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中心體育館,張南傾現場。


    經過節目組的調整,現場觀眾紛紛安靜下來。


    副導演拿著對講機喊道:


    “三”


    “二”


    “一”


    “開始!”


    主持人韓菲菲上台,臉上帶笑道:


    “歡迎迴來,這裏是《少女舞台》的錄製現場,接下來有請我們下一位歌手——張南傾!”


    嗷————


    台下觀眾很是熱情,劇烈的歡唿聲似乎把剛才爭吵帶來的不滿都震散。


    啪噠!


    現場的燈光熄了,隻剩下觀眾席上有微弱照明的燈光。


    每個人都翹首以盼地望著舞台上,想看看接下來會呈現什麽樣讓人驚豔的表演。


    張南傾是最受人矚目的歌手,她的表演也同樣是所有歌手中最令人驚豔的,人家是唱歌,而她是在玩藝術。


    舞台燈光昏暗,全場都安靜下來。


    張南傾突然從下麵緩緩升了上來,但昏暗中卻沒有人看見她。


    這時,大屏幕上突然閃亮。


    畫麵上出現了一座寺廟,旁邊栽種著兩顆樹葉凋零、露出枝幹的柳樹。


    這是水墨畫。


    灰暗的筆墨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了山間破舊寺廟的場景。


    淒涼、孤寂。


    “這是什麽?”


    “還挺漂亮。”


    “節目配視頻?”


    觀眾詫異出聲,不過聲音很快便被打斷了。


    “咚,咚,咚!”


    這時舞台上傳來木魚聲,隨即觀眾便聽到了一陣陣低沉的呢喃。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隻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


    這時,舞台突然出現四個穿著袈裟的僧人,盤坐成圓,一邊傳來梵文版的誦經聲,一邊敲著木魚。


    觀眾聽不明白經文的含義,但經久不息的梵文的誦經聲搭配著木魚聲,卻猶如敲打靈魂一般敲打著他們的心髒。


    聲音清亮,不疾不徐,仿佛一下子掃空了他們的雜念。


    他們感覺他們不是來看表演的,他們是來禮佛求經的。


    但是很快前奏響起,那誦經聲也在此刻停歇。


    “施主!”


    “你塵緣未了,六根未淨,與佛無緣,迴家吧!”


    一道滄桑空曠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全場。


    陳念找的是跟濟公遊本昌老師非常相似的聲線配的音,慈祥柔和,卻又如梵音般空曠悠長。


    台下觀眾被這洪鍾般的聲音弄得身軀一震。


    這時,屏幕一黑,畫麵突然變成了精致的雕花裝飾的大床,古琴立在角落,銅鏡置在木製的梳妝台上,滿屋子都是那麽清新閑適。


    這是古代大家閨秀的閨房。


    伴隨著音樂聲,一陣略顯成熟知性,優雅擔心的女聲突然響起:


    “你這人是笨嗎?別人搶你東西你怎麽不還手?”


    一位穿著一襲白色白衣,青絲如瀑,身姿嫋娜的女子坐在床榻旁,手裏拿著一碗藥,用湯勺小心翼翼地喂食。


    而那個躺在床上受傷的人不是別人,而是觀眾自己。


    因為這是第一人稱視角。


    通過觀眾的視線,可以清晰地看到女子表情清冷帶著生氣的表情,


    視頻上,主角抬了抬手,掃了全身一眼,全是淤青和紅腫。


    這是被人打了?


    “哇!”


    觀眾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畫麵,不由為之驚唿震撼。


    漂亮女子皺了皺好看的秀眉,微微生氣道:


    “現在外麵戰亂,你不要亂跑。給你的食物好好保管,下次被搶了,我可不一定救的了你了。”


    “來,先喝藥。”


    女子聲音溫柔,拿著湯勺緩緩靠近。


    那漂亮精致的臉蛋真是令人窒息,青絲掛在香肩上,沉浸式的畫麵讓每個觀眾的心髒一滯,仿佛隔著屏幕都能聞到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


