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浙江和杭州的文武官員都收到朱橚叫人送來的帖子。


    朱橚說有要事跟他們商量,請他們次日辰時末來王府喝茶。


    朱橚從來不主動跟官員們打交道,恨不得大家都想不起他。


    可是大家怕老朱說他們藐視皇族怠慢朱橚,逢年過節的,還是會送些禮品過去。


    朱橚每次都會迴一盒“十全大補丸”。


    大人們不敢丟也不敢吃,如今家裏都攢了七八盒了。


    今日收到帖子,大家都好驚訝,匯集到承宣布政使司裏商量。


    都指揮使問左承宣布政使:“大人怎麽看?”


    左承宣布政使歎氣:“未必是吳王找我們。”


    其他人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大人果然明智。”


    左承宣布政使:“聽聞這個小王爺從常州一直整頓過來。所到之處無論是知縣知府,還是山賊水匪,或是富商私牙都吃了他的虧。我們需得小心才是。”


    都指揮使又問:“大人覺得湘王見我們所為何事?”


    朱橚找他們倒還好,大不了就是試藥,橫豎死不了。


    可是現在是朱柏。


    就連徐達,鄧愈、謝成這些人都被朱柏治得服服帖帖的。他一個小小的都指揮使,萬一不小心惹毛了朱柏……


    想想都讓他腿軟。


    右承宣布政使:“終歸不就是那兩件麽。縣學和漕運。”


    都指揮、千戶和按察使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這兩件事跟我們都沒有關係。


    -----


    次日,幾位大人都心照不宣地拎了些小點心,小玩意兒上王府去了。


    想來八九歲的孩子都喜歡這些。說不定朱柏被哄得開心,就放了他們呢。


    進了王府,幾位大人頓時覺得氣氛跟往日不一樣。


    往日來開門的小廝愛理不理,哈欠連天,通報也是要等半天。


    進去了別說喝茶,就連個幹淨座位都找不到。


    他們受了冷落也不好出聲,畢竟是王府。


    今日就不同了。


    一叫門就開,還有穿著整齊的精神小夥,他們引到花廳裏。


    桌椅幹淨,整潔,庭院裏也沒有雜草落葉。


    他們剛坐下就有人端上來溫熱的茶。


    細細看了一下,並沒有換人,還是那些仆人。


    怎麽才短短一日,就翻天覆地了呢?


    諸位大人都暗暗詫異。


    眼看著人都到齊了,立刻有人進去請了朱橚和朱柏出來。


    就連朱橚都看著精神整齊了不少。


    朱柏慢悠悠地跟著朱橚後麵,一看那架勢就是今日不打算當主角。


    朱橚入座後,說:“各位不要客氣,也坐下吧。今日,本王叫諸位來,是因為父皇叫本王問諸位大人兩件事。”


    大人們一聽原來是老朱帶話來了,忙又站起來:“微臣洗耳恭聽。”


    朱橚說:“父皇問的第一件事是,縣學開得怎麽樣了。”


    這不還是在問那兩件事嗎?


    兩位承宣布政使偷偷交換了個眼神。


    雖然還是問的這件事,可是打著老朱的名號來,他們就必須好好迴答了。


    因為搞不好朱柏轉頭就給寫到奏折裏報上去了。


    右承宣布政使拱手:“本承宣布政使司下轄七十五縣有十個的縣學已經開起來了,其餘正在籌備中。”


    朱橚:“何時能籌備好?這都籌備快半年了。有什麽困難,兩位大人盡管說。”


    然後兩位承宣布政使就開始訴苦了,沒錢,沒人。


    朱橚按照朱柏說的解決辦法給一一擋了迴去。


    最後兩位承宣布政使都詞窮了,實在是找不到理由了。


    然後朱橚又問:“何時能準備好?”


    除了老朱,兩位承宣布政使何曾被人這樣逼問過,十分尷尬。


    可是他們又不敢說個準數,怕萬一到時候做不到,老朱要問罪。


    朱橚就這麽盯著他們,盯得他們尷尬無比。


    現場陷入了死寂。


    朱柏冷眼旁觀,見都指揮王誠在一旁很悠閑,背著手走過去,問:“大人的公子,如今在哪裏高就。”


    王誠沒提防朱柏忽然跑過來問這個,打了個寒戰,忙拱手迴答:“有勞殿下關心,犬子在應天,賦閑在家。”


    朱柏笑嘻嘻歪頭問:“令郎多大了?”


    王誠心裏越發忐忑,迴答說:“十七了。”


    朱柏微微點頭:“本王聽聞令郎頗有文采。為何不去上國子監呢?”


    王誠一愣:臥槽,你在這個節骨眼上跟我講這個是幾個意思啊?!


    隻是被朱柏那黑黝黝亮晶晶的眼睛盯著,他又躲不開隻能小聲迴答:“微臣是武將。”


    武將的兒子,就算考科舉,那不也是應該考武舉人嗎?


    可是老朱自己是馬背上取天下,為了防止有人跟他一樣造反,所以故意重文抑武。


    不但在朝廷裏麵,文臣比武將地位高,就連上一次科舉和這一次科舉也隻字不提武舉之事。


    於是曆朝曆代都有武舉,唯獨本朝沒有。


    這明擺著是要讓武將的後代無路可走嗎?


    可是老朱自己卻很注重諸位皇子騎射武藝兵法。


    多諷刺啊.....


    眼看兒子老大不小了,還在家裏待著。即便是王誠,貴為二品大員也沒有辦法。


    朱柏笑了一聲:“武將又何妨。朝廷公布的科舉要求上沒說隻有文臣的兒子可以上國子監啊。其實本王前些日子已經上書給父皇,要他開恩招收武將的後代進國子監讀書。”


    其實他是這麽跟老朱說的:光用不開武舉考試來打壓武將是沒有用的,畢竟打仗的本事,不用通過科舉證明,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武將的後代變成文官。


    沒有傳承,如今那些開國元勳手裏的軍權就沒辦法交給兒子。


    新一代武將就隻能靠軍功一點一點爬上來。等熬到夠級別,基本上也就差不多退休了。


    隻要老朱夠硬挺,熬死同輩人,再把權力交給朱標,就沒有武將能威脅得到皇權了。


    當時老朱看了朱柏的信,直拍大腿:還是老十二懂咱。知道咱最擔心的就是這幫握著軍權的老臣了。這法子跟比宋太祖杯酒釋兵權的還妙啊。


    千戶一聽耳朵也豎起來了:這事跟他有關係啊。


    王誠心裏其實是很興奮的,可是不敢表露出來,怕是朱柏的詭計,隻低頭作揖:“多謝殿下,若皇上恩準,便是我等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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