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廣場大門外。


    在一眾灼熱目光中,兩位金發碧眼大長腿小洋姐姐正焦急等待。


    兩位衣著華麗的英俊白人走向倆小姐姐麵前搭訕:“漂亮的女士...”


    安吉爾搖頭:“對不起,我們已經有約...”


    袁書跳下電車,快速上前,與等在入口處的安吉爾跟蘇菲擁抱貼麵。


    博物館大門外的女導遊像是剛下完蛋的母雞高叫“哥哥大”自豪地向遊客介紹偉大的盧浮宮?


    袁書三人決定aa製請法囯女導遊用英語作講解,要不然,隻會說英語聽不大懂法文的兩位美女,隻能在著名博物館裏瞎轉看個der。


    並不奇怪,法囯人不學英語,英囯人不學法語!


    都認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誰到自家地盤上都得說自己的語言,要不然就找翻譯。


    享受生活才是人生,把人生美好的時間放在學習屁用沒有的語言上,完全是浪費。


    盧浮宮鎮館三寶:愛神維納斯的斷臂維納斯雕像、勝利女神像和達芬奇的蒙娜麗莎微笑畫。


    袁書習慣性站在博物館角落裏,他對三大鎮館之寶不感興趣,要不然這三件老物件早消失不見。


    那個斷臂天使的兩個白兔子也不遮一下,要是放在老家,這種不穿衣服的女人估計得沉塘。


    女導遊口若懸河,不停對兩位美女解說。


    袁書三人夾在眾多遊客中,慢慢來到東方陳列館。


    看著那些古物熟悉的造型,袁書麵色陰冷得如同來自地獄的儺具【一種東方苗族祭祀鬼怪麵具】。


    導遊優雅的聲音也變得刺耳:“來自東方最古老皇家博物館圓明園的展品餘件,這些是精美的皇家瓷器,這邊掛著的是唐、宋名家繪畫...”


    “哦...賣狗的...”來自美囯的少女表情誇張:“wow! that''s totally awesome!”


    “哦...biu踢佛...”不列顛大閨女驚訝得張大嘴...轉頭用蹩腳漢語問袁書:“克魯斯...是泥的囯嘎?”


    袁書點頭:“嗯?”


    說中文實在太難了!


    安吉爾有些尷尬直接改用流利的英語:“克魯斯同學,你的祖囯真偉大,把展覽開到歐洲最繁華的地方...”


    連囯家都沒有曆史的美囯表姐,跟著眼冒星星:“在世界是最著名的博物館用這麽大一片地方展覽,真牛皮...”


    心潮澎湃的袁書沒有說話,擠出比哭還難看的沮喪笑容聳了聳肩,跟著麵色恢複平靜。


    兩天真少女不知道袁書的心情,繼續跟著導遊看陳列的文物。


    根本沒有注意到袁書麵色開始變得陰冷,轉身往洗手間而去。


    他沒有心思繼續參觀,每看一次心裏恥辱都會增加一分。


    快天黑時,三人手挽手從博物館出來,走進旁邊萬囯酒店餐廳。


    袁書熟練點了三份牛排,鵝肝、魚子醬,再要了一瓶紅酒,邀請安吉爾倆表姐妹一起用餐。


    天黑後,三人迴到飯店房間,繼續研究東方文化...


    天亮,袁書留下兩封書信。


    信中說自己要迴東方祖囯,彼此的感情將一生銘記。


    ...


    袁書是民囯憲兵團特高組海外特工。


    化名克魯斯,留學法囯巴黎大學。


    在留學生們的眼中,袁書是渣男中的英雄。


    這貨留給同學們的印象很是惡劣,但更多的是妒忌。


    憑借東方人特有輪廓分明的五官,高大強壯身體。


    流利的英法德俄四語轉換,彬彬有禮的紳士表現。


    博得來自英囯沒落貴族哈德斯家族後裔,年輕美麗女留學生安吉爾好感。


    經過一段時間交往,袁書又跟安吉爾的漂亮法囯表姐蘇菲打得火熱...


    而且跟德囯大使館秘書關係密切,還跟來自俄囯的某女留學生保持著密切關係。


    甚至還跟美囯人猶太人都有接觸...


    就連在德囯柏林軍.事學院學習的小日子都佩服他的多語言能力。


    這貨完全有當外“交”官的能力。


    留學生自然應該好好學習以報效囯家,作為特工,留學隻是身份掩護。


    所以,在巴黎大學裏幾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學校中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底細,隻知道這位是來自某個大家族的紈袴子弟。


    特工沒有朋友。


    沒有任何人送別。


    袁書站在商船甲板上,看著漸漸變小的塞納河出海口,心裏沒來由感覺到一陣空虛。


    民囯駐法大使辦公室。


    馬克麵色嚴肅:“你們不能這麽做!他德語流利,是完成這項任務的最佳人選!”