    張南傾的這身妝扮太驚豔了,無論是那張極致漂亮的臉,還是身上那氣質,讓觀眾眼前一亮。


    這女人不應該是歌手,而是演員。


    不隻是演員,而是驚豔整個娛樂圈的神顏。


    主人公看起來是落魄的少年,而張南傾扮演的似乎是成熟知性的大姐姐,還是出生名門的大家閨秀。


    一次意外,男主懷裏抱著女主在街上布施的食物被人搶了,被打的鼻青臉腫,最後被張南傾扮演的女主帶迴了家裏救治。


    短短幾個畫麵,觀眾便知道了這是兩位主角的初識。


    因為這是第一視角,觀眾情不自禁地帶入了主角。


    這時,張南傾的歌聲開始響起了:


    “繁華聲遁入空門,”


    “折煞了世人。”


    “夢偏冷輾轉一生。”


    “情債又幾本。”


    “如你默認,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輪。”


    這一段的歌聲,是壓低著聲音的低吟淺唱。


    本來又不是高音,但是沉浸在劇情中的觀眾,情不自禁地端正了身子。


    這聲音好似有感情一般,濃鬱惆悵的情緒瞬間感染了現場觀眾。


    “這首歌……”


    大房間裏,程筱筱忍不住坐直身體,全身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黃明棋也聽出了這首歌夾帶的那種前世離合的味道。


    黃明棋羨慕道:“這首曲子真的好符合我的胃口。”


    薑玉寧道:“你們不覺得畫麵裏張南傾漂亮的過分嗎?我一個女的都快喜歡上她了。”


    程筱筱道:“這故事就是這首歌的背景吧?怎麽感覺有點唯美呢。”


    緊接著,大屏幕的畫麵一轉。


    在女子悉心照顧下,少年的傷好了。這時府裏卻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有個丫鬟皺著臉說:“前方戰亂,晉國快打過來了。”


    另一個丫鬟也道:“我聽老爺說,陛打算跟晉國和親休戰,要選全天下最漂亮的女子送過去,小姐被選上了。”


    丫鬟歎道:“小姐真可憐,她去那裏可就隻有她一個人了。”


    “要是戰爭能打贏就好了,小姐就不用去了。”


    看到這裏,所有觀眾的心都被捏了一下。


    明明上一秒還沉浸在被人關心嗬護的畫麵,下一秒就聽到了她要去遠方和親的消息。


    變故來的太快了,讓他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麽會這樣?


    “打贏了,她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視頻裏突然出現這一行字。


    這是少年的獨白。


    隨即張南傾的聲音適時的響起。


    “浮屠塔斷了幾層。”


    “斷了誰的魂。”


    “痛直奔一盞殘燈。”


    “傾塌的山門。”


    秋天裏,枯黃的落葉落滿了小院,丫鬟掃了又掃,卻怎麽也沒掃幹淨。


    少年背上了自己的行囊,離開時又迴過頭來:


    “我決定去參軍了。”


    女子:“為什麽?好好活著不行嗎?”


    少年:“那個……打贏了,你是不是不用去和親了?”


    秋風拂起落葉,女子停在了原地。


    少年身形單薄,但聲音卻異常堅定道:“……我會幫你。”


    “容我再等,曆史轉身。”


    “等酒香醋。”


    “等你彈一曲古箏。”


    從那天起,女子就叫丫鬟一直關注著前線的消息。


    聽到少年斬殺敵人升官,她高興。


    聽到少年受傷,她也感同身受的擔心起來。


    那少年很快便成了軍中最年輕的副將。


    她本來沒有禮佛的習慣,但是自從少年走後,她卻情不自禁地走到附近的伽藍寺去祈禱。


    每次過去,女子都會把祈福帶掛在樹上,希望佛能保佑他。


    “小姐越來越喜歡去寺裏了。”


    “她是希望那少年能平安迴來吧。”


    “真希望能贏,那樣的話,小姐就不用離開我們了。”


    可有一天,府裏卻傳來了一個天大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靂。


    丫鬟哭著急聲說道:“小姐,前線的城破了。”


    女子坐在銅鏡前打扮,猛地愣住。


    前線城牆被破,那他……


    “他呢?”小姐看著丫鬟,失魂落魄地問道。


    “聽說全城的將士戰死,那孩子他……他死守孤城到最後,最後也被敵人殺了。”


    叮——


    手中的簪子掉落在地上,傳來清脆的聲響,清澈的金屬音響徹整個現場。


    女子眼神滿是不敢相信,喃喃道:“他……死了?”


