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鄂帶著秀蓮迴娘家看望老父親楊懷驤。


    雖然驚嚇剛過,但秀蓮還是藏不住驚喜。


    婆家與娘家不過三四裏之遙,自己與父親分開也不過幾天之久,但秀蓮卻有一種不同的感覺,再迴娘家已有異樣的心情。


    或許,這就是女人的命吧。


    進門正好遇到站在院裏的楊懷驤,秀蓮發現,自己深愛著的父親,如同院內那棵參天大樹,已是一個暮年老頭。


    “爹。”


    楊懷驤已經看到是女兒,臉上馬上露出笑容,“姑父姑娘迴來了。”


    一群男女仆人也聞聲跑了過來,小姐長小姐短的問候起來。


    一時間,楊府便有了笑聲,便有了生氣。


    劉鄂上前,遞過禮物,“爹,聽說你老人家想秀蓮了,我這就帶她過來看看。”


    楊懷驤一捋胡須,“好好好,你們迴來就好,爹老了,秀蓮一下子嫁過去,這心裏空蕩蕩的,就是有點想。”


    “爹,人之常情,是我們疏忽了,以後我們每天都來來家裏看您老。”劉鄂想起自己早已過世的父母,竟然濕了眼眶。


    楊懷驤聽了,感慨萬千,“孩子,以前我阻攔你和秀蓮的事,你還記恨我不?”


    “爹,劉鄂不敢。說實話,以前不僅您老不同意,就是我也不同意。”


    “你也不同意?”楊懷驤有點驚奇。


    “爹,我們兩家是世交,我和秀蓮是從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說感情,那肯定是少不了的。從心裏講,我一直喜歡她。”


    “那你咋還不肯呢?”


    “愛她,就要讓他過上好日子,可是,我那家庭什麽樣子您老人家最清楚,別說讓她過上好日子了,就是連我自己都養不活了,讓秀蓮過去,我不是害了她嘛。”


    楊懷驤點了點頭,心想這小子可以啊,有良心,“秀蓮這丫頭沒人前沒人後地追著你,你還真是沒有同意過,那你現在怎麽又點頭了?”


    “爹,最近發生了好多事情,也讓我對生活有了新的認識。我現在雖然沒什麽,但我要努力尋找新的生活,不能這麽平庸下去,總有出頭之日,怎麽也要讓秀蓮過上好日子。”


    楊懷驤一拍大腿,“孩啊,這才是我希望的樣子,你看你之前那個落魄的熊樣,可不是你劉家的子弟,你爹在九泉之下也會恨鐵不成鋼的。現在劉楊兩家,就指望你延續香火光宗耀祖了。”


    “爹,我會的。”


    秀蓮一迴家,早已和下人們打成一片,歡天喜地的,弄了一大桌子菜。


    劉鄂親自給楊懷驤斟了酒,“爹,如今我不僅是您的女婿,也是您老人家的兒,今後有什麽指教,您盡管吩咐。”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你爹我老嘍,跟不上現在的情勢,指教肯定是談不上了,不過有時出出主意還是可以的。”


    “爹,最近在我身上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暫時我還不能跟您老人家說。”


    “你不說我也清楚,這事和阿克大帥脫不了關係。”


    劉鄂一驚,這生薑還是老的辣,他怎麽曉得的呢?


    “那迴趙外委把你誣告了,我和萬春都去撈你,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這阿克當阿竟然親自為你出馬,明眼人哪個看不出來?其中一定另有隱情。”


    是啊,像楊懷驤、萬春他們識人無數,這一點小伎倆豈能看不出來。


    “至於什麽事情,你不說,我們還真不曉得,隻要你不幹壞事就行。”


    “爹,您老是看著我長大的,劉鄂什麽品行,應該一清二楚。雖然眼下窮點,但我不會做一點傷天害理之事,定會坐得端行得正,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我得為家裏考慮,我得為秀蓮負責。”


    楊懷驤點了點頭,“記得這些就好,任何時候人不能狂妄,你看,這朱似喜剛做了幾天道台,就狂得沒邊了,我早就給他掐過生辰八字,沒什麽好果子吃。”


    劉鄂又給楊懷驤滿上酒,“爹,你聽到什麽了?”


    “這案子報到省裏,省裏汪日章大人緊接著就上報了朝廷,聽說龍顏不悅,能有什麽好果子吃?”


    “畢竟出了人命案子,這事小不了。”劉鄂說道。


    “人命案子倒是可大可小,畢竟一個小小的驛正在大員們眼裏不過草芥螻蟻,主要是朱似喜嚴重違反了朝廷律法,看樣子聖上要拿他殺雞給猴看。”


    “爹,要是高郵驛正不死,最多不過是朱似喜排場過大招搖過市。”


    楊懷驤搖搖頭,“乾隆二年,朝廷就明令禁止驛站給地方官安置公館,嚴禁給官員呈送酒席,預備夫馬車船等一切供應。官員出差費用自理,地方官員或下級不得宴請饋贈。違例迎送者,以擅離職守論處,罰俸九個月。如果借機奉承鑽營或送禮行賄,革職處理。聽說此次聖上禦批為‘可惡,豈止如此’,這朱似喜狗命能不能保住,還兩說呢。”


    “這麽嚴重?”


    “聽說就是王聖漢也跑不了。”


    “跟王聖漢有何關係?”


    “你不曉得這裏麵的關係,這朱似喜要到高郵驛拿到他要的那些馬匹、車夫和大車,就得在前一站拿到推呈,這個推呈就是從王聖漢這裏開出去的。”


    “怎麽說,王聖漢也不過是出了一個推呈,沒有什麽大不了吧?”


    “按規定,這個推呈是要按規定去寫的,剛才我也跟你說了,接待必須從簡,可王聖漢這個推呈不簡單啊,要高郵驛預備十八匹馬、轎夫馬夫二十名,大車一輛,嚴重超標。”


    想想也是,哪有這麽擺譜的,搞得唱戲似的。“那按爹估計,這案子會怎麽處理呢?”


    楊懷驤放下酒杯,捋了捋胡子,“按以往慣例,這朱似喜按例流放伊犁,王聖漢充軍雲南,那個打死人的仆人,自然是斬立決。”


    劉鄂聽了一驚,這朱似喜和王聖漢死了就死了,跟他沒有關係,可那個打死驛正的周六,現在可不能死呀,他要是死了,自己那邊的事情不也是斷了線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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