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這邊把天順帝這麽個奇貨弄到了手上之後並沒有對外聲張。南陽王朱平還親自去探望了這位華族敗類好幾次,在確認了他沒有任何實權後,朱平歎口氣還是讓王城司的人暗戳戳的去給天命帝報信,看看對方的開價。安東將軍趙鋒雖然又立下大功,但這種暗箱操作也不大可能大張旗鼓。所以朱平專門下了一道密旨撫慰了下,說等之後從燕國手上拿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之後再行封賞。對此趙鋒自然是無可無不可的,畢竟直到現在他都還覺得有點對不起夏侯禮的北軍。


    北狄這邊在得知黑水之戰的結果後也被震驚得夠嗆,本來阿馬德王以為自己這邊就算是受挫,也不可能損失如此慘重。沒想到濟格的人馬已經被打殘了不說,連再次朝著燕國邊境開進都不可能了。而此時在北狄腹地內的平叛正進行到了比較關鍵的時候,他也一時抽不出任何兵力前往助戰。之後北燕天順帝失蹤的消息更是讓他差點吐血,半個月前發生的事情居然現在才報過來,簡直就不是人幹的事。其實北燕大將軍張偉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天順帝行蹤不明。不過他受製於北燕其他大臣,不能夠馬上進行確認並搜索,等大家都慌了之後才開始行動,自然就會耽擱很久。另外北燕的朝臣們經過一係列的甩鍋和推諉,終於搬出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那就是天順帝流連於繁華的江寧城,所以不願歸來。這個搞笑的說法讓阿馬德王暴跳如雷,他隻能先讓濟格去穩定北燕的局勢,一切等他迴來再說。


    燕國這邊也漸漸聽到了天順帝失蹤的消息,一時朝中和民間都議論紛紛,搞得本來就疑神疑鬼的天命帝都快要神經衰弱了。雖說之前南陽跟他說過一些事情,但他並不是很相信南陽能輕易的把天順帝弄到手上。正好此時南陽王城司的密使前來覲見,把天順帝的情況簡單的跟天命帝說了一下。在南陽的描述下,這個事情是這樣的:狼子野心的天順帝趁著燕國和北狄大戰的時候派人來勾搭南陽,結果正義的南陽一方麵跟他虛與委蛇,一方麵積極準備將其抓捕。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果然還是落到了南陽的手裏。但是這個人的身份過於敏感,南陽王朱平認為還是交給舅兄天命帝來看管比較好,不過這次南陽為了抓捕他還是頗費了一番功夫,所以天命帝這邊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天命帝得知了南陽王的意思之後心情複雜:要說高興那肯定是有的,天順帝一直都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如今唾手可得那自然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但南陽的這種算計手法也讓人十分不爽。看這架勢,朱平估計又想讓燕國這邊割地賠款了。這些年燕國的國力大不如前,北部全歸了北狄,南部都被南陽占了去,西部則有夏國割據。就連之前還有重兵駐守的東部,現在都因為張偉作亂而被南陽趁機吃下了一大口。再要是割讓下去,隻怕家底就空了。


    當晚天命帝召集一眾心腹前來議事。大家七嘴八舌的認為隻要能把天順帝給引渡過來,再割幾個州給南陽也不是什麽大事,關鍵是南陽這邊能不能保證順利的把人送過來。現在應該先派遣一個秘密使團去南陽看看,確認了事實之後再談其他的。深以為然的天命帝當即讓一名心腹帶著幾個和天順帝相熟的人前往南陽一探。同時覺得如果南陽還想割地的話,那就把虢州剩下的地方和中部的欒州給他們,多了就不可能了,最多再付一筆錢。現在南陽可是拓地數倍,總不能無休止的被他們侵占下去吧。


    可惜天命帝忽視了燕國朝中的另一股勢力,這股勢力便是清流派。清流派原本就對得位不正的天命帝很是不滿,長期以來也得不到任何重用。這次南陽燕國間密謀的事情第二天就被請流派的首領禮部侍郎徐良得知了。這徐良一個刀筆吏出身,並無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所以在侍郎的位置上一幹就是二十年。如今都快要退休了,自認為終於獲得了一個讓自己揚名天下的機會,於是洋洋灑灑寫下了萬字篇幅的奏折,一大早便親自遞交給了宮中,接著又把自己的奏折內容讓一些書呆子學生四處宣揚。奏折裏的內容無非是天順帝和天命帝本來是骨肉兄弟,不應該用這種偷雞摸狗的方式交換雲雲。光這個也就罷了,關鍵是徐良還冷嘲天命帝之所以疑神疑鬼的,就是因為自己繼位的方式不夠正大光明。這下可把天命帝氣得半死,這些年他最忌諱的就是有人提起這檔子事,這徐俊居然還敢四處宣揚,暴怒之下的他當即就把徐俊給下獄了。本來他以為這樣可以暫時平息這場風波,但沒想到隨著徐俊的入獄,不少先帝時期的老臣都紛紛出來為徐俊站台。畢竟這些年燕國的國勢日衰,不少人都恍如隔世,天德帝在位時期的雄霸一方如今已成鏡花水月,怎能讓人不痛心?這幫長期邊緣化的老臣們聚集在一起向天命帝情願上陣殺敵,寧願死在戰場上也不能眼看著燕國一點一點的消亡。哭笑不得的天命帝隻能把這幫人好生撫慰一番,不過他也知道割地一事必須得暫緩了。如果現在真的又割幾個州給南陽,那怕是要出大亂子。


