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當阿要帶劉鄂走,這裏還真沒人敢攔,從一品的漕運總督旗人鐵保也不敢。阿克當阿不僅是正一品,全國稅收的百分之七十都是從他這兒收上來的,那可不是皇上的紅人麽?


    去職養老在家的大員楊懷驤自然更不敢了。


    然而,那個老道萬春倒是有些膽量,他趕緊上前一步,輕擺一下手中的拂塵,“阿克大帥,貧道曉得劉鄂過目不忘,能否讓他把那梅花譜給我們抄一份出來,讓我等幾位開開眼?”


    阿克當阿聽了心裏暗笑,你們還真以為我是為這什麽梅花譜而來的?我也是看中了他那過目不忘的本事。“好說好說,待我把他帶迴淮關切磋一番之後,再讓他給各位抄一份,如何?”


    眾人一聽,這哪裏是協商,分明是拒絕了。


    阿克當阿一擺手,隨從牽過一匹肥碩的棗紅馬,把劉鄂扶了上去。


    鐵保等人眼巴巴的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都在心裏默默地搖了搖頭。官大一級壓死人,沒辦法。


    淮關並沒有漕運總督那番規模,但明顯更加輝煌氣派,而且威嚴了很多,至少劉鄂是這麽認為的。


    二堂裏,站在端坐太師椅上阿克大人麵前的劉鄂並不害怕,他心裏清楚,這麽個大員去漕督府撈自己,並非偶然,其中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跟自己有關。


    準確地說,阿克大人有求於自己。


    阿克當阿一指側座,“坐。”


    “小人不敢,謹聽大人明示。”


    阿克當阿聽了心裏一驚,這小子果真不簡單,這明顯是知道自己不是為了棋事去找他的。


    “老夫真是沒有看走眼,你小子還真是個人才,有兩把刷子,找對人了。”阿克當阿眯笑著捋了捋胡子。


    “小人隻是勺湖邊一破落戶子弟,隻是在禮字壩混口飯吃而已,豈敢領受大人盛譽。”


    阿克當阿一聽哈哈大笑,“混口飯吃怎麽了?當年胯下之辱且受人一飯之恩的韓信韓大將軍不也是出在你們山陽這裏?”


    劉鄂聽了心想,麻雀雖小,哪個又不是心懷鴻鵠之誌?可誰能給你一片翱翔的藍天呢?自己出於官宦之家,但現在已經不堪迴首,是龍也得臥著,甚至還要受到趙外委他們這些連官都算不上的小吏欺負。


    “大人,人之龍鳳世上寡矣,小人斷不敢比。”


    “劉鄂,我說話不喜歡繞彎子,開門見山吧,今天把你叫來,是有要事委派於你。”


    劉鄂心裏明鏡似的,阿克當阿親自出馬把自己弄迴來,又單獨召見自己密談,一定有重要的事情。隻是這事與自己什麽關係,暫時還不清楚。


    “請大人明示,如若有用小人之處,小人自是肝腦塗地在所不辭。”都到這兒了,有事也推不掉的,哪怕前麵是萬丈深淵刀山火海,自己還能有什麽退路嗎?


    但劉鄂心裏清楚,阿克大人要交待之事一定非同小可,弄不好是個掉腦袋的差事。


    富貴險中求,管它呢!


    阿克當阿要的就是劉鄂這個機靈勁,要的就是劉鄂的這個態度。


    他起身踱步至劉鄂身邊,俯身到他耳邊,“你須如此如此……”


    劉鄂聽了驚得渾身一陣冷汗,一度頭腦一片空白,想到了一定是大事,但絕沒想到如此之大。


    “是……是……是……”雖然口中這樣迴答,但他都不知道是如何出口的。


    事情定了下來,移步到棋桌跟前,阿克大帥故意高聲道:“來來來,再殺兩盤,我不不信贏不了你。”


    下人進來添茶,看他二人殺得難解難分,戰況甚是激烈,但看到阿克大帥臉上布滿汗珠,心裏暗知勝負。


    第二天,整個山陽傳遍了劉鄂與阿克大帥大戰七八盤之事,特別是程公橋邊棋攤那兒一堆人,都在眉飛色舞談論著。


    “劉鄂這小子膽子很肥呀,竟然敢和阿克大帥死磕,據說贏多輸少。”


    “怎麽可能,雖然劉鄂這小子象棋下得不錯,我們河下這兒還沒聽說誰是他的對手,但阿克大帥的棋藝那可是名震京師,鮮有失手,能輸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


    “怎麽不可能?一直傳說劉鄂家有一本下棋寶典,叫什麽梅花譜,聽說是高僧傳給他父親的,厲害呢。”


    “聽他吹,嚇唬人的。”


    “他可沒吹過,都是旁人說的。”


    “上阪街的黃二原來不是做過他父親的貼身傭人嘛,好像是他說的,這不會假。”


    “你不管人家有沒有什麽梅花譜,就說在場的各位,有人贏過他嗎?


    “我們是贏不了你,難道你贏過?


    “我有什麽本事贏他?就連萬道長都是他的手下敗將,況我乎?”


    眾人哈哈大笑。


    這事傳得越來越玄乎,一夜之間劉鄂之名滿城皆知。


    那邊楊秀蓮可不管這些街頭巷尾的小道消息,反正他的劉鄂哥被放出來了,這就足夠了。


    她不清楚劉鄂如何從漕運總督刑科衙門出來的,又怎麽去了淮關同阿克大帥在棋盤上殺得天昏地暗的。但當她爹迴來告訴她劉鄂已經釋放了,心裏一塊石頭總算落了下來。


    為此,一直和父親不對付的她,特意親手做了一大盤魚圓,感謝父親搭救劉鄂之情。


    楊懷驤一邊吃著鮮嫩可口的魚圓,一邊罵著女兒吃裏爬外,處處維護劉鄂那個破落戶小子。


    不過,楊懷驤什麽人啦?曾經主政河南,也是一方諸侯,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什麽樣的事沒經曆過?小小的劉鄂,僅僅憑一本棋譜,能驚動阿克當阿興師動眾?


    顯然不是這麽簡單,背後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動機。


    會是什麽呢?


    左思右想,不得結果。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小子時來運轉了。


    同樣,在漕督大院,鐵保也在百思不得其解,為了棋譜,騙誰呢?


    可不管怎麽樣,在自己的地盤裏受人好好羞辱了一番,這滋味不好受。為此,他把刑科主事蔣齊高找來罵了個狗血噴頭,並且罰了他半年的俸祿。


    淮安府那邊王轂雖然當時沒有在總督大院,但近在咫尺,耳目自然少不了,也聽到了一些細節,心裏頗覺奇怪。


    山陽知縣王聖漢也聽到了有關情況,自然也是心生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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