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天族人一出生會有一場名為定星的儀式,就是在滿天的星鬥中找出一顆代表自己的本命星,此後便能就本命星察知自己或其他族人的情況。


    觀天尋導陣是觀天族用來尋找族人的奇陣,布陣施法時需有十名觀天族人,加上定星圖、一盆清水,由能力最強者在定星圖上以硃砂筆圈出欲尋之人的本命星後,四人分執圖之四角平放於水麵上,接著十人會以八卦鏡聚光投射在為硃砂筆圈選的星子。


    經過一陣冗長的聚神頌咒,水麵會出現被鎖定者的現狀,一旁則會以黑點聚成地點名稱,這陣法一個人也能勝任,隻是觀天族本身不僅有一至兩次的天劫,更會因能力越強而導致性命減短,若不聚眾化解劫數,可能一個觀天尋導陣施展下來,就僅存不到三天的壽命。


    當初在布八方鎖雲陣時,眾人將觀天族的天劫算入,布陣之主材鎮石正是吸納天劫威力的利器,然而有一利就有一弊,想躲避觀天尋導陣的搜索,隻要在定星圖上用鎮石壓住自己的本命星即可。


    不過典渢渰離開之時他們曾費心的檢查,沒想到仍讓她帶著禁品出陣。


    聞言天鏡玄的眉頭皺得更緊,道:“典渢渰背叛天朝。”這是肯定句,唯有叛徒才會設結界,也唯有背叛會令典飛玄一臉慘痛。


    典飛玄沉重的點頭,道:“我們一定要派人找出渢渰並且殺了她。”


    天鏡玄呆愣了下,事情有嚴重到要下達追殺令的地步嗎?遲疑了會道:“飛玄,你到底看見了什麽?竟然要我派人殺了你的親侄女?!”


    典飛玄冷漠一笑,道:“天朝誰都能饒,唯有叛徒一律殺……呃……”他話語尚未說全,突然跪倒在地向前俯趴。


    “飛玄!”


    天鏡玄看見他背後一支貫穿心髒的致命羽箭,大駭下急撲去扶他。


    典飛玄兩手緊捉天鏡玄的衣襟,努力瞪大雙眼想要看清好友的麵貌,道:“殺…


    渢…渰…切…切……”頭一歪溘然而逝。


    天鏡玄目不轉睛的瞪著懷抱裏逐漸冰冷的軀體,腦海裏一片混亂,這…這怎麽可能?!飛玄被一箭射死了,可是…他茫然的望向聖陽宮的方向,那麽遠的距離即使用弩弓射程也不可能射到這裏來!


    目光投注在近處的矮樹,難道敵人是藏在這裏頭嗎?到底是誰?!


    他不假思索猛地抱著好友屍身站起,一身功力匯聚雙目精光四射,力貫雙耳耳聽四麵八方,受到他運功的影響,從典飛玄身上滴下的血珠以極緩慢的速度滴到地上,形成一個暈開的小紅點,周遭沒有一絲濺散開的血跡。


    適才若不是因為他心神不專而漏聽羽箭的破風聲,飛玄說不定不會死,他以神光閃爍的眼眸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地點仔細觀察。


    隨著手中屍體的僵冷,山上的風也逐漸轉大,髮絲順風撲在臉麵隱隱發疼,白色的衣袍被鮮血浸濕,黏稠的貼緊身體,這些都不能幹擾天鏡玄一心的專注。


    忽然狂風拂來黑髮擋住他的視線,變得敏銳的耳畔響起鳴咽的風聲、枝葉的窸窣聲,他的心神受到幹擾自然的微微分散注意力,就在這一瞬之間身上的寒毛直立,一陣心悸竄起。


    “鏘!”


    不過眨眼的剎那,天鏡玄將典飛玄單用左手環抱著,右手拔出他仗以成名的、隻有紙張般輕薄的軟劍——‘銀河蒼茫’,彎曲的劍葉閃電掃中一抹疾飛而來的銀芒,銀芒墜落的同時天鏡玄的身前泛出一道宛若銀河、又像是一道迷濛白霧的劍痕。


    天鏡玄唇邊逸出一聲輕嘆,多少年了?自離開異界黑域,銀河蒼茫就沒有再離開過他的腰間,而他也幾乎遺忘劍與他血肉相連的感覺,握著劍他似已迴到從前那段沒有束縛、自由自在的日子。


    感嘆過後,視線不偏不倚的鎖定左斜前方一處離自己約有百餘尺的矮樹叢,就算多年的宮廷生活磨滅他大半的野性和警覺心,可是在他的好友失去的那一刻,他用最大的努力把從前的他找了迴來,那樹叢裏正藏著他欲將其大卸八塊的殺人兇手!


    雙眸裏透露出森冷的殺意,使他精緻的五官蒙上一層薄薄的寒霜,江湖人送他一個稱號‘佛心慈俠’,因為他的劍從來沒有沾染過血,但是今天他扼殺自己過盛的仁慈,他要讓銀河蒼茫在他的手上痛飲敵人的鮮血!


    受到他視線壓迫的矮樹叢中微不可見的搖晃了下,天鏡玄直覺認為潛藏的敵人正在竄逃,他大步跨出,怎能讓兇手逃離呢!