    不過在南陽眼中,燕國這純粹就是苦肉計了。你特麽給我玩這出,簡直是不講武德。南陽王朱平當即表示他不介意替天命帝多看管天順帝一段時間,反正也不急。此時武州軍都已經開始準備把虢州北部給接收的準備了,勝州軍也在鎮北將軍朱烈的指揮下進軍欒州。這個時候你叫停,難道不怕兩國起衝突麽?南陽這邊武州軍倒還好,勝州軍對此也是相當不滿。朱烈向南陽王朱平上奏說麾下將士們戰意蓬勃,恨不得明天就殺奔欒州。勝州軍這些年基本上都沒什麽戰事,風頭被武州軍和定州軍壓製得死死的,要是再不漂漂亮亮的打上幾仗的話,那估計都快被撤銷了。這迴好不容易能拓一點地,而且還能打通前往燕國腹地的通道,讓他們怎能不激動。


    趙鋒對占不占領虢州北部並不在意,自己已經在南部建立了十分堅固的防線。大盾營經過這段時間的操練,也基本上適應了移動型作戰。現在燕國的整個東部都很混亂,不少原先屬於東州軍的士卒甚至下級軍官都因為沒有得到好的安置而逃竄到了虢州這裏,趙鋒經過甄別也收羅了其中的一些敢戰之士。在他眼中,別說虢州北部,就是再往北的淮州、湛州甚至通州都幾乎可視為不設防的城鎮,不管是北狄往南打還是南陽往北打,那都是一鼓而下的事。


    兩頭受氣的天命帝最終還是讓燕國在欒州的守軍先行撤出。南陽這邊現階段還得罪不起,就算翻臉也得等自己完全掌握了北軍再說。夏侯禮的北軍在經過了東州和黑水兩次大戰之後光兵員就損失了差不多四萬,如今還能一戰的士卒不到三萬人。監軍劉柳帶去的一萬人馬正好可以混入北軍當中形成勢力。等再過個一兩年,北軍就能完全聽命於自己了。


    燕國在欒州留守的兩千人馬一撤,南陽鎮北將軍朱烈的三千精銳就進駐了。欒州可以說是南陽軍占領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燕國中部州郡。之前由於勝州北部地形過於險峻又有燕軍把守,南陽這邊一直按兵不動,即使想借道向西部戰場支援也得看燕軍的臉色。如今既然在欒州建立了據點,至少是能相對比較自由的往西移動了。對此安西將軍黃帥還有些不爽,在他眼中西部戰場那都是他的地盤,勝州軍插上一腳真令人不爽。此時護軍將軍孫典病重,鎮西將軍陸雲被大將軍朱明給臨時調迴了新京,所以定州現在完全是黃帥一個人說得算。


    燕國北軍方麵在迎來了自己的監軍之後,也獲知了天命帝的態度。那就是夏侯禮抗旨出戰本應重罰,但考慮到他勞苦功高暫時既往不咎。今後如果再有大的戰事,務必要向監軍報備同時等待天命帝的旨意。對此夏侯禮倒沒說什麽,麾下何淵於敦等將領卻無不憤怒,因為真要是這樣的話,那北軍可就沒有任何主動性了。監軍劉柳在東台城稍作休整後便開始整妖蛾子。先是將自己帶過來的中級將領大量安插進了北軍,接著就開始對北部防線的部署指手畫腳。他這種外行指揮內行的方式激起了北軍上下極大的憤怒,幸虧夏侯禮再三彈壓才沒造成兵變。不過劉柳卻絲毫沒有收斂,反倒是越來越來勁。


    燕國這種自毀長城的行為讓南陽、北狄和夏國三方都看起了笑話。南陽這邊的鎮東將軍羅桓對此冷笑不已,不過兩國既為盟友,也不好多加幹涉,隻是把他聽到的一些消息上奏給了南陽王朱平;北狄這邊本來還擔心夏侯禮在黑水一戰後會繼續領軍深入,畢竟自己這邊就剩一萬人了,假如燕國北軍猛衝猛打的話,阿馬德王就不得不中斷在北狄腹地中的平叛。但現在來看純屬多慮了,隻要濟格不南下,北軍是絕對不可能出城應戰的;夏國這些年除了忌憚黃帥的定州軍之外,也在北部留下了兩萬精銳,為的就是防範夏侯禮突襲,如今北軍元氣大傷,讓夏王李力終於有了傾全國之兵力南進的打算,這次他一定要拿下燕國的中部幾個州。長期以來他養精蓄銳和南陽軍交戰,卻一直都沒怎麽碰燕軍,現在正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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