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毅也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嶽霄正穿著內衣站在窗前,窗簾沒有拉,從高層上往下看,城市的燈火輝煌燦爛,又寂寞無邊。


    「我很累。」嶽霄沒有迴頭看蘇毅,隻是看著窗外。


    蘇毅一愣,想到了他剛臥底迴來的事情:「我能了解。」


    「當了臥底員警,不停地奔波,不停地改變自己身份,有時候都忘了自己是誰了。」嶽霄轉身從自己脫下的衣服裏取出煙和火,「我這個員警,混黑社會的時間比正經上班的時間都長,壞習氣沾染了不少,你可別介意。」


    蘇毅一笑道:「沒什麽的。」


    沒有菸灰缸,嶽霄就隨手拿了個礦泉水瓶子接菸灰,一邊抽菸一邊說道:「知道我為什麽沒帶行李嗎?因為每結束一個身份,我都會把所有的衣物全都扔掉。」


    臥底的壓力是相當大的,尤其是涉及毒品的時候。


    毒販兇狠狡詐,隻要發現身邊人有可疑之處,寧肯錯殺也絕不放過。臥底隻能盡力把自己融入到那個罪惡的環境之中,演著演著,很容易迷失自己。


    再加上毒品犯罪的暴利,一方麵是死亡的壓力,另一方麵是天文數字的金錢誘惑,臥底喪失立場,與毒販同流合汙的事件並非偶然。


    想到這裏,蘇毅不禁欽佩起嶽霄起來,兩年的臥底生涯,沾染一些小小的壞習氣也很正常吧,即使是自己,也沒有信心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會「全身而退」。


    「你很了不起。」蘇毅真心地說道。


    「我也這麽覺得啊,」嶽霄輕笑道,「你出身員警世家,當國際刑警對你來說很容易,可我父母都是爛人,我好不容易才得到這份工作。」


    聽到這裏,蘇毅有點羞愧剛才幼稚的「炫耀」。


    嶽霄穿著緊身內褲,沒有穿背心。緊繃的內褲包裹著他渾圓上翹的臀部,渾身的肌肉修長有度,在微弱的床頭燈光下閃著健康的光輝。


    注意到蘇毅看著自己,嶽霄夾著煙迴頭笑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著,脖子裏還帶著那個銀色的像懷表一樣的掛墜,本來很端正的相貌,偏偏又帶著幾分滿不在乎的邪氣。


