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祁允然眼眶微紅,剛才被狠揍也不至於這麽可憐,現在簡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竟然瑟瑟發抖起來,再加上一身傷痕,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受到長期幽禁虐待了。


    燕裘是察覺到祁允然有些不尋常,可他不懂得怎麽應付,病急亂投醫,他也不知道哪根神經被觸動,竟然傻嗬嗬地從兜裏掏出一根棒棒糖塞進祁允然手裏。


    祁允然猛地一噎,瞪大眼睛死盯著手中精美彩紙包裝的糖果,哀傷與錯愕的情緒交織,他的目光在糖球與燕裘之間徘徊。


    這會兒,燕裘是尷尬透了,臉上卻不顯山不露水,他從容淡定地取迴糖果剝掉包裝直接塞進祁允然微張的嘴唇裏,而後背過身去站在祁允然和何鴻遠之間,鏡片後的眼睛冷冷凝睇地下人,何鴻遠有一種刀刃加頸的感覺,頓時連氣都不敢透得太長。


    甜香在口舌間泛開,祁允然仍舊不敢置信,至少他覺得燕裘不像會喜歡糖果的樣子。


    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沒多久吳水牛和阮元沛就到了。


    燕裘終於放過何鴻遠,迎向來人:“爸,阮哥。”


    祁允然也看向二人,心想——這爸爸真年輕,哥哥也很嫩。


    “球球!”吳水牛抱抱兒子,再看情況,濃眉立即高高挑起,他憑直覺判斷:“地上那人是你揍的?”


    “嗯,稍微動手。”


    水牛興味地蹲身伸手戳戳何鴻遠鼻樑,笑問:“小子,你犯什麽事了?既然球球會動手,那是你活該吧?”


    何鴻遠瑟縮一下痛得猛抽氣。


    阮元沛見狀,十分無奈地搖頭,像揪貓兒似地捏住水牛的後脖子拎起來。水牛揉著脖子噘起唇,嘴裏無聲地咕噥著,賣力瞪阮元沛,後者則更側重於關心燕裘的問題。


    “你要我們做什麽?”


    燕裘對阮元沛心存隔閡,但畢竟有外人在場,沖淡了那些感覺,他總算能自然應對:“這是我的朋友祁允然,地上那個是何鴻遠,他們身上的傷不想到正規醫院去處理,能幫個忙?”


    “不就是幹架了嘛,上正規醫院也沒啥。”水牛搭上一句:“有老子扛著,誰也不敢多說半句話。”


    燕裘輕頷首:“但祁允然是這醫院的醫生,他不想惹事。”


    “這樣啊,那交給我,走吧大夫人。”話落,一把將身形體重都不比自己遜色的何鴻遠輕輕鬆鬆地扛上肩去,也不管那人痛得哇哇叫,反正他對罪有應得的人通常不浪費溫柔。


    阮元沛雖然連連低嘆,卻縱容水牛為所欲為,根本沒有出言製止的意思。


    有是非糾紛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黑市醫生,而阮元沛和吳水牛這一對在刀口上混生活的,更對黑白兩道各種事務了如指掌,他們準備帶人到相熟的診所去處理。


    水牛打開車後箱子,把何鴻遠扔進去,隻留給一道fèngfèng養活著,便上了副駕駛座,瞧見祁允然驚懼擔心的目光,笑容更加燦爛:“沒事,進去的人都活下來了,死不了他一個。”


    駕駛座上的阮元沛隻分心瞄一眼小子得瑟的笑容,唇角也揚起淺淺笑弧,更沒有多話。


    祁允然覺得這二人很難溝通,不覺向燕裘看去,但見燕裘竟然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淡定神情,他驚覺勢單力薄,緊張地咬住糖果,咯吱一聲,糖球裂成兩瓣。


    細微的響聲沒有逃過耳聰目敏的三人,各自悄悄打量祁允然緊張的神色,阮元沛首先開頭。


    “祁醫生是燕裘迴國才交上的朋友嗎?”


    “啊……這。”祁允然也不認為燕裘將自己當成朋友,不過今天燕裘既然願意幫忙,他覺得至少還能承認,於是局促不安地輕點頭。


    吳水牛卻哈哈大笑,把座椅拍得‘梆梆’大響:“哎呀,球球你挑朋友的品位還是沒有變。”


    燕裘輕揚眉:“什麽?”


    “那不是?這小媳婦模樣分明跟肖緹是一個樣的。”水牛完全不顧別人的唇角已經開始抽搐,逕自說下去:“你看這大眼睛,不是跟肖緹很像嘛?”


