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冰涼的手無聲無息地拉住我的手,我一驚,馬上又認出這是棣的手。 他的手涼得和冰一樣,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也顯得十分陌生,冷漠。


    冰涼的感覺一直傳到我的心裏,讓我的身體越來越冷,一顆心也不住地下沉。


    他一直都在,就這麽看著我無助地在黑暗中摸索,跌倒,他也看到我坐在顏大夫的懷裏,看到了… 我冷得厲害,牙齒都咯咯捉對響。


    棣一言不發,鬆開我的手,牽了我的袖子,慢慢地把我帶迴客房,不再管我,自己上床睡覺。


    我坐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腦中一片空白。


    棣不再理我,前幾天是他纏著李千山太過開心,以至忘記我,而現在,他就坐在我的麵前,卻像沒有看到我。


    我聽著他隔著車簾同車夫扯,同李千山扯,或者和江德卿抬槓,就是不理顏大夫。 李千山也不再理顏大夫。


    顏大夫卻依然談笑風聲,縱然李千山讓他碰了一千個釘子,也依然笑著。


    我更是沉默不語,以前還說一兩句話,現在更是如同啞了一樣。食不下咽,夜不成寐。更遭糕的是,從那天夜裏,我便舊病復發。


    每天投宿以後,顏大夫為我診治,也許是錯覺,每到這個時候,我總會感到身上有兩處火燒火燎,好似被燒紅的鐵鉻一樣。


    我生病和棣不一樣,他吭吭嘰嘰地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直到讓人厭煩;我則一聲不吭,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就算再難受也咬牙忍著。


    我的心口比以前悶得更厲害,悶得喘不上氣,難受得恨不得死掉。


    江德卿走過來看我(我現在已經能很清楚地腳步聲辨認是誰了),用一塊絲帕拭去我額上的汗水。


    “方槐,你要是難受就出聲吧,別這個樣子。” 我用力吸了一口氣,沒用,心口還是悶得厲害,吸入的氣根本達不到肺裏。


    “方棣,你也太狠心了,他是你哥哥啊,你站在門外算什麽,就算你們真的生氣了,他病成這樣你也不能連看也不看一眼啊。”


    棣難得地被江德卿數落卻不發一言,腳步聲離去,他走了。 我閉上眼,誰也不理。


    “顏大哥,方槐到底生了什麽病啊?你不是神醫嗎?怎麽治不好他啊?”江德卿轉而向顏大夫開火。


    “行了,你快出去吧,別耽誤我給方槐看病。”顏大夫開始轟人。 江德卿被轟了出去。顏大夫坐在我床邊。


    “對不起。”許久,他冒出了這一句話。 我懷疑地把頭扭向他的方向。 “我不該把你扯進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他繼續沒頭沒腦。


    “…顏大夫,我從來沒有這麽難受過,我要死了嗎?”我沒有心情想他說的話,“我喘不上氣,心裏悶得很。”


    “你想的太多了,別想那麽多,身體就會好起來。你放心,等你到家了,你的身體也就好了。”顏大夫的態度一貫的溫和。


    “來,張開嘴,把這個吃了。”一粒圓圓的東西放到我嘴邊。


    “這是什麽?”一股又酸又臭又腥又難聞又噁心的味道沖入鼻中,我把頭扭過去,避開那個東西。


    “這是救命仙丹,吃了它,你的心口就沒有那麽悶了。”顏大夫哄我。


    “難聞,我不吃。”我現在隻是心悶喘不上氣,被這東西一刺激,連頭也暈了,肚子裏也翻滾不已,光想吐。


    “小傻瓜,這可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到的東西,千金難買的救命藥,快張嘴,吃了它。”


    “吃了它,這可是世上僅存的一粒了,你若不吃,你這條小命絕對活不到十六歲,你不是喜歡你弟弟嗎?喜歡他就吃下去。”


    “來,聽話,吃了它,這粒藥再不吃下去就會化了。如果你不吃這它,到時候再發病,連大羅金仙也救不得你的命。”


    我緊閉著嘴,死活不吃。我不怕吃藥,再苦的藥我也能喝,隻是嗚——這個又酸又臭又腥氣的東西讓人家怎麽吃嘛。光聞聞就讓我噁心得恨不得吐出來。


    一個腳步聲急速地走進來,有人一把捏開了我的嘴,把那藥狠狠地塞了進去,還沒等我有反應,一口水給我哺了進來,那藥也被沖入腹中。


    是棣。 我這個難受啊,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一邊咳嗽一邊說:“棣,你別走。” 棣惡聲惡氣地說:“你放手,鬆開我。”


    我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他的腰,說:“我不鬆,誰讓你這樣做,你都不知道這個藥有多難聞多難吃。”


