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順妃把她摟在懷裏,輕聲安慰說:“不怕不怕。橘兒別怕。”


    她是親眼見過那個女人的慘狀。


    過去這麽多年,她夢見那場景都會被嚇醒。


    不管老朱表麵上如何寵愛,其實心裏從沒把她們這些嬪妃當人看。


    所以,有什麽必要費盡心力博老朱的歡心,惹得其他女人爭風吃醋?


    平平淡淡,悄無聲息的活著,才是最好。


    朱橘仰頭,水汪汪的大眼睛像秋日湖水:“你是我親娘嗎?”


    胡順妃摸了摸她的頭,沒出聲。


    朱橘低頭:“為什麽橘兒沒有親娘,大家都有。”


    她從上次掉到水坑裏大病一場之後,忽然就明白了這件事。


    胡順妃攥緊了她的手:“以後你要是覺得餓了,凍了,就來找我。”


    朱橘又仰頭:“你能做我親娘嗎?”


    胡順妃眼角一酸,不知道如何迴答她。


    -----


    那邊齊嬤嬤已經暈死了過去。


    宮人們個個臉色發白。


    老朱摸著朱柏的手很涼,知道他怕,說:“你要怕就走。咱肯定不叫你白受委屈。或者你就直接告訴咱,你要治誰吧。”


    朱柏說:“沒事,兒臣就看看。”


    老朱見套不出話來,暗暗冷笑:好吧,既然你非要逞強,咱就多嚇嚇你。省得你這逆子平日裏不知死活,瞎淘氣。


    齊嬤嬤被水澆醒,要死不活地被人拖起來跪著。


    馬皇後轉眼看了一圈:“你們是自己招,還是我一個一個來審。”


    尚食局和尚服局兩位女官忙跪下了。


    尚食局的女官說:“齊嬤嬤常把臣妾們送過去的點心果子又拿迴來,說公主吃不了,不如換些銀錢給公主買些小玩意兒。臣妾不好得罪人,便每次都折算成銀錢給她。”


    尚服局的女官也說:“她跟臣妾也是這麽說。臣妾礙於麵子,隻能給她銀子。”


    馬皇後也怒了:“麵子,她頂著的是誰的麵子,這麽大?!!”


    女官們不出聲。


    馬皇後沉著臉說:“看來還是要打。”


    王公公忙跪下了:“她是奴才的親戚。可是奴才對她的所作所為完全不知情。”


    他這會兒把齊嬤嬤罵死了,為了這點蠅頭小利,把他也拉上了。


    王公公是跟著老朱從郭子興手下幹過來的。


    老朱對他頗為信任,不然也不會讓他任這麽重要的職位。


    老朱的人,馬皇後不敢動。


    馬皇後看了一眼老朱。


    老朱此時臉都黑了:“你隻管辦,不用怕。有咱在這裏。”


    馬皇後朝司禮監掌印太監說:“叫幾個人去搜搜他的房間。”


    掌印太監忙出去,說了幾句又進來立著。


    馬皇後說:“平日裏,你們夾帶些東西出去。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管太嚴。如今看來,你們這些奴才真是一點也不知道感恩,反而變本加厲,無恥至極。你們還是自己招吧。等我一個一個的去搜出來,就直接亂棍打死。”


    幾個奶娘和嬤嬤忙跪下了:“奴婢該死。”


    小公主們多有親娘看顧,尚且還好。


    小皇子們卻因為親娘不敢多管,反而讓這些奴婢們鑽了空子。


    老朱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朱柏:這小子一早就說不要奶娘。原來知道這些貓兒膩。


    他今天的目的是這個?


    嗯,不對……


    他要是想整治這個,早就告訴咱了,不用等到胡順妃被誣陷。


    馬皇後氣得直哆嗦,對宮正說:“去,把她們的房間好好搜搜,每個人二十板子,打完了趕出去,永不錄用。”


    奶娘和嬤嬤們不敢再出聲,個個乖乖下去領罰。


    老朱攥拳壓抑著心裏湧動的殺氣:馬皇後太寬厚了。要是叫咱,就剝了皮吊在皇城牆上。看誰還敢這麽對咱的兒女們。


    那邊去搜王公公房間的人迴來了,抬了一箱子銀子。


    老朱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齊嬤嬤這麽短時間不可能從朱橘這裏克扣到這麽多錢。


    老朱賞的東西也是零零碎碎,不可能這麽整。


    那這些,都是王公公貪的了。


    王公公是尚寶監掌印太監。


    他能動用的權力就是宮中的寶璽、敕符、將軍印信。


    老朱仔細一琢磨,寒毛都豎起來了。


    他有十七個玉璽,加上敕符、將軍印信一大堆,所以要有人專門管理。


    王公公隻要拿出幾個不那麽重要的玉璽,就可以赦免減輕犯人的刑罰,把某處未曾登記在戶部的礦產使用權批給某人。


    銀子就會嘩嘩流進他的口袋。


    因為都不是涉及朝政的大事,所以如果不是今日來查,怕是永遠不會有人發現。


    老朱咬牙說:“你好大的膽子。”


    王公公拚命磕頭:“老奴冤枉啊。這些銀子都是宮裏的娘娘們,皇上賞的。”


    朱柏笑了笑:嘖嘖,果然不見棺材不掉淚。


    老朱看他在笑,乜斜著他:“有話就說。別光顧著看熱鬧。”


    朱柏說:“他的東西未必都藏在宮裏。”


    我這民宅勘定是白做的?


    這一次我要求新的房契上必須加買家姓名,一來是免得以後打官司扯皮,二來也是為了查你們這些太監、官員、皇親國戚手裏有多少房產。


    如今戶部的清單都沒有我這裏的全。


    我不出聲,隻是沒到需要用的時候而已。


    老朱恍然大悟:“叫戶部立刻把這個混蛋在宮外的宅邸,還有登記在他親屬名下宅邸都報上來。”


    王公公在外麵肯定有親屬。


    那些親屬收錢接活,把要東西送進來。


    王公公就隻管蓋了章再拿出去。


    戶部哪敢隱瞞,忙報了上來。


    結果不看則已,一看嚇死人。


    王公公名下沒有宅邸。可是他的弟弟名下卻有七八套大宅子,田地無數。


    其他姐妹,堂兄弟什麽的還沒查。


    老朱似笑非笑問王公公:“公公的胞弟做什麽營生,這麽有錢?”


    王公公磕頭如搗蒜麵如死灰:“奴才該死。”


    老朱望向二虎:“你來說。”


    二虎拱手:“迴皇上,王公公的胞弟原來是街上的混混。如今也沒見做什麽正當營生,每日就鬥雞遛鳥,喝酒逛窯子。”


    老朱陰森森地盯著王公公:“你還有什麽說的?!”


    王公公抬頭,涕淚橫流:“求皇上饒了奴才一條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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