    燕裘微訝,經這提醒,又仔細打量俊秀青年臉上那對大眼睛,這時候倒也覺得像極了,終於釋懷。他之前還在自我腹悱,畢竟他助人通常適可而止,從來沒有一副幫人幫到底的衝動的熱心腸,可他現在為了幫倉鼠醫生竟然麻煩爸爸去了……這是哪根筋不對勁了?他禁不住要吐糟自己一把,現在想來,才明白親切感來自肖緹。終於解開謎題,燕裘老實鬆了口氣,臉上也掛起淡淡微笑。


    “嗯,的確很像。”


    “肖緹……是誰?”祁允然滿心疑惑,愣愣地發問。


    水牛可來勁了,滔滔不絕:“肖緹呀,那是我和球球的同學,他也有一雙大眼睛呢,個性可溫馴得跟小鹿斑比似的,還燒得一手好菜,賢惠極了。我當初就想他若能當球球的媳婦就更好,但那傢夥是愛女人的正常人來著,現在也結婚了,還生了一對可愛的娃娃。靠,看得老子那個叫捶胸頓足哇,你說肖緹要是個女娃,能嫁給我們家球球,兩個生一對娃娃,那該有多好啊!可惜呀,可惜。”


    “爸,我是同性戀。”


    “是是是,爸知道了,爸也gay了,得了,爸不說話,爸迴頭叫肖緹借娃娃們玩兩天,解饞。”


    剛剛還興沖沖的吳水牛立即鼓著氣不說話了,阮元沛失笑搖頭,騰出手往這長不大的傢夥腦門上揉一把。水牛側眸瞄一眼,表情有所緩和。


    燕裘笑容掛在臉上,目光卻稍微黯淡,不經意往身側望去一眼,驚見祁允然愣怔的模樣。大眼睛瞪得圓圓,微翕的雙唇還真看見兩個大板牙,糖果的塑料小棒棒在唇邊搖曳,終於挺不住掉在白袍上。


    燕裘抑止不了臉頰肌肉的抽搐,立即裝做咳嗽側過臉去偷笑……腦海中浮現正在啃瓜子的倉鼠受驚後目瞪口呆的小臉。


    前座的阮元沛和吳水牛交換驚奇的目光——原來球球喜歡可愛的東西哎。


    這還真是與外在形象大相逕庭的愛好吶!


    阮元沛恍然大悟——怪不得燕裘會愛上自己的父親。


    吳水牛大惑不解——那球球過去怎麽會喜歡上我呢?


    祁允然不知所措——年輕爸爸、老哥哥、男媳婦?!


    作者有話要說:飄。。。明早修,現在睡覺。


    對鳥,如果有誰對人物關係不了解,可到此連接去看看,隻看前麵幾章也能明白是怎麽迴事了。


    簡單地說,就是某筒子迴答的,以下


    №4 網友:grace54321 評論:《供不應裘》 打分:2 發表時間11:2010-09-20 18:39:18 所評章節:7


    球球的老爸是吳水牛?吳水牛27歲?人物關係有些沒看懂,大大有時間的話給解釋一下吧。


    [作者加精] [刪除評論] [清零] [投訴] [迴復]


    [1樓] 網友:wangyc118 打分:0 發表時間:2010-09-20 19:12:28


    球球的爸爸叫燕十六,刑警大隊長,救了阮元沛,死了.在吳水牛身上重生,重生年紀和球球一樣大,為了糾正兒子的性取向做了兒子的同班同學.所以兩個人一樣大.詳見<重生之阿爸也熱血>


    修文……大家,中秋節快樂。


    9


    第八章 ...


    車子停在老街一家老舊的小診所門前,外牆一塊木牌已經腐朽,班駁墨跡依稀可以辯別出這是宣傳拔火罐的廣告牌。幾個人下車,燕裘和祁允然在前,得扛上何鴻遠的水牛和元沛在後,走向診所。撩開門簾,涼意夾雜著濃烈消毒藥水味撲麵而來。室內還算整潔,不過東牆一幅華佗像,西牆一幅白求恩像,北邊一扇門,針灸穴位人體模型和骷髏骨標本成了左右門神,更別提各式各樣中西醫療器材……混戰得厲害。


    祁允然自進門後就一直合不上嘴巴,不隻因為這詭異的環境,更因為那些正在候診的病患們,一個個都長得兇神惡煞,有誰不是左青龍右白虎,把人體彩繪發揮到極致的?祁允然自覺進了賊窩,生生地被嚇退一步。


    然而這些惡人們隻朝門邊看來一眼,頓即臉色鐵青,用驚疑不定的目光打量他們。


    吳水牛直接走到有些歷史的老式沙發前把何鴻遠扔下去,接著朝黑社會弟兄們燦爛一笑,大嗓門扯開來吼:“老子包場,都滾。”


