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進分兵到幼獅城南麵的虎子穀後便暫停了之前那種較大規模的攻勢。他一貫穩健,曉得與其強攻不如長期圍困讓守軍內部生變來得劃算。夏侯禮的援兵至少還得等十天才能趕到,這段時間他要做的就是牢牢堵住敵軍。隻要能把張偉的萬餘主力給拖死,東州軍就一定成不了什麽氣候。


    曹鵬從太元城趕迴來了之後,一改之前的莽撞,罕見的開始了以往從不在意的地形勘察和糧草統計之類的行動。有幾次徐進召集眾將議事的時候問到一些關於後勤的問題,發現連糧官車官都沒能準確的答上來,結果曹鵬倒是答上來了。大感驚奇的徐進通過了解,發現這小子是受了南陽趙鋒的影響,開始注重細節,而不是像之前一樣隻曉得衝衝衝。很是欣慰的他便開始讓曹鵬負責一些輜重的安置以及日常巡營的工作,沒想到都被很好的完成了。徐進感慨真的得有一個明確的目標讓他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否則就隻剩下勇則勇矣了。


    一日曹鵬在巡營時抓獲了幾個東州軍將士,其中一個隊正打扮的家夥說他們本來就是想來投降的。這段時間城中不少人都不想跟著張偉幹了,畢竟他們身為華族,還是不想跟北狄人一起去禍害自己的同胞。如果燕軍信得過他的話,他還能返迴幼獅城拉出一支四五百人的降兵出來。曹鵬聽完不置可否,讓手下將這幾個身份可疑的家夥給押迴了營中,然後專門到徐進這邊來稟報。徐進對此也沒有明確表態,而是問曹鵬的看法。曹鵬略加沉吟後說道:


    “徐將軍,依末將看來,無論這夥人是真要投誠還是想作為內應坑陷我軍,我方最好都置之不理。畢竟車騎將軍的軍令隻是困住幼獅城,我等也沒必要節外生枝。如果城中真如這幾個東州軍所說軍心已亂的話,那麽我們就更應該不動如山,到時候必定會再有敵軍來降。”


    “噢?子展難道不覺得這是個誘敵出戰的機會麽?”


    “額。。。徐將軍說笑了。現在敵軍就算是出戰估計也人數有限,到時候空費氣力不說,還有可能得不償失。”


    “看來子展真是長進了。不錯,此時無論敵軍出什麽幺蛾子,我方都不宜輕動。張偉用兵一貫喜歡使詐,之前和北狄軍交手時最看重的就是保存實力。幼獅城的這支人馬都是他的老部下,要說出現大規模叛逃的情況我是不信的,可小股叛逃的話我軍也沒有什麽接應的必要。所以現在什麽都不必做,靜觀其變即可。”


    “可是將軍,幼獅城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就算是車騎將軍的援兵過來的話,真要攻城恐怕也會損失慘重啊。但長期圍困皇上估計也不會同意,此事得想個法子解決才好。”


    “子展所言極是,這也是車騎將軍頭疼的地方。按說三個月的時間也不短了,但是想要將東州軍困死還遠遠不夠。本來希望南陽軍能相助一二,但梅展一來兵力有限,二來兩國雖然互為盟友,但也不會毫無保留。趙鋒固然能征善戰,這次最多也就能打到虢州。依我看來,到時候還是要走攻城這條路了。”


    “末將算過,真要強行攻城,我軍怕是要折損過萬。這幾日末將四處收羅幼獅城附近的地形圖,試圖找找有沒有攻城的捷徑,結果一無所獲。隻望東州軍早日軍心大亂,我軍能一鼓而下了。”


    “過萬的損失都算好了!平日若要攻打幼獅城,光準備都需要半年。我們需要一些大型攻城器械的協助。可北軍這些年的打法都是固守城池防禦北狄人,攻城的次數屈指可數。要說國中攻城經驗最豐富的,還得說是之前的南軍。南軍目前大多都已解散,少數人被編成了禦林軍在上都留守。指望他們也不太現實。車騎將軍曾專門上奏請皇上將剩餘的南軍撥給我們,但皇上卻置之不理。如今又讓我們不計死傷的攻城,想起來真是讓人憋氣。”


    “將軍,北軍上下人人都這麽想!這些年拱衛北境,我等舍命和北狄人死戰。按說軍人為國靖難都是本分,可我等卻一直不受皇上的信任。平日裏糧草短缺,軍械損壞也就罷了。這次放著北狄境內的戰機不去攻伐,卻調集重兵強打幼獅城,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張偉此人心如蛇蠍,要不是朝中一直放縱,豈能趁此機會坐大?”


    “行了子展,這些話隨便說說就是,你也別太放在心上。通過這次張偉自立的事,希望朝中的諸位大人至少能看得出誰忠誰奸吧。”


    “將軍,末將這條命是車騎將軍撿迴來的。請您放心,任何時候末將都不會再做魯莽的事了。”


    “好!你能這麽想,車騎將軍的一番苦心方才沒有白費。”


    徐進望著成熟起來的曹鵬,一時感慨萬千。如今國事維艱,燕國的軍戰人才出現了嚴重的青黃不接,原先的宿敵南陽則是湧現出了不少謀臣勇將。天命帝本來就得位不正,心中有鬼的他對先帝時期的重臣們都對進行了不同程度的打壓。要不是夏侯禮身負北部防線的的重任,隻怕早就被拿下治罪了。真要是北軍跨了,燕國的亡國就迫在眉睫了。