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藿磕磕絆絆地跑了半路,才想起自己把白罄給落在管理中樞了,要是沒了她,估計這家夥轉悠一個晚上也找不到宿舍在哪。


    她索性又轉身迴去,自己和師父是同個時間上下班,既然沒走遠,迴去找他便是。


    寒鴉看見她又重新出現在了管理中樞,立馬就明白了對方想幹什麽,冷麵判官指了指不遠處一個趴在桌上的人影,周圍都是忙於工作的冥差,得虧白罄能睡得那麽死。


    藿藿躡手躡腳地湊了上去,臉上掛著壞笑。


    趁著師父睡著的時候嚇他一下,絕對很有意思。


    正當她一邊想著,一邊繞著白罄走,卻發現對方那雙眸子早就在盯著她看了,小狐狸的耳朵瞬間豎了起來,一時間心中都有些慌亂:


    “師、師父!你怎麽……怎麽醒了?”


    白罄嘴角的笑意並不明顯,但藿藿還是能看出來他是在笑自己把他想的太簡單了。


    “因為你來了。”


    “你、你怎麽知道的……”


    詭計敗露後的懲罰她也欣然接受,任由白罄的手在她腦袋上摸來摸去,小臉鼓鼓的,小聲嘟囔,不知道白罄的反應為什麽能這麽靈敏。


    “在你來之前,風已經先替我竊喜過了。”


    他如古海般平靜的瞳孔裏倒映著藿藿有些發紅的小臉,見到她沉默不語,白罄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失落:


    “我覺得這句話挺好的。”


    “好是好……就、就是不像師父會說的話……”


    藿藿拉住白罄在她腦袋上搭著的手,將它放到了自己的臉上:


    “不過……很喜歡。”


    她的聲音細若蚊蠅,一旁的冥差不由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


    “大人……下班了便快走吧,我們還要加班……”


    見她那幽怨的樣子,白罄也隻好順手捏了捏藿藿的小臉,這才站起來準備走了。


    “打、打擾了。”


    藿藿緊張地舌頭都快打結了,剛剛實在沒有注意到這些冥差,如今看來這就像是在加班社畜的眼前赤裸裸的發狗糧。


    遭人怨也是難免的。


    換鏡畫屏上浮現出一道青綠色的旋渦,隨後兩人便從其中走出,下了班後就可以安心享受後半夜的寧靜了,這讓白罄感到一抹安心。


    雖然沒藥王秘傳殺,讓他感到十分無聊,但有藿藿陪著,這種無聊又被衝淡了幾分。


    “今天執勤,怎麽樣?”


    他低頭問道,少女牽著他的手,十指相扣,在半空中晃了晃:


    “沒什麽呀……就是、就是遇到了好久不見的夜風。”


    白罄一愣,早就已經忘了這夜風是誰了,經過藿藿和尾巴大爺的提醒他才想起來還有這號人。


    “夜魄的哥哥?”


    白罄“哦”了一聲:


    “交情不深。”


    是個人都知道你們交情不深吧。


    藿藿的嘴角抽了抽,有些無奈。


    “你們說了什麽?”


    他像是老大爺一樣問來問去的,藿藿就隨意地說了些關於夜風的身世,不過沒有將他說的話告訴白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藿藿是這麽覺得的。


    “飲月之亂嗎……”


    見到白罄陷入了沉思,藿藿也沒再打擾他。


    那段時光,說是最無辜的人,其實正是景元和白罄。


    如今一人成為了將軍,在羅浮明麵上四下打點,統禦雲騎。


    一人卻潛入了陰影,化作了勾魂掃魄的判官,屠戮豐饒。


    也算是殊途同歸。


    可其他人呢?


    分明這些事情和他們脫不了關係,可最後卻是兩個無辜的人來承擔所有。


    一時間,藿藿對這些未曾謀麵的家夥印象就變差了。


    “可惜,我還在卵裏。”


    白罄搖著頭,歎了一聲,藿藿挽著他的手,腦袋也靠了上去:


    “又不是師父的錯……”


    如果白珩沒死,雲五會一直這樣下去嗎?


    不。


    應星是短生種,白珩隻有四百多年的壽命,丹楓會輪迴,景元和鏡流注定要刀劍相向。


    而白罄最終也會墮入自滅的深淵,被虛無吞噬。


    一切美好,早已在暗處被命運明碼標價,帝弓的箭一旦離開了弓弦,就注定會落在它該去的地方。


    “寒鴉說過,十王司有一段時間……新人激增,想來應當是飲月之亂,許多人無家可歸,脫離了社會,便來十王司討個去處。”


    白罄念叨著,藿藿也不知道為什麽白罄連人名都記不住,還能記住這句話。


    虛無行者的記性就是神奇。


    不過藿藿也並不在意就是了,她隻是默默陪在白罄身邊——如果這樣能給他帶來一絲慰藉的話。


    “啪嗒……”


    白罄將門打開後,藿藿就迅速搶占了盥洗室,白罄也知道她這是要洗個澡再睡,也不和她搶。


    聽說女生洗澡都挺慢的,一洗可能就是半個小時,聽著裏麵稀稀拉拉的水聲,白罄覺得自己能下兩碗飯。


    可藿藿大概二十分鍾就出來了,在水霧的映襯下,她的皮膚像是瓷器一般光滑,白皙細嫩的手臂上還沾著水滴,她紅潤的臉上閃過幾分羞意,便閃身進了房間換衣服去了。


    “切……小女孩就是臉皮薄。”


    尾巴大爺蹲在貓窩裏睡得正香,被關門聲吵醒了之後便嘟囔了一句,可瞬間他就發現一雙眼睛正透過貓窩死死地盯著自己,嚇得它心裏發毛。


    “你剛剛在看?”


    白罄陰森森地說道。


    “沒、沒看,老子剛剛在睡覺,看個毛線!”


    尾巴大爺理直氣壯道。


    它剛剛本來就在睡覺,啥看不看的?


    “嗯,那就好。”


    白罄又恢複了平日的平靜,看這模樣仿佛剛剛威脅的語氣不是從他口中發出的一般。


    這龍瘋子,怎麽吃醋吃的越來越頻繁了,歲陽的醋都吃啊。


    尾巴大爺在心裏嘀咕一句,換了個姿勢接著睡去了。


    門開了一條縫,白罄看這模樣就知道藿藿換好了衣服,便推門進去,少女的頭發濕漉漉的,肆意散落著,少女坐在鏡子前,撒嬌似的說道:


    “師父幫、幫我吹頭發……”


    “好。”


    吹風機的聲音再度在狹小的房間中響起,溫暖的風掀起少女的發絲,分外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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