    吳水牛外在形象的確可親,然而他吳副隊的名字在黑白兩道可是響噹噹的……二,出來混的都要知道輕易不能落入吳副隊手裏,否則跟狂人比狂,結果可不是脫一層皮那麽簡單。


    寧開罪原配,莫招惹水牛——這已經是道上默認的安全警句。


    餘音繚繞中,小診所門麵蕭條,老醫師,中年醫師,年輕醫師,三代同時搖頭嘆息,直唿倒了血黴,竟招這流氓上門來。


    有阮元沛和吳水牛親臨,小診所自然不可以拒絕病患,醫師們隻想盡快把人治好,送這些神人離開。


    當老醫師請祁允然的時候,祁允然茫然的目光四處尋找,眼見何鴻遠被中年醫師和年輕醫師架進內室,他立即又移開目光,最後不知怎地就自動對上燕裘的,生根了。陌生的環境讓祁允然感到不安,他希望得到一些支持。


    燕裘自始至終沒有忽略祁允然的一舉一動,所以當他注意到祁允然又在看何鴻遠,就特別惱祁允然不爭氣,幸好祁允然還沒有傻透得透頂,知道立即放棄,燕裘緊皺的眉心才稍稍放鬆。


    這會兒對上充滿求救意味的目光,燕裘臉上也不見笑意,淡漠地說:“你再不合作,我就報警。”


    “……”


    祁允然怔住了,好一會才慌張地說:“報警會連累到你們。”


    感情,祁允然還把他們當成黑社會了。


    三人無語。


    水牛本來想開口,給阮元沛按了按腦門,就把話咽迴去了。


    燕裘輕抿唇,接著說:“普通警察還不敢捉他們,何鴻遠可不一樣。”


    祁允然習慣性地把垂在身側的雙手往白袍上搓,惴惴不安地迴答:“沒有必要把事情鬧大,我會合作。”


    話落,祁允然握緊拳頭,咬緊牙關就要跟老醫師走。


    就在祁允然轉身的一剎那,燕裘又感覺到有些不妥,細細一想,祁允然在某些時候表現得出奇的脆弱,然而在上次車禍事件中的祁允然既勇敢又堅強,還有敢於與何鴻遠戰鬥的行為也不是膽小鬼該有的舉動。那麽祁允然現在的懦弱是另有隱情?燕裘還不能武斷下定論,隻是反思今天受傷害的若是肖緹,又或者眼前僅僅是一隻嚇壞了的倉鼠,自己也應該不吝於給予溫柔。


    那就……幫幫忙吧。


    “你害怕自己進去?”


    祁允然正悶著腦袋走,聞言,還走出兩步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是對他說的,他側過身,錯愕地瞪著燕裘,沒能說話。


    燕裘則落落大方地迎著祁允然的視線,重複問:“是不是害怕自己進去?”


    祁允然先是搖搖頭,卻因為燕裘瞬間眯起的眼睛而稍微猶豫,又改為點頭。


    燕裘這才支了支眼鏡,麵向看傻過去的爸爸和阮元沛,理直氣壯地說:“我去一會。”


    而後就大步走近老醫師和祁允然,那二人硬生生地愣了半晌,才在燕裘催促的目光注視下,匆匆走進另一處單間。


    直至門合上,外頭呆若木雞的兩座石頭人才解除魔咒,頓時麵麵相覷。


    “大夫人,這是咱們家的媳婦了?”燕裘指著門,問。


    阮元沛順著指示瞄向門板,又迴過來看滿臉驚奇的伴侶,也無奈地搖頭:“燕裘的想法,我也抓不準。”


    “總之,肯定有曖昧!”水牛不願意放棄,圍著阮元沛團團圍,這老爸扯上兒子就免不了神神叨叨起來:“其實祁允然那孩子很不錯,雖然是個男孩,但是特有氣質,長得也俊,跟咱家球球挺般配呢。反正球球就是gay啦,他要是找祁允然這樣的媳婦,我也很滿意。”


    這不是事情才起頭,熱心的老爸已經想好結局了?


    可是阮元沛沒有伴侶那麽樂觀,他覺得年輕人的事情他們不應該介入太深,不然更容易添亂,何況……他們的關係是那麽的尷尬。


    “小子,球球很聰明,他有自己的想法,你就由他去。”


    “我也不是要管他,就是關心。”


    “球球才剛剛歸國,你想把他嚇迴國外去嗎?”


    “……好啦,老子不管了。”


    “嗯,乖。”


    祁允然本身是醫生,對黑市醫生也有強烈新鮮感,有燕裘護航的情況下,他更加放心成為白老鼠,安心觀察老醫師,漸漸地純然的好奇心轉化為無限欽佩。這醫生雖然不合法,但醫術絕對不比正規醫院的醫生們差勁,祁允然覺得這比起看一盤紀錄dvd更棒,獲益良多。


    漸漸地,祁允然就跟老醫師搭上話,熱忱的態度也討得老醫師的歡心,一老一少竟然熱切地討論起來了,仿佛已經忘記燕裘的存在。


    燕裘就這麽依牆而立,安靜得幾乎與室內擺設融為一體,但他的雙目始終注視兩位醫生,沒有放過任何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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