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捕劉鄂的,竟然是漕運總督部院刑科主委蔣齊高本人親自帶隊。


    看楊懷驤出來,蔣齊高上前施禮,“楊大人,對不住,上麵急拿劉鄂,我們一路找來,在您府上,還望楊大人不要見怪。”


    楊懷驤心裏哪能不怪,可他畢竟做過一品大員,曉得如何行事,“蔣大人是公事,哪個也不可阻攔。隻是想問一下,這劉鄂又犯了什麽事?”


    “楊大人,這次鐵大帥是以淮安巡撫的身份辦案,隻是吩咐拿人,具體情況我還不曉得,還真無可奉告。”


    還跟我打哈哈,你這個小癟三。楊懷驤內心感歎,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隻好強壯笑臉,“要是能賣老夫一個麵子,就請不要過分為難我這個侄子。”


    蔣齊高心裏暗笑,都聽說是你的女婿,談什麽侄子?“好說好說。”


    看著劉鄂被帶走,秀蓮哇啦一聲大哭不已,搞得楊懷驤也是悲上心頭,“秀蓮,你不是說過劉鄂是九頭鳥嗎?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父親,你得想辦法,把他救出來呀。”


    “怎麽救?現在還搞不清到底為什麽,好在是鐵保管,等一下我去問問。”


    劉鄂也不清楚怎麽會被抓的,想了一路,也沒理出個頭緒來。不過,看蔣齊高那神態,似乎在說,你小子又落到我手裏了。


    劉鄂心想,你蔣齊高再咋樣,也不能動我一根毫毛,哼。


    到了刑科,被衙役往牢間一推,蔣齊高嗬嗬一笑,“劉鄂,我去給你請阿克大帥,讓他為你做主。”


    劉鄂白了他一眼,心想,我隻是想待會兒,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要不然,老子想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走,還要你在這諷刺我?


    蔣齊高走了,隔壁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兄弟,我們又見麵了。”


    看沒人搭理,那人扒在門口木柵欄上靠近這邊又喊,“兄弟,京口一別有些時日了,記不得我了?”


    這麽一說,劉鄂知道是在和他說話,剛才沒注意,這不明明是周六的聲音嗎?


    “周六,怎麽關這兒了?不是在丹徒嗎?”


    “送到淮安來審了,沒想到你又來了。”


    劉鄂心裏已經有個八成數了,還是為了淮揚道朱似喜那事。


    這沒什麽可怕的,自己隻是無意和他們走到了一起,可確確實實是個局外人。


    “周六,你告訴我,那個驛正是不是你打死的?”


    周六看看周圍沒有獄差,聲音放低了說,“兄弟,打倒是我打的,不過,我可沒有想把他打死。”


    “不想把人家打死,你下那麽重手幹嗎?”


    “那是我家朱大人叫的,重重地打,我不敢違抗呀,失手了。”


    “你這是惡奴。”


    “吃人家飯,聽人家管,何況那是個道台大人呢?何罪之有?”


    “家人聽主子的,沒有錯,但你這下手真狠,做人不地道。”


    “不地道也不是一迴了,麻木了。”


    劉鄂一聽,這家夥還有案底啊,難怪這麽無所顧忌,“做人要厚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下好了吧,被抓了,要抵命嘍。”


    那個驛正非常和善,竟然被這惡奴打死了,僅僅是因為自己驛正借給我一匹馬,少了他們的數字,有那麽重要嗎?竟然把人家打死了。“你這種人我不想搭理。”


    “有緣千裏來相會,牢友亦是友,別那麽認真嘛。”


    “滾。”


    剛才周六的話引起了劉鄂的注意,這麽隱秘的事,怎麽會輕易往外講?他不怕死,還是有什麽過人的本領?


    在丹徒時,劉鄂隱約感到這個周六有些不一樣,但究竟哪裏不一樣,搞不清楚。


    第二天就提審他們了,先是周六被叫了出去,路過劉鄂這邊門口的時候,他還笑了笑。


    可兩個時辰之後,他是被拖了迴來的,已是一個血人,嘴裏不停地哼哼著,偶爾還嘟囔著什麽。


    看來這家夥要替朱似喜扛著,有點骨氣。


    可就是這幾句模糊不清的嘟囔,卻引起了劉鄂的警覺,這口音有點不對,和他平常說話有很大區別。


    怎麽會這樣呢?


    對於這個周六,劉鄂越來越有興趣。


    剛想到這兒,送周六迴來的那兩個獄卒過來開自己這邊的門,“劉鄂,過堂。”


    刑科大堂一點兒也不陌生,這已是第二迴了。


    “威武——”


    “跪下——”


    劉鄂心想,再也不會跪你這個蔣齊高,“蔣大人,我又沒有犯罪,抓我就不對了,更不應該下跪,對吧?”


    蔣齊高嗬嗬一笑,“劉鄂,這次進了我的大堂,可容不得你花言巧語,我勸你痛快點招了,免得皮肉受苦。”


    劉鄂看了看他,“蔣大人,丹徒縣衙已經斷我無罪,你現在卻非要抓我,是不是因為上次禮字壩一案你懷恨在心,要公報私仇啊?”


    “丹徒就沒有可能斷錯嗎?你從來沒有出遠門的一個人,竟然與朱似喜結隊而行,還騎著高頭大馬,你不會告訴我是碰巧了吧?”


    “哎,蔣大人,還真是碰巧了。”


    蔣齊高猛地一拍驚堂木,“大膽劉鄂,這兒是刑科大堂,豈容你在這兒胡攪蠻纏?你到底是招還是不招?”


    劉鄂哈哈大笑,“蔣齊高,辦案子總得有證據,你這樣子威脅我,是不是空口無憑,隻想弄個屈打成招啊?”


    也不稱他為蔣大人了,直唿蔣齊高,兩邊衙役哪裏見過這樣的犯人,馬上齊喊:“威武——”


    蔣齊高哪裏受到過這樣的挑釁?一股怒火直衝腦門,再次一拍驚堂木,“大膽狂徒,你這是找死,給我打,狠狠地打。”


    兩邊衙役便衝了過來。


    “慢。”劉鄂手一揮,“我要見鐵大帥。”


    蔣齊高一愣,他要見鐵保,鐵大帥跟他沒什麽關係啊,要是有關係,也不會下令抓他呀?


    蔣齊高冷笑一聲,“劉鄂,正是鐵大帥下令抓你,別在這兒裝神弄鬼,識相就快點招了。”


    “蔣齊高,我既然敢當堂喊你的名字,便有你不知情的東西,更有讓鐵大帥放了我的條件。你不信也可以,隻要把鐵大帥請過來,或者帶我去見他,一試便知,如若不行,再打也不遲,你說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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