    「我身材很正吧?」嶽霄輕輕吐了一口煙圈。


    「是很正,不過你別在窗戶那裏站著招搖了。這年頭,色狼可不止是男人啊。」蘇毅走過去把他拉迴來,合上了窗簾。


    這個嶽霄,真是,蘇毅苦笑著搖搖頭:「現在的欲女滿街都是,小心會拍了你的裸照發布在網上。」


    蘇毅關了床頭燈,兩個人並排躺在床上。


    床是一米二寬的單人床,兩個大男人實在嫌太擠,再加上嶽霄不停地翻來覆去,不習慣和人同床的蘇毅怎麽也睡不著。


    「你多大了?」黑暗中嶽霄突然開口問道。


    「二十四,你呢?」請尊重他人勞動成果,勿隨意傳播,如喜歡本書請購買原版。


    「本命年呢,據說本命年的人會特別背。」嶽霄說道,「怎麽不穿紅襪子紅腰帶避邪?」


    「傻死了!大男人圍一條紅腰帶,還好意思去廁所嗎?」


    「嗬嗬,我二十四的時候就穿了,結果臥底生涯順利結束。」


    「啊?你比我還大?!」蘇毅一直以為嶽霄應該比他小一兩歲。


    嶽霄說:「跟你差不多吧。在隔壁的房間住了一年,然後就去香港了兩年——好了,不說這個了,你有女朋友嗎?」


    雖然黑暗裏看不見,卻感覺到嶽霄的目光正直直地看著自己,蘇毅不在意地答道:「有過兩個,一個是中學同學,一個是工作時認識的記者,都已經分手了。」


    「哦,那你肯定做過了吧?」嶽霄這個問題問得就太深入了。


    男子漢大丈夫說點帶顏色的話題很正常,蘇毅笑道:「廢話,當然做過。」


    「那你喜歡什麽姿勢?她們給你做過那個嗎?」


    「啊?」蘇毅張大了嘴巴,「哪個?」


    「哈哈,睡吧,好睏。」嶽霄嗤嗤地笑著又轉了個身,自己引出了話題,卻不再說下去了。


    城市的夜空,總是被各種燈光照成一種類似紅色的顏色,即使拉著窗簾,屋子裏還是有微弱的光,蘇毅一邊想著這個帶著黑社會習氣的國際刑警,一邊漸漸沉入了夢鄉。


    第二章


    一周的時間很快過去,嶽霄重新購置了一些衣物,全部是質地優良的名牌,穿上這些,那種玩世不恭的痞氣消褪了不少,果然像一位少年得誌的幫會高層了。


    蘇毅注意到,嶽霄雖然換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行頭,但那個一直戴在頸間的銀色掛墜還在,像懷表一樣掛在胸前,上麵好像還有一個可以打開的橢圓形蓋子,這個東西肯定對他意義非凡。


    送他們到機場的,隻有小孫,因為蘇毅是以渡年假為藉口悄悄離開的。


    兩人的行李都不多,全部隨身攜帶。


    機場上人來人往,相聚者的歡笑,離別者的憂傷,小小的機場裏濃縮了所有的愛恨情仇,可能在這裏分別的朋友再也不能相聚,每一聲再見都可能是訣別。


    一對要分別的小情侶在擁抱著哭泣,小孫仿佛受了影響似的,把行李鄭重地交到蘇毅手上,麵色低沉地說道:「這一趟很危險,你不要逞能,一定要活著迴來。」


    他們是要直闖毒梟的老巢,此行的兇險可想而知,但蘇毅不想讓氣氛太沉重,笑著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活生生地迴來,還保證不缺胳膊少腿。」


    「這種事情也能開玩笑?」小孫笑著揮別了蘇毅和嶽霄。


    飛機直衝雲霄,很快就降落在香港國際機場,出發前警局已經安排好相關方麵用一個香港帳戶以「蕭顯」和「李卓然」的名義購買了前往美國洛杉磯的機票。


    飛機在香港落地的那一刻起,蘇毅和嶽霄就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年輕的幫派成員蕭顯和他的貼身保鏢李卓然。


    他們沒有出機場,三個小時後直接轉機前往洛杉磯,這次的航程要十幾個小時,第二天中午十一點飛機降落,下了飛機已經是人困馬乏。


    嶽霄活動著腰身埋怨道:「經費就那麽緊張嗎?坐十幾個小時經濟艙簡直要命,這麽坐幾次,靜脈血栓都要坐出來了,好歹也是幫會的高層呢。」


    蘇毅也累得幾乎散架:「為什麽要這麽轉來轉去?直接飛到邁阿密不就好了?」


    「不要小看南美的毒販。」嶽霄說道,「他們很多都跟政府高官有勾結,查出一點不對的地方,我們就完了。這麽轉來轉去就是迷惑對方,讓他們難以追查。」


    然而磨難還沒有結束,美國和哥倫比亞方麵的國際刑警代表正在邁阿密等著他們。


    幾個小時後,終於抵達邁阿密,兩人下了飛機,幾乎是馬上,濃濃的拉丁風情撲麵而來。此地深色皮膚的人明顯增多,很多人都講西班牙味的英語,或者幹脆講西班牙語。


    邁阿密位於美國西南部佛羅裏達半島的南端。從地圖上看,佛羅裏達半島像一根細長的楔子,直插墨西哥灣和大西洋。佛羅裏達,在西班牙語中的意思就是「鮮花之地」,顧名思義,這裏氣候溫暖濕潤,四季鮮花盛開,是著名的休閑旅遊勝地。