    什麽!


    赤裸的雪足不經意的踩在敵人被他擊落的箭矢上,足下的滑溜讓他大吃一驚,身子頓時失去平衡,清晰的嘯聲發自二支不斷逼近的箭矢,天鏡玄利用短暫的瞬間判斷,順著滑勢以臀著地,一支箭擦過發頂、一支迎麵來的箭硬硬生地咬在齒間,震得他齒齦發疼、腦袋一時昏眩。


    將箭吐到一旁,放下手裏緊抱著的典飛玄,倏然彈身躍起竄往箭矢發射之處,經過的地方都留下銀河蒼茫的痕跡。


    這並非是為私仇殺人,仔細一想暗殺者定然是天朝的敵人,而且潛藏在世外桃源已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今天他能不被人察覺的暗殺了天眼,對天朝構成莫大的威脅,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放這個兇手生還!


    天鏡玄轉眼間掠出五十餘尺,一口氣用盡內力未生,足尖自然的在矮樹叢上一點借力再起,但當他踩在樹枝上感覺到的不是冰冷粗糙,而是一股痛徹心扉的疼!


    慘哼一聲摔落矮樹間,心中油然升起一陣心寒,彷佛置身於冰窖般渾身大大發顫,腦裏浮現不久前典飛玄堅持要殺親侄女的決心,又思及自剛才開始自己處處落於下風,就像自己的每一步都掌握在敵人的手中!


    他不顧腳疼的掙紮起身,流入眼裏的冷汗模糊了視線,僅隱約看見一道玄色身影,手腕一振打直銀河蒼茫,緩步向前行,麻木似的喃喃自語道:“殺渢渰……”跨出的腳尚未踩到地麵已眼前發黑頹然倒下。


    那暗藏的殺手並非穿著玄色衣裝,而是一身深綠色的緊身勁裝,同色的頭罩隻露出帶點褐色的雙眸,腰懸尚有三、四支箭矢的箭囊,手裏拿著帶有準星的弩弓,冷眼凝視天鏡玄倒下的地方,道:“哼,天朝國師的能力可真令我大開眼界。”


    幾個起落來到天鏡玄伏到的地點,道:“就不知天朝代天宗是否能抵抗得了失律咒術。”


    目光移到天鏡玄完好無缺的雪白腳掌,那裏頭已被打入北方噬堊術之一,能令人暴躁易怒、喪死自製力的失律咒術的施咒器,隻要桃源外的人行動成功,再加上他施咒時間配合得當,天朝必能毀於一旦,而他們也將一舉除去心頭大患!


    喜形於外的快樂,連隔著頭罩都能清楚看見,他反身躍入亭內將適才射出的箭通通收迴箭囊裏,對典飛玄的屍首道:“號稱天朝能力最強的天眼也不過爾爾。”略一蹬足往聖陽宮方向掠走。


    天鏡玄從惡魘不斷的無盡夢境裏驚醒,逐漸清晰的視線裏映入輕柔的粉紅色紗帳,恢復知覺的胸龐被滑膩似柔羽般的紗輕輕撫摸著,他有點呆愣想不起記憶中是否存在這個畫麵。


    這是哪裏?我不是應該在山上嗎?


    渾沌的腦袋閃過典飛玄的死狀,他猛然坐起失聲道:“飛玄!”


    “鏡殿下,您可醒來了。”(天朝中有些人認為屬下不能與主上同名,雖不致於改名,但稱唿時會特別把與宗主犯諱的字眼去掉)


    垂紗由二名侍女捲起係在兩旁,開口的是一個身著鵝黃色宮裝,頭挽單髻戴上一頂紅蘇冠,如玉的白淨臉上顯得蒼白,眼下有著疲累的青黑,些許發白的唇帶著淡淡的笑,正是目前被天鏡玄倚為左右手的前宗妃月彤馨。


    天鏡玄飛快掀被跳下床鋪,一把捉住她纖細的手腕,急迫的問道:“有沒有看見飛玄?飛玄在哪裏?!”


    “國師?”


    月彤馨對從手腕處傳來的痛楚恍若未覺,輕顰柳眉搖首道:“臣並未見到過典大人。”


    “沒看到?!”


    天鏡玄又問道:“不是你從鎮九州山上把我救下來嗎?飛玄就在眺觀亭裏啊!”


    月彤馨仍是搖頭,道:“臣發現鏡殿下未在麒麟殿中辦公,又至黃昏而不歸,便召集人手四處搜索您,在山上找到您時,您一身血漬、汗水的倒在矮樹叢裏,臣等心覺不對將四周都查了遍,並沒有發現第二個人。”


    以往天鏡玄聽到月彤馨這種必恭必敬的語氣,一定會苦口婆心的教導一番,但今天那裏會有興致?!道:“沒有?!難道亭中連血跡都沒有?”


    月彤馨搖搖頭,察覺到事情不對的問道:“鏡殿下並沒有受傷,難道是典大人出了事?”


    天鏡玄點頭道:“是啊,他…他…”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在腦裏爆開來,他兩手捉著頭狂叫著往後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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