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誌性的建築物,建築物!你聽不懂人……聽不懂歲陽話嗎!”


    尾巴大爺怒吼道,這聲音都把衛生間的藿藿引出來了,她嘴角還掛著沒洗幹淨的泡沫,愣愣道:


    “怎麽了,尾巴大爺?”


    話剛說完,她就看見了客廳邊上的白罄,連忙跑過去:


    “師父!你去哪……”


    但伸出手,隻摸到了一片虛無,白罄連忙道:


    “等等,這隻是玉兆的全息投影。”


    藿藿眨了眨眼,這才看見對方身上明顯有網絡訊號跳動產生的噪點,是全息投影不假。


    “說來話長,羅浮地大物博,十王司的玉兆功能不齊,手機壞了,隻好求助於你。”


    青年誠懇地解釋著,藿藿的心終於是放下來了一點:


    “師父什麽時候走的……為什麽也不和我們說一聲……”


    “你剛睡著的時候,出門見一故人。”


    白罄神色不變,這讓藿藿不由多問了一句:


    “啊……誰啊?”


    “鏡……一個女人。”


    白罄突然意識到這個名字的敏感性,便中途改了口,而藿藿的心裏卻是“咯噔”一下,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


    “你還真被女人拐跑了啊?”


    尾巴大爺的嗓門一向很大,這一問讓白罄也不由有些疑惑:


    “這是何意?她並未誘拐我……隻是多年未見,想找我敘舊,順便品酒觀月,奈何……”


    話還沒說完,白罄的麵龐逐漸模糊,接著身影也像是一陣風般消散了,尾巴大爺“啊?”了一聲,看向了玉兆:


    “壞了?沒信號?還是沒電了?”


    結果發現關掉玉兆的正是一隻小狐狸,她手裏握著那枚玉兆,麵上的表情說不上來是難過還是什麽,尾巴能看出她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對勁,連忙湊上前去:


    “小慫包,老子還沒問他在哪呢?你怎麽把玉兆給關了?”


    “我……”


    藿藿一時竟然迴答不上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隻是下意識地感到一陣委屈,就直接將玉兆給掛斷了,全然沒想過這樣的動作會帶來什麽影響。


    “這不像你啊……這麽果斷,平時刷個牙都磨磨唧唧的。”


    尾巴大爺“嘶”了一聲,不由想揶揄藿藿一番。


    誰曾想小姑娘卻沒有像往日那樣反駁,隻是低下了頭,捏著手裏的玉兆出神,耳朵也不再抖動了,隻是無力地耷拉在了兩邊,像是霜打的茄子。


    “喂,小慫包,你實話告訴老子,是不是聽到龍瘋子半夜跟別的女人出門了,心裏不爽了。”


    尾巴大爺納悶了半天,突然腦中閃過“叮”得一聲,不由茅塞頓開,幸災樂禍道,可藿藿突然扭過頭去,鑽進了衛生間,邊跑還要邊迴一句:


    “沒有!師父要怎麽樣是……是他自己的事……我是忙著收拾一下去接他迴家而已。”


    說罷,門便重重地關上了,隨即是一陣水流湧動的聲音,尾巴大爺估摸著她應該在洗臉,不由歎了口氣:


    “切……吃醋就吃醋嘛,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想了一會,它又自言自語道:


    “不過……也情有可原,沒有身份瞎吃什麽飛醋……蠢貨。”


    要怪?怪自己膽子不夠大啊!


    ……


    白罄還在疑惑為什麽玉兆掛了,想再重新撥通藿藿的號碼時,玉兆上的燈光卻突然黯淡下來。


    “沒電了?”


    他有些愣住了,想喚出那抹操作光板,結果得到的隻有周圍飛鳥的鳴叫聲和海浪翻湧。


    “鏡流把我叫來……為什麽不送我迴去啊。”


    白罄一臉無奈,將玉兆重新別在了腰間,歎了口氣。


    難道說是因為我拒絕和她同行,便報複我?


    他突然想起這個小氣的女人似乎幹過類似的事情,比如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次冬天,應星偷偷摸摸朝她臉上丟了一團雪球,她就暗自往雪球裏包了一塊小石頭,差點沒把應星的腦袋砸出一個洞來。


    “你個笨蛋,小應星是短生種,你要是把他砸出了個好歹來,看我還認不認你這個朋友!”


    當時的白珩一邊給應星的額頭上擦消毒的藥酒,一邊罵道,冷豔的白發女子眼眸低垂,朱紅色的瞳孔裏居然有了一抹愧疚,端坐在兩人身前:


    “我錯了……”


    隻是話還沒說完,門口的帳子突然被撕開一道口子,一個少年和一名頭上長角的男子一個踉蹌,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少年左右看了看,尷尬地笑了笑:


    “那個……我陪丹楓來找應星保養一下他的那杆擊雲,師父你們繼續……繼續……”


    他說完,立馬腳底抹油溜了,隻剩下龍尊梗著脖子,咳嗽了兩聲,不情不願地翻出那把新的不能再新的長槍:


    “咳咳……本尊、本尊來保養一下長槍,應星,我隻給你兩個小時的時間……”


    “出去!沒看到小應星受傷了嗎?”


    白珩佯怒道。


    “哦。”


    龍尊一迴頭,身形化作流水,消失在原地。


    “唉……還是我的小白省心。”


    最後的最後,白珩又重新看向了這個一手帶著長大的青年,卻發現對方又已經靠在了床榻唿唿大睡了。


    “小——白——!”


    也就是這聲怒喝頓時將白罄喚醒,他睜開眼睛,周圍隻是潮起潮落,古海依舊在奔騰著,被夕陽渡上了一層橙色的卷邊,時代的巨浪將一層層細沙推到岸邊,每拍打一次,岸邊的沙子就新一次。


    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入了秋,人稱秋天是多事之秋,鱗淵境大門周邊到處都是楓樹,白罄撓了撓頭,不知道自己坐在岸邊到底睡了多久。


    他還有些迷糊,迷迷瞪瞪之間看到楓葉像是碎掉的夕陽,隨著一陣風拂過,落到了地上,紮根就又是一秋。


    風中傳來了苦鹹的魚腥味,一個撐著船的老人在白罄的視野裏由小至大,他尖尖的耳朵抖了抖,將船靠了岸,將船繩的另一頭係到了楓樹的樹幹上,拎起一網古海的小魚,接著才注意到坐在岸邊的白罄:


    “小夥子,你坐這幹啥……呀,也是個持明,剛蛻生十幾年吧?”


    “嗯。”


    “剛蛻生十幾年,對古海有留戀也是正常的,沒事,過個四五百年又可以迴來啦。”


    老人擦了擦臉上的汗珠:


    “這是我最後一次出海捕魚了,過不了幾天我就要迴古海裏蛻生了,嘿嘿……身上很腥吧,等去往海裏,就沒味道了。”


    白罄看著他樂嗬嗬的樣子,也不由勾起了嘴角:


    “不腥,是日子的味道。”


    “這話我愛聽……人活著不就是圖個過日子和一起過日子的人嗎?”


    老人提著網兜哈哈大笑,佝僂著背就往街上去了:


    “秋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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