    棣冷冷地說:“再難聞難吃你現在不也吃了。”


    我惡,剛才被那藥吞入腹中刺激出來的一點力氣現在全沒了,鬆開手,棣急忙跑出去,不一會,外麵傳來他嘔吐的聲音。


    大家可想而知,那粒藥有多難吃,棣隻給我渡了一口水把那藥衝下去,便吐成這樣。吞了藥的我已經沒時間噁心了,顏大夫的手指輕輕地點在我的睡穴上…


    第三十四章


    “顏大哥,我哥真的能好嗎?他已經睡了七天了,明天就該到我家了,再不醒來我爹肯定會說我沒照顧好我哥會打我,我娘也會因為我哥生病而狠狠地擰我耳朵,那我可就慘了,顏大哥你想個辦法把我哥弄醒吧,他天天跟個死人躺在那裏很嚇人耶。”


    我呸!誰天天跟個死人躺在那裏啊,人家又沒死。


    “放心,你哥沒有事,隻不過藥性太強,他得等藥性過去才能醒。上一次李千山吃我這粒藥,他的身體壯得跟個牛似的,也得昏睡五天五夜,你哥身子弱,怎麽也得睡上十天半個月。”


    “姓顏的,你說誰身體跟個牛似的!” “行行,我說錯了,王爺千歲身體纖弱得跟朵花一樣好不好哎喲——”


    某位大夫被暴怒的王爺暴打。 “顏大哥,你那粒藥真難吃,讓我足足吐了三天,你怎麽做的藥,也不把它做得甜一點,我哥愛吃甜的。”


    “這藥不是我做的,是神醫穀的一位老前輩做的。” “啊?我還以為是你做的呢,還有多的嗎?給我一粒好不好?”


    “你以為這是什麽?糖粒啊,隨便給人。這種藥當時隻做了兩粒。”


    “真是的,反正要做,為什麽不多做幾粒?我和我皇兄經常被人行刺,多做幾粒給我們保命啊。”


    “這藥難製,那位老前輩用了二十年功夫才製成兩粒,已經給了你一粒,你就別貪心了。” “那以後我再遇到危險怎麽辦?”


    “隻要你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我怎麽讓你遇到危險。” “滾!老老實實呆在你身邊?老子不讓戰場了?不去陪我老婆孩子了?


    不給我皇兄分憂了?” “李大哥,你有孩子啦?” “當然,我表嫂是別的國家的一位公主,聽說長得可漂亮了,明年就會嫁過來了。”


    “啊?還沒嫁過來就有孩子了?” “你說什麽呢?孩子是我表哥的側妃生的,叫李輝,已經五歲了。那個公主是正妃。”


    “啊,原來是這樣。喂!李大哥,你有幾個妃子啊?咦,顏大哥,你怎麽不說話啦?生氣了嗎?臉色這麽難看。李大哥,顏大哥怎麽了?”


    “別理他。” … “顏大哥,方槐身體這麽弱,你的藥藥力又那麽強,他能經受得起嘛?”


    “放心,方槐身體弱,內功卻不錯,我每天幫他動一次功,幫助他化解藥力,你不用心疼,你的方槐很快就能活蹦亂跳了。”


    “顏大哥,你怎麽說話啊。我告訴你江德卿,不準動什麽心思!我大哥已經有未婚妻了,你要想嫁給他,下輩子投胎做個女人吧你。”


    “你——”某個可憐蟲忍氣吞聲。 “我說小卿,你一個侯爺小世子,怎麽老被這小子罵,難不成你喜歡的不是方槐而是這小子?”


    “怦”“咚”“唿唿”“好了好了,別鬧了,小心打著方槐。”“方棣,使勁打。”一連串的聲音作響,某個不可愛的小孩又和王爺打起來了。某個引起爭吵的大夫在勸,某個小孩子在推波助瀾。


    我醒了,隻是沒有力氣,眼睛微微睜開一條fèng,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周圍幾個人鬧成一團,誰也沒有注意到我。我閉上眼睛,反正也動不了,那就繼續躺著吧。這樣聽他們說的話也挺有意思的。


    他們怎麽又和好了?原來我已經昏迷七天了。明天我就該到家了,可以見到——我又忘了,我見不到娘和爹,我的眼睛已經瞎了。我隻能摸到他們,聽到他們。


    再過幾天就是娘親三十歲的生辰,也是我和棣過十四歲的生日,本來是很高興的一件事,如今我變成這樣,如何能讓娘親高興,她還不得哭死?還有爹,當時送我們去洛陽學宮時娘就和他鬧了許久,如今我瞎著眼迴去,爹的耳朵又不得清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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