    “雨紛紛,舊故裏草木深。”


    “我聽聞,你始終是一個人。”


    “斑駁的城門。”


    “盤踞著老樹根。”


    “石板上迴蕩的是再等。”


    看到畫麵這一幕,最後這歌聲一出來,所有人都眼眶濕潤。


    畫麵、歌聲、音樂,好像是壓抑許久的感情一瞬間被爆發出來。


    程筱筱黃明棋等歌手看著屏幕,眼眶微紅,喉嚨如同哽住了一般說出話來。


    “雨紛紛。”


    “舊故裏草木深。”


    “我聽聞,你仍守著孤城。”


    “城郊牧笛聲,落在那座野村。”


    “緣分落地生根是我們。”


    畫麵定格在那少年戰死城頭的畫麵,雙腳跪坐,身體靠在城牆上,雙手卻持劍插在地上。


    血液模糊了他的臉龐,蕭瑟的秋風吹亂他的頭發。


    他的臉上看不見笑容,


    那消瘦的身影在一堆屍體中,顯得那麽單薄。


    台下觀眾紛紛捂住嘴巴屏住唿吸,深怕自己哭出聲來。


    那個人終究還是死了。


    死在了空無一活人,滿是殘垣斷壁的孤城上。


    沒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堅守著那破爛的城牆。


    他還很年輕,隻是為了心中的那個女子,即便戰到一兵一卒,最後隻剩下他一個人獨守空城,他也不願讓敵人通過這座城。


    因為後麵有他喜歡的人。


    有他活下去的希望。


    有他為之一戰的理由。


    他不想她難過。


    隻是那麽簡單的願望,他卻用他單薄的身軀對抗了千萬大軍,血液染紅了城牆。


    他最終死在了戰場上。


    這一刻,即便是一同排練的音樂師也不禁動容。


    隻有真正表演的時候,這首歌和這個故事才能真正的融合在一起,令人潸然淚下。


    程筱筱眼睛紅腫:“這個故事太刀了,為什麽要這麽拍啊?”


    薑玉寧捂著嘴:“哭死了。”


    黃明棋深深歎了口氣:“要是這首歌是我的就好了,喜歡到想哭。”


    “聽青春,迎來笑聲。”


    “羨煞許多人。”


    “那史冊溫柔不肯下筆,都太狠。”


    “煙花易冷。”


    “人事易分。”


    “而你在問我,是否還認真。”


    歌聲在繼續。


    故事也在繼續。


    “咚!”


    舞台上的四個僧人敲著木魚,讓觀眾的視線一下子又迴到了寺廟裏。


    畫麵中,女子又來到了那座寺廟,仍是一襲白衣,隻是那張漂亮的臉蛋再沒有了笑容,憔悴蒼白。


    “主持,請以佛渡我。”


    “施主,你塵緣未了,六根未淨,與佛無緣,迴家吧!”


    耳邊傳來主持蒼老悲憫世人的聲音,這一下讓觀眾意識到這就是開頭的那一句。


    首尾唿應,一下子串了起來。


    原來是女主要出家啊。


    “有些人不在了。”


    “諸法因緣而生,因緣盡故滅。”主持說道。“前塵宿怨皆在其中,你總會遇到那份因緣。”


    “因緣?”


    “是的,因緣。”


    鏡頭一轉,來到了女子出嫁的日子。


    她今天即將代表著南國出嫁北晉,她身著紅色的盛裝,紅唇抹著朱砂,鳳冠霞帔,美麗的麵容讓侍女驚歎。


    出嫁的那一天,南國以國禮相送,十裏皆紅妝。


    馬車路過那破敗的城牆,女子下車來到了少年戰死的牆麵。


    她問丫鬟:“這裏就是他死去的地方嗎?”