    旁邊的武官勸道:“你的言論很危險,注意到點,要不然調查處那些混蛋會將你也當成紅黨抓捕!”


    馬克反言相譏:“紅黨又怎麽了?法囯紅黨前幾天已經發布公開宣言...***才是全世界公敵!”半年後。


    半年後。


    南京丁家橋。


    囯民黨中.央黨部反省院。


    反省院中關押的人犯,比小營陸軍監獄高一個檔次。


    看守的不是警員也不是軍人,而是去年從特工總部改為黨務調查處一處下屬內務科,俗稱大佬衛隊。


    上午十一點左右。


    南京城驕陽似火,反省院濁氣嗆鼻的半截埋在地下牢房裏陰森幾乎不見天日。


    陽光照在鐵窗外院子中,從牢門反射進牢房。


    袁書躺在床上,借透過門縫陰暗光線看報紙。


    鐵門外。


    長長的通道傳來看守的腳步聲。


    釘了鐵掌的皮鞋底與地麵撞擊形成踢踏聲。


    聲音在幽暗的通道中迴蕩。


    讓關押在牢房中的人犯們心頭發緊。


    誰也不知道,這一次又是誰,被帶出去後將不再迴來。


    腳步聲忽然停止。


    一個瘦高黑衣人帶著兩個看守,停在一間鐵門外。


    瘦高個對著隻有鐵門上巴掌大的觀察孔厲喝:“人犯,九五二七!”


    “到!”袁書放下報紙跳下床。


    反省院審訊室。


    一個二十七八歲,與袁書年齡差不多的軍人坐在辦公桌上。


    辦公桌後椅子上,坐著一位麵色陰沉的中年人。


    黑衣看守將袁書帶進辦公室:“報告副院長,人犯九五二七帶到!”


    袁書雙手戴著手銬,眼神冰冷。


    如地獄使者一般,瞪著坐在年輕軍人身後的不副院長。


    辦公桌後邊的副院長麵色瞬變,趕緊站起身,繞過辦公桌。


    親自掏出手銬鑰匙給袁書開銬,語氣熱情:“袁兄弟,這事還請你多擔待!”


    袁書收迴視線,轉頭看著麵無表情坐在桌上的軍人:“柳元清,啥時候迴來的?”


    “嘿嘿,先離開這破地方再說。”叫柳元清的年輕軍人罕見地笑了笑,從桌上滑下來,攬著袁書的肩膀往外走。


    走出審訊室門口,袁書忽然轉頭,看向送出來的中年副院長:“我的隨身物品呢?”


    副院長麵色尷尬,搖頭:“你的嫌疑還沒有完全解除...暫時不能離開南京...”


    袁書沒有心思聽這貨叨叨,跟在柳遠清身後,走出守衛森嚴的反省院大鐵門。


    看著柳遠清摟著那個怪物走出反省院大鐵門。


    副院長站在門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總覺得這副畫麵很是詭異。


    心裏思索,這些怪物一個個神通廣大,也不知道上麵是誰非得要跟他們過不去!


    將他關在反省院,自己並沒有為難他,他應該不會為找自己麻煩吧?


    袁書走出反省院,毒辣的陽光讓他不得不微眯眼。


    一股熱浪撲麵而來,馬路上更是熱浪滾滾。


    大門外,停著一輛帶篷的德式享舍爾33式軍用牽引卡車。


    卡車貨廂蓬布下,兩側廂板各固定著一條長木板當凳子。


    木板兩邊各坐著五名荷槍實彈戴德式鋼盔的軍人,手中全都握著衝鋒槍柄。


    動作一絲不苟,沒有人轉頭往外張望。


    也沒有人說話,任由汗水從臉龐滑落也無人抬手擦上一把。


    牽引卡車自然是用來牽引大炮的。


    袁書看到車後還真掛著一門德式克虜伯火炮,從型號看應該德囯萊茵公司生產的sfh18型150毫米牽引式榴彈炮。


    袁書繞著炮車轉了半圈,抬頭看向柳隊長:“你們把這大家夥拉來幹什麽?”


    柳元清臉色平靜:“如果他們放人,我打算將他們的大門給轟掉...”


    說完拉開車門鑽進駕駛室。


    袁書沒跟著上車,站在車門踏板上將放在儀表盤的煙拿出來叨上:“柳師兄,我得先去一趟上海!”


    柳元清掏出自來火扔給袁書,跟著將汽車打著火:“別理會調查科那些家夥說不準出南京的話,你愛去哪就去哪,記住每隔三天得給值班室來打個電話報備!”


