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南方某山區,一座秘密軍事基地中,在那處我們乘坐空天母艦出征的山腹內,三艘龐大的鋼鐵巨獸安靜的停泊在那裏。


    前方的空地上,站滿了神情肅穆身穿黑色風衣的戰士!與出征前相比,他們在人數上已經少了將近四分之一!


    可那股肅殺莊嚴的氣勢,卻比之前還要強烈百倍!


    他們站在那裏沒有隊形,卻又顯得異常整齊!


    在黑風衣的最前麵,仍然是一白、一紅、一青三道傲立的身影,可他們身後的黑風衣中,卻少了很多熟悉的麵孔。


    停在泊位上的三艘空天母艦,帝江號,英招號,應龍號那巨大的艙門同時緩慢的落下,三隊身穿墨綠色軍禮服的士兵,以四人為一組,分別抬著一副覆蓋著五星龍旗的棺槨的一角,步伐緩慢而整齊的從母艦艙內走出。


    “注目禮————!!”


    唰!!


    包括山腹內身穿迷彩軍裝的基地後勤人員在內,數千道目光齊刷刷落在漸漸匯成一隊的身穿軍禮服的士兵身上!


    現場的肅殺之氣中立刻升起了濃鬱沉重的哀傷之情。


    數千道目光有若實質,又或是那覆蓋著五星龍旗的棺槨有若千斤,身穿墨綠色軍禮服的士兵們走的很慢很慢,每一步都很沉重卻十分有力!


    漸漸的,扶棺隊伍行進到了泊位的緩坡處,站在下方的黑風衣們齊刷刷向兩邊退去,無聲無息,讓出中間一條通往山腹外筆直的道路!


    “敬禮————!!”


    數千條右臂同時屈起,五指並攏手心向下,中指尖與眉同高!數千人的動作卻隻發出一個聲音!


    “唰!”


    在場的每一個人,眼眶此刻都是紅的!


    站在前排的我也一樣。但我卻強忍著淚水沒讓它滑落臉頰,因為我曾聽爺爺說過,真正的英雄在走的時候,希望看到的是戰友們的笑臉而不是眼淚,因為他們的願望就是讓更多的人幸福、開心,而不是悲傷!


    身穿軍禮服的士兵抬著棺槨緩緩走上中間筆直的大道,緩緩從我麵前經過。


    每一副棺槨都一模一樣,前麵沒有擺放照片,棺槨上也沒有銘刻姓名,連我都不知道裏麵躺著的是不是我熟悉的同事、戰友!


    場內除了整齊而緩慢的腳步聲外,一片肅靜!


    所有人都保持著最為標準的軍禮,默默的注視著那一副副緩慢前行的棺槨,目送著他們逐漸消失在山腹的出口,直到完全看不到背影…


    但,我們的右臂卻久久沒有放下,場內依舊是鴉雀無聲。


    五分鍾後,


    “禮畢——!”


    所有人這才條件反射似的同時放下右臂。


    一共是156具棺槨,還有近四百人重傷!傷員們早已分批送到了特研的專屬醫院進行救治。


    像我這樣貼了一臉紗布,腰腹兩道刀口的根本都不算什麽。


    “解散吧,按原編製各自返迴。”一個清冷的聲音響在眾人耳邊,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


    這是淩鳳兒的聲音,不過我卻在她平淡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疲憊,和一絲悵然。


    人群立刻分成了無數個小團體,大家低聲交談的聲音,也在無形中衝淡了那股壓抑悲傷的氛圍。


    片刻後,眾人開始有序的分批離開。


    第一個跑到我身邊的居然是雲思言,連黎天星都被她擠到了一邊。


    看到她安然無恙,我心中也非常高興,正準備和她聊兩句,陳奐和唐墨馳也帶著自己的隊員走了過來。


    “小楚啊,我建議你申請一下,把小鹿調給你們乾字隊得了!天天都在我耳邊打聽你的消息,搞得出個任務都不安生!明明有無線電可以隨時聯係,可她偏偏就是不用!唉!”陳奐上來就開始發牢騷。


    江勇也在旁邊跟著摻和,“陳隊長,思言可是你從我的手裏硬生生搶走的,你現在不想要了就幹脆的還給我們四科!你們不拿她當迴事,我們可寶貝的緊呐!你說對不對楚隊長?”


    四科的人也在旁邊跟著起哄。


    “你們在這裏你推我讓的,怎麽就不問問人家姑娘自己的意見呢?”葉白楓帶著五六名三科的同事走了過來。


    一瞬間成為焦點的雲思言突然靦腆起來,不過一雙黑寶石般的眸子滴溜溜亂轉,縮在我身邊怯生生道,“我…我選楚隊長…”


    陳奐立刻調侃道,“思言,你是選的是乾字隊呢,還是小楚這個人呢?”