    丫鬟忍不住哭泣:“他為小姐你一個人守了好久,可是我們最後連他的屍骨都沒找到完好的。”


    “這樣啊!”女子的聲音很輕,麵容平靜,用手輕輕撫摸著血漬未淨的牆壁,仿佛上麵還有他的體溫。


    她笑了笑:“他真的很盡力了。”


    屏幕前的張南傾輕聲唱道:


    “千年後累世情深,還有誰在等。”


    “而青史豈能不真,魏書洛陽城。”


    “如你在跟。”


    “前世過門。”


    “跟著紅塵跟隨我,浪跡一生……”


    現場的觀眾聽著,沉默著。


    現在觀眾不隻是小姑娘,就連幾個肌肉猛男都已經眼眶通紅。


    女子終究沒能擺脫宿命,她還是踏上了前往帝國的路途,從此成為帝國交易的棋子,成為了別人的妃子。


    而那個少年永遠死在了那裏。


    在路上,女子一直彈著古箏。


    那惆悵的聲音連綿漫長,隨著秋風吹落葉,響徹那座廢棄的古城裏。


    “雨紛紛,舊故裏草木深。”


    “我聽聞,你仍守著孤城。”


    “城郊牧笛聲,落在那座野村———”


    似乎是情緒到了零界點,歌聲也來到了悲傷旋律最濃鬱的時候,最後的聲音拉的特別長。


    那崩潰的、抽泣的、呐喊的情緒全都匯聚在一起,瞬間侵襲了人們的心靈,然後又悄然落下,恍如泣不成聲。


    “緣分落地生根~是我們。”


    “伽藍寺,聽雨聲盼永恆~~~”


    聲音漸漸落了下來,那醞釀在歌聲的濃厚情緒在最後一句歌詞中,緩緩地舒展開來。


    而難過、悲傷的情感頓時蔓延所有觀眾的內心。


    那個少年死了。


    那個女子也最終沒逃脫宿命。


    伽藍寺依舊在那裏,千百年來一直佇立在那個地方,見證了兩人的故事,帶著遺憾穿越了千年。


    “咚!”


    “阿彌陀佛!”


    台上的僧人敲了一聲木魚,仿佛是為這故事發出了最大的歎息。


    大屏幕漸漸熄滅了,現場又恢複了黑暗。


    現場觀眾沉默了,眼眶不爭氣地往下掉眼淚,為什麽要我們看這麽悲傷的故事?太難過了。


    正當觀眾埋怨時,這時大屏幕突然出現一排字:


    “我好像做了在一場夢,夢見了一個故事。”


    緊接著屏幕開始閃亮,出現了一個人,慢慢從床上爬起來。


    這仍然是第一視角。


    這時,電視正放著一則消息:


    “據考古專家發現,本市在四平區發現了一千多年前的古墓,推測埋葬晉朝時期一個妃子墓。”


    “據相關文獻記載,這位女子曾是南國與晉國和親的人選,奈何女子抵達晉國後便因病去世,時年二十一歲……”


    得知這個消息,屏幕的少年動了。


    他像是受什麽刺激一般,連滾帶爬地離開房間。


    【找到她了!】


    【我找到她了!】


    像是發出嘶吼一般的文字,牽動著每一個觀眾的內心,每個人的心都懸了起來。


    那份愛跨越了千年,因為那份因緣……每個觀眾都在想:他們終於能夠見麵了嗎?1


    畫麵的最後,來到了一個博物館。


    博物館裏人群來來往往,古董、玉器滿目琳琅地擺放在在那裏。


    少年最終來到了一個展台麵前,那裏擺放著一支玉簪。


    那仿佛死去的記憶,好像是在腦海裏複蘇了,想起了千年前的那個人。


    那是記憶裏她一直戴在頭上的玉簪,她愛不釋手,總是讓他想起女子淡淡的笑。


    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清脆溫柔的聲音:


    “請問,你也喜歡這個簪子嗎?”


    那女人輕輕地把黑發勾在耳後,然後將漂亮的臉轉過來……


    “哇!”


    看到那張漂亮而熟悉的臉,每個觀眾都情不自禁地發出驚唿!


    少年也愣住了,隨後就是喜極而泣的鬆了口氣。


    跨越了千百年。


    “她依舊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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