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景元笑著走了出來,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一分不差,一秒不剩。


    在白罄和他剛到鱗淵境的時候,彥卿這邊的戰鬥也恰好結束,結果自然是彥卿敗北。


    甚至使出了鏡流教他的那一劍,也無法對抗刃和丹恆,甚至還激起了刃的殺意。


    如若不是卡芙卡控製住了對方,彥卿覺得自己還真得交代在這裏。


    “將軍。”


    彥卿強撐著,喊了一聲景元,那位羅浮的將軍擋在了自己的身前,高大的身軀遮住了刺眼的海風。


    白罄隨意地從彥卿身邊路過,看都不看他一眼,隻是拂過的金色能量將彥卿傷口上的殘存的力量粗暴地去除了。


    結果是好的,就是過程有些痛,彥卿皺著眉頭,一語不發。


    此刻心裏的挫敗更大過肉體的疼痛,他隻覺得有些提不起佩劍了。


    “景元……”


    刃像是一隻受傷的惡狼,朝著景元齜牙咧嘴。


    景元看了看刃,又看了看丹恆,恍然的神色一閃而逝,他閉上眼睛,胸膛微微起伏了一瞬,便繼續露出標誌性的淡笑:


    “二位久別重迴仙舟,卻總是在些尷尬的場合,如念故人之交,應該早些通知我才是。”


    “我要做的事已經完了。”


    刃冷冷道,並不想和景元口中的“故人”扯上什麽關係。


    “嗯,完了。”


    景元點點頭,卻並未喊出“刃”這個名字。


    在白罄的印象裏,他鮮會提及“刃”這個名字,心裏似乎還是將眼前這個殺氣畢露的男人當做應星來看待的。


    若是在幾十年前,恐怕白罄也不理解,為什麽景元還執著於過去的影子,明明應星早就死了,明明刃隻是一件遺物。


    可現在,白罄覺得自己似乎能明白景元的心情,分明都是一張臉、一條影子、一個人,可換了名字,換了身份。


    甚至就連記憶中的自己都換掉了。


    那讓停留在原地的景元,怎麽能如此輕易地將他當做另一個人呢?


    “你們幫了仙舟一個小忙,我很感謝,帶這人走吧,這一次,我可以當做沒看見。”


    彥卿感覺好些了,站起身來:


    “將軍?!我……”


    “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景元搖搖頭,自然知道他要說什麽。


    刃是仙舟的通緝犯,包庇自然也是一種罪。


    可刃帶迴了飲月君這至關重要的一個人,景元本就善於揣測人心,當然知道就算將他們抓入幽囚獄,星核獵手也遲早會跑出去。


    屆時,鬧出的亂子反而更大。


    卡芙卡抬腳便走,刃卻眼神複雜地將視線停留在了景元和白罄的臉上,慢一拍才跟上卡芙卡的步伐。


    彥卿的拳頭緊握,隨後又無力地放下,他緊咬牙關,似乎極為不甘心。


    “好久不見了,老朋友。”


    景元歎了口氣後,又對著丹恆輕聲道。


    “我不是他。”


    丹恆搖頭,不想景元將他看作曾經的那個持明龍尊,隻是下一刻,一個沙包大的拳頭直衝丹恆的胸膛!


    “轟!”


    丹恆被這突如其來的重拳轟進了旁邊的石柱裏,甚至連悶哼都沒來得及發出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嵌在牆體裏了。


    “你幹什麽?”


    他吐出一口鮮血,渾身上下火辣辣的疼,卻發現自己還能正常走路,而且除了疼也沒有其他不適的感覺了。


    “爽了。”


    白罄收起手,冷道:


    “丹楓沒能接我這一拳,你和他同本同源,你來接也是一樣的。”


    丹恆皺著眉頭,雖然身體裏的氣血運轉似乎更快了,但挨了一拳也是實打實的。


    “沉默不是因為我高冷,而是在想揍你的理由。”


    白罄雙手負在身後。


    最後一刻,他還是收了手。


    “理由呢?”


    丹恆冷道。


    “沒想到。”


    白罄理直氣壯地迴答。


    眾人:“……”


    “嗯,抱歉。”


    景元笑眯眯地上前將他扶起來:


    “他的性子一直不變,憎愛分明,若是你有關於白罄的記憶,和丹楓的記憶,便會理解他的。”


    丹恆撒開了他的手,轉身就要在這片海灘尋找三月七等人,可景元卻攔住了他,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列車組如今的方位:


    “你還不能走,因為你的列車朋友們正在鱗淵境裏等你呢,咱們一同去見見吧?”


    丹恆眼睛睜大了些許。


    景元會這麽說,也證明了他是知道列車組的位置,跟著他的確要比在這無頭亂找更劃算些。


    他也隻好同意了景元的提議。


    “彥卿,你先迴去療傷。”


    他迴頭,衝著彥卿囑咐道,彥卿猶豫了一會,雖說不想,但不得不點點頭:


    “將軍千萬要注意安全。”


    “我會的。”


    景元的眸子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麽。


    沒了彥卿,三人便一同朝著鱗淵境的深處走去。


    “這鱗淵境的景色和上次親睹時一樣,未曾變改,而如今站在這裏的你我,卻各自不同了。”


    景元有些感慨,白罄倒覺得一到這種時候他就有很多的話要講。


    他其實是相當感性的人,隻可惜太聰明,知道什麽時候該感性,什麽時候應該理性。


    這種人,活的相當痛苦。


    “即便是肉身不朽的長生種,也無法與天地並舉。”


    聽到景元這麽說,丹恆依舊固執己見:


    “將軍身旁的白判官也是持明,自然知道持明輪迴蛻生的習性,古海之水已滌盡了丹楓的罪愆,當初與你共同站在這裏的人,已經不在了。”


    他迴過頭,眼神中的堅定讓景元感到有些刺眼:


    “我是丹恆,那位丹楓是英雄也好,罪人也罷,都與我無關……”


    正說著,丹恆突然瞥見了一旁躍躍欲試的白罄,嘴角抽動,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下去:


    “我已承擔了他的刑罰,接受永久的放逐……甚至剛剛替他受了一拳,這我沒有怨言,但將軍和白判官看我時,請務必棄去過去的影子。”


    景元像是個被拋棄的老人,此時此刻,臉上的落寞就連白罄也看得出來。


    “啊,重提舊事就像攪渾一潭濁水,徒然惹引不快。大概是你的模樣……大概是那龍角,依稀仿佛的龍尊氣質,總讓我把你和故人聯係起來吧。”


    隻是這樣的行為,無疑是刻舟求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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