    大家頓時哄笑一片,雲思言立刻羞得低下頭,耳朵根都紅了!


    我正想說句幾話幫她解圍順帶報仇,卻無意間瞅見人群中一臉怪笑看著我的肖原平,於是立刻尷尬起來,連剛剛醞釀出來國粹都忘的一幹二淨。


    我急忙避開那道意味深長的目光,跟做賊似的環顧四周,隨意的問了一句,“哎!對了,怎麽沒看到胡老哥?”


    話剛出口,周圍的氣氛立刻變得沉默起來。


    “老胡傷的太重,沒能挺過來…”唐墨馳目光低垂,聲音沙啞。


    我聞言頓時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麽都沒想到,胡成風竟然就躺在那156具棺槨當中!


    快反四組的一眾隊長,我和胡成風認識最早,關係也最熟!出發前還約著什麽時候一起燒烤呢!沒想到這就天人永隔了,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那張微胖圓臉,總是麵帶和氣笑容的大叔,就這麽走了…


    他是我所有熟悉的朋友中,得到的第一個犧牲噩耗的人,然而我就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急忙掃視著周圍的人群。


    唐墨馳身後,馮羽的身影不見了,江勇的身後,我也沒看到孟曉菲和孔賀大叔!


    唐墨馳知道我在找誰,隻是對著我默默的點點頭。


    江勇也苦笑道,“曉菲在醫院裏,她沒事,孔賀……”說著說著,兩行熱淚就順著那棱角分明的臉頰無聲的流淌下來。


    我再次呆立當場,那個性格直爽,沉默寡言,總是一副憨憨笑臉的陝北大叔,也就這麽沒了?!


    周圍人群中,不少女同事已經低聲的抽泣起來。這時我才發現,葉白楓身後的劉嘯狼也不見了,而且好多我叫不上名字的熟悉麵孔也都消失了!


    急忙迴過頭,看向自己身後的乾字隊,才發現居然也不見了兩個熟悉的麵容!


    我可是隊長啊!自己的隊員不在了我竟然都沒有察覺到!還特麽有什麽臉當這個隊長!


    我痛苦閉上眼,抱著頭緩緩蹲了下來,雲思言立刻抱住我胳膊伏在肩頭低聲嗚咽起來。


    大家剛剛給156具棺槨送行的悲哀情緒,頓時一股腦的爆發出來!


    黎天星拍了拍我肩膀含淚笑道,“老大,咱們隊才折了一個兄弟,另外那個也在醫院躺著呢!你沒必要自責,畢竟你當隊長也沒幾天不是?”


    “小楚,其實在這次行動中,你表現的已經非常出色了!要是沒有你的話,我們指不定還會犧牲多少同誌呢!”葉白楓也蹲下身子哽咽勸道。


    “起來吧隊長!兄弟們都看著你呢!你這樣,他們走的會不安心的!”秦虎的聲音也在身邊響起。


    可不知為什麽,我心中充滿了悲痛與自責!胸口就像堵了一塊巨石,一口氣憋在那裏上不來也下不去!


    突然,冰冷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每一個人耳中,“起來!”


    大家立刻停止哭泣,我胸口的那塊巨石也轟然破碎,唿吸頓時順暢起來。


    淩鳳兒緩步走到我身前,俏臉上滿是寒霜,“有哭的力氣,還不如多殺幾個敵人,祭奠英雄,用的是鮮血,不是眼淚!”


    我聞言使勁的抹了把臉,站起身時,雙目間的血芒正緩緩褪去。


    除了淩鳳兒以外誰都沒有發覺,剛剛我竟已經處在了發狂的邊緣!


    雲思言不知何時已放開了我的胳膊,此刻正低著頭雙眼通紅的站在我身邊,乖巧的像隻小鹿。


    “走吧,直升機已經到了。”說完,淩鳳兒率先走向出口,我們一群人立刻默默的跟在她身後。


    迴到四處總部已經是晚上的七點半,剛好趕上食堂的飯點,可從直升機上下來的眾人,誰也沒有心思吃飯,而是直接迴了各自的宿舍。


    我則跟著黎天星,打算先去他的宿舍對付一宿。因為總部遇襲,又事趕事的,我在快反中心的住處到現在還沒落實下來,因此隻能先將就一下。


    原本我是想去找曲昊好好喝頓酒放鬆放鬆的,可黎天星死乞白賴揪住我胳膊不撒手!盛情難卻,我也隻好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可我倆誰都沒有發現雲思言那有些哀怨的眼神,但她的眼神,卻正好讓淩鳳兒瞧見了。


    到了三層大廳,我突然改變主意,還是決定先去找曲昊,因為心裏總惦記著大眼妹何婷婷。


    最近我發給她的信息都沒得到迴應,又不好意思直接問老何,隻能先去曲昊那打聽一下情況了。


    可黎天星這個憨憨也看不出眉眼高低,非要跟我一起去!