    當然,這裏的著名,還因為毒品。邁阿密地近中南美洲,從上世紀八○年代起,邁阿密港就成了南美銀三角地區的古柯鹼的最大中轉站。這個熱帶風情的美麗城市裏,雲集了各色的黑幫和毒梟,除了勢力最大的拉美裔以外,義大利裔,阿拉伯裔,印度裔,俄羅斯裔,乃至是亞裔,都擁擠進這裏,試圖在暴利的毒品市場裏分得一杯羹。


    一切的一切,使這個美麗的城市深藏著毒品的罪惡和誘惑,成為了美國緝毒的最前沿陣地。


    嶽霄和蘇毅登上一輛計程車,不到五分鍾,來到了機場附近的索菲特國際酒店,兩人徑直來到1107房間,敲了門,應門的是一位淺棕色皮膚的拉丁人。


    「我們來自香港,我姓蕭,這位是我的保鏢李。」嶽霄說道。


    「請進。」拉丁人側了身子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嶽霄搖搖頭,禮貌地笑道:「對不起,請讓我看一下你的證件。」


    這時候,房間裏麵又走出一個棕色頭髮的白人,他跟拉丁人交換了一下目光,分別取出了自己的證件,內麵朝外,遞到了嶽霄和蘇毅眼前。


    「我是國際刑警美國分部的艾倫·尼爾森。」那個白人介紹道,「這是哥倫比亞分部的馬裏奧·加西亞。」


    嶽霄迴頭對著蘇毅點點頭,走進了這個房間。


    「主要的問題你們已經都了解了,」尼爾森說道,「這幾批冰毒的製造者,是一位華裔化學工程師,他原來在南加州大學做有機化學講師,一天深夜獨自在實驗室做試驗時失蹤,直到最近我們才通過卡斯蒂略集團內部的一位線人知道他的下落。」


    「是的,你們都是華裔,相信溝通起來會更容易。」加西亞接著說道,「但是不管是策反還是暗殺,我們哥倫比亞政府方麵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絕對不能傷害到卡斯蒂略本人的性命。」


    聽到加西亞這個要求,嶽霄笑道:「卡斯蒂略沒有容易這麽被我們殺死,即使可以,也肯定會賠上自己的性命,我還不想逞無謂的英雄,莫名其妙地死在雨林裏。」


    加西亞放心地點點頭道:「沒有辦法,卡斯蒂略雖然販毒,但並不在國內搞恐怖活動,他也透露過和政府和談的願望。他死了,他的手下,他領地臨近的遊擊隊,一定會展開一場後果嚴重的火拚,我們禁毒的決心是一定的,但操之過急的話,隻能陷入全國性的混亂。」


    「我們了解。」嶽霄說道。


    哥倫比亞這個國家,情況極端複雜,國內各個武裝派係林立,政府不可能同時跟所有的獨立武裝份子對立。


    「我們兩國的國際刑警都會配合你們的工作,」尼爾森說道,「有什麽要求,可以現在提出來。」


    「卡斯蒂略內部的內線是誰?他能夠配合我們的行動嗎?」蘇毅說完,看到嶽霄讚許地沖他點頭。


    「抱歉,這個內線是單線聯繫,我們都不是他的上線,不過,」尼爾森站起來,從桌上的黑色公文包裏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小包,「這是三萬美金和兩百萬哥倫比亞比索,是我們美國方麵對這次行動的經費。」


    事關性命,嶽霄大方地接過這筆錢,也不需要說什麽謝謝了。


    加西亞也交給嶽霄一張紙條:「緊急情況下,可以打這個電話,這是哥倫比亞員警部門的秘密電話,你們可以通過這個求援。」


    出了酒店大門,已經是日落時分。


    酒店旁邊有一個小花園,翠綠的糙坪上有幾張白色的圓桌,桌子旁邊圍著一圈白色的椅子,蘇毅頹然地癱倒在一張椅子上,這時候離他們從k國出發已經超迴二十六個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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