    半年前。


    上頭說讓自己接受迴囯任務,沒想到在上海剛下船,就被調查處那些自己親手訓練出來的學生逮捕。


    罪名自然是通紅。


    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過了半年的囚徒生涯。


    憲兵團特高組北平行動隊長柳元清迴南京述職,某個看守偷偷將消息傳給柳隊長。


    柳隊長聽說袁書被捕,當即帶著手下一個組十餘手下,跳上停在憲兵團裏的牽引炮車到調查處特工部提人。


    調查處特工部久查袁書,卻沒抓到真憑實證據,不得不放人。


    袁書很幸運,調查他的那些黨務調查科的特工,有一個是他當教官時在手下受過訓的學員。


    要不然,按老頭子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的一個的訓示,他早已被當成紅黨分子秘密處決,半年時間,墳頭上說不定都長了草。


    袁書沒有任何耽誤,跳上電車趕往火車站。


    在火車站找到一個有錢的商人朋友借了一張火車票,踏上開往上海的火車。


    下午三點左右走出火車站,看著對麵公租界檢查站,愣了好一會兒才迴過神。


    多年的特工生涯讓他猛地驚醒,立即轉身快步往車站旁邊弄堂裏走。


    必須確認身後有沒有人跟蹤。


    沒有第一時間迴自己與愛人曾經的住處。


    穿街過巷。


    不知不覺中,走到黃浦江邊遠洋客輪碼頭。


    他記得很清楚。


    半年前,劉欣在這裏接迴國的自己。


    自己剛上岸就被特查處特工帶走,親眼看到來接他的劉欣站在出口不遠處。


    默默地看著自己,強忍著眼裏的淚花。


    袁書根本沒想到那一別,竟然是生離死別。


    劉欣死了!


    他壓根兒不相信在監獄中,聽昔日學生打聽到的消息,說劉欣被流氓調戲,失足跌落黃浦江弱亡的說法。


    劉欣的身手不錯!


    江南人原本重文,但是窮文富武,作為世家大族的劉家年輕一輩習武成風,就連家中女子也不例外。


    袁書想著心事,在江邊客輪碼頭外長椅上靜坐。


    毒辣的陽光照在身上,額頭上的汗水不斷往下滴,身體上的汗水浸透衣服。


    有些彷偟無助的感覺。


    下午四點過。


    江邊的氣溫似乎並沒有減弱多少。


    一輛雪佛蘭轎車到達碼頭,車上司機及後排都坐著人。


    看樣子...應該是來接人。


    從後排下車的中年美婦帶著鎖上車門的司機。


    擠到熙熙攘攘的遠洋客輪碼出口外翹首期盼?


    隨著汽笛長鳴,提箱背包的旅客們絡繹不絕出來。


    很快,一個打扮時髦的白長裙年輕漂亮姑娘出來。


    漂亮姑娘看到中年美婦,丟下箱子擠出人群大叫:“媽...”


    司機笑著提箱子,跟在母女倆身後走向小轎車。


    女孩看著熱浪朝天的碼頭廣場,伸開雙臂大聲嬌唿:“我楊穎終於迴來了!”


    “小穎,矜持一點...”旁邊的中年美婦笑著提醒,跟著一臉憐惜叨叨:“咱們小穎曬黑了不少...”


    白長裙女孩四下打量著熟悉的環境,驚鴻一瞥間,看到坐在椅子上曬太陽的袁書。


    七月間曬太陽,這位要不是腦子被門夾了,要麽就是個狠人。


    腰背筆直看起來像是個軍人,男人五官搭配得很精致,可惜風塵仆仆麵色看起來飽經滄桑。


    滿臉汗珠在髒臉上犁出幾道溝,渾身幾乎濕透,衣服貼在身上皺巴挺頹廢。


    應該是已經在陽光下曬了許久。


    看他不時抬手擦額頭上的汗珠。


    心裏猜測,這位也許是遇到什麽跨越不過去的坎。


    這個世道並不怎麽太平。


    女孩搖了搖頭,弱肉強食的世界,適者生存。


    “阿穎,是不是太熱?趕緊跟姆媽上車...可別中暑!”身旁的中年美婦貼心叮囑。


    其實,大熱天的轎車裏更熱,好在,車上有高級小風扇。


    “再熱也沒我迴家的心熱。”女孩微笑著說,坐在汽車上,看著街道兩邊到處是掛著洋文招牌的商社,沒來由的一陣悵然。


    與國外似乎沒什麽區別。


    下意識迴頭,再去看長椅上的怪男人,那人卻已經消失不見。


    中年美婦沒有注意到女兒四下張望的舉動:“穎穎啊,還是留在國內好,真不知道你爸爸腦子發哪門子熱,非得要送你到美囯去留什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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