    正當我準備耐心的對他進行說服教育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在我倆身後響起,“楚驍逸,十點來辦公室找我。”


    我條件反射立即轉身立正,“是!”


    可她卻已經與我擦肩而過,黎天星看的眼角直跳。


    等淩鳳兒走遠後,黎天星立刻小聲說道,“老大,這不正好麽?趁機把事情跟淩隊說清楚。”


    我一巴掌抽在他後腦勺上,“你大爺的!合著雷都給我踩了,你在旁邊觀戰是不?”


    他捂著後腦勺訕笑著,我發現我是越來越喜歡抽他後腦勺了,這感覺確實讓人上癮。


    看著黎天星那副傻憨的笑臉,我無奈歎氣道,“唉!真是上輩子欠你的!告訴你,最後一次啊!以後再有這事可別找我了!”


    “哎哎哎,好的老大!”他立刻陪笑道,“還有,我想請淩隊吃個飯,幫我順便一起問問唄?”


    我一腳丫子踹在他屁股上,“靠!你小子得寸進尺了是不?”說完,我直接扭頭走向電梯。


    黎天星急忙追上來,趕在我前麵幫我按下按鍵,笑得那叫一個燦爛,我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隻得任由他跟在身後。


    到了處長辦公室後,我一拉門把手沒拉動,隨即就開始敲門。敲了兩通後確定曲昊沒在辦公室,掏出板磚手機正準備給他發信息時,一個清脆如黃鶯般的聲音在我倆身後響起,“楚哥?…”


    我迴頭一瞅,原來是葉雲。


    “楚哥,曲…處長出去開會了,你要有急事,就…就給他發信息吧。”葉雲怯生生說道。


    “哦,這樣啊,”我左右看了一眼,順手將手機揣迴兜裏故意問道,“那個…最近曲昊和葉科長之間相處的如何?”


    黎天星一臉懵逼的看著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可葉雲一下子就聽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立刻低下頭,將一疊文件緊緊抱在胸前,聲若蚊蠅般迴道,“他…他們聊過幾次,相處還算愉快…”


    一聽這話我就樂了,“不錯不錯!我總算是沒白忙活!記得提醒你的處長,一定要請我吃大餐啊!”


    “嗯嗯…”


    “你去忙吧!”我笑道。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黎天星問道,“老大,你這是打啥啞迷呢?我怎麽什麽也沒聽懂呢?”


    “啪!”我一個大脖溜子抽上去,“瞎特麽打聽啥!不該問的別問,好奇心害死貓,一樣能害死你!”


    說完,我又向著副處長辦公室走去,黎天星則跟在我身後,嘴裏嘀嘀咕咕的。


    我心說曲昊不在,老何總該在日常擺爛吧?


    想著,我就敲響了門,結果門裏沒反應,葉雲的聲音又在我們身後響起,“楚…楚哥,何處長…他也不在,和曲處長一起走的…”


    我一腦袋黑線,“我說雲妹子,你說話不能一次性說全了啊!這氣兒喘的…”


    “對不起對不起!一起開會的還有十二個科長,還有淩組長!還有…”


    “好了好了!”我連忙阻止她繼續報菜名,“不用道歉哈!整的我倆好像欺負小姑娘似的!去忙吧,啊!”


    黎天星突然扯了扯我袖子,我不耐煩的揮手掙開,可是他又立刻扯了上來,不過這次帶上了聲音,“老大,你看…”


    “我看你妹看!你又皮癢了是…”我轉過身剛要大脖溜子伺候,手都舉起來了,突然間就呆立當場。


    “不錯嘛!現在好威風啦!不但欺負小姑娘,連同事也不放過哈!”大眼妹俏生生的站在那裏,笑盈盈的看著我。


    此刻,我什麽都顧不上了,瞬移般猛撲過去,一把將她死死的摟入懷中!


    黎天星正呆呆的望著我們倆重合在一起的身影,卻被葉雲紅著臉拉去了旁邊。


    “哎呀!輕一點啦!放開啦!我…我喘不上氣啦死驍逸!放開…”大眼妹突然頓住,停止了象征性的反抗,同時也伸出雙臂,緊緊環住了我的腰,而她手中的文件也隨之散落一地。


    因為她感覺到了脖頸處的一片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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