幾十年,日食多達十九次。‘異’象頻出,災禍不斷,接連發生驅逐、弑君之事。咱也深感憂慮,所以打算從今日起全天下徹查謀反。”


    你們這些酸儒喜歡引經據典是吧,那咱也來引經據典,你們沒意見吧。


    你們要說咱老朱是暴君,咱老朱就說你們要謀反。


    誒,看誰無賴過誰。


    這一招咱還是跟老十二學的。


    朱柏快笑死了:絕殺!


    用魔法打敗魔法。


    沒有想到平日以殺人,打板子來鎮壓言官的老朱,聽了我的話之後會連夜翻書找證據。


    安然一愣:怎麽迴事?這事怎麽會變成我們的責任了。


    地震和日蝕關我們屁事啊。


    特麽要是一有地震和日蝕就是謀反,你老朱謀反的時候,豈不是暗無天日,地動山搖。


    老朱說:“刑部。即日起在各州府張貼告示。舉報謀反且被證實者重賞。被核實謀反者,親戚朋友連坐。黨羽同罪。”


    胡惟庸他們也在打哆嗦:老朱,你什麽意思。我們怎麽感覺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謀反這東西,還不是你說是就是,你說不是就不是。


    你這是終於要向我們下手了是吧。


    朱標終於從震驚中醒過來了,忙上前:“父皇。切不可如此。百姓剛過幾年太平日子。若是又大興牢獄,定會人心惶惶,於天下無益。”


    老朱以為意味深長看了一眼言官和胡惟庸他們:“各位覺得如何。”


    安然咬牙說:“皇上英明,臣全憑皇上拿主意。”


    胡惟庸:“皇上英明,是千古聖君。這等天災,怎麽能怪到皇上頭上。”


    如今言官和胡惟庸猛然意識到一件事。


    官再大,自己都是老朱手裏的一隻麻雀。


    他叫你唱,你就得唱。他叫你閉嘴,就得閉嘴。


    你要把他惹得心煩,他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你和你的所有鳥蛋。


    然後再換一隻麻雀玩。


    武官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其實他們個個在心裏暗暗冷笑:這幫酸秀才畢竟都是沒上過戰場沒經曆過殺戮的人。個個都好天真,到現在才看清楚形勢。


    我們在老朱建立大明那一刻就看透這件事了。


    沒想明白的人就會被老朱幹掉。


    不然你們以為我們怎麽會個個跟鵪鶉一樣,平時能裝死就裝死?


    真幹起來,你們覺得我們戰鬥力會比你們這些文弱書生差?


    我們在戰場上鬥智鬥勇,謀略會不如你們?


    嗬嗬。


    老朱歎氣:“唉,咱也覺得,古人吧,有點小題大做。地震和日蝕什麽的,發生就發生了。怎麽能怪到臣子頭上,說他們有二心呢?這樣多傷害那些忠良之臣的心。”


    安然他們暗暗咬緊牙關,低頭拱手:“皇上聖明。”


    老朱:“既然我們達成了共識,不讓各位背這個罪名,總要做點什麽,讓天下百姓看看才好。”


    朱標忙說:“懇請父皇封賞功臣子孫,讓他們為朝廷繼續效勞,以彰顯父皇的恩德。”


    在剛才老朱才跟大臣們達成和解,尋找解決辦法的時候,朱標又來說這個,就是赤裸裸的逼宮。


    畢竟昨天老朱沒有答應他。


    按道理,是應該他們下去以後商議好了,再對外說。


    老朱盯著朱標。


    朱標一反平日的恭順,昂頭看著老朱。


    他已經二十多歲了,是時候在朝中擁有自己的臣子了。


    錯過了這一次機會,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老朱點頭:“嗯。康鐸,上前聽旨。”


    康鐸本來靜靜垂眼立著,這會兒猛然聽到老朱點自己的名字,身子輕輕一震,忙出列行禮迴答:“臣在。”


    老朱說:“既然天有異象,咱也要表示一下。你父親康茂才為咱打天下,立了不少功,可惜英年早逝。這一次你帶兵平定辰州叛亂有功,真是虎父無犬子。那你就接過康茂才的帥旗,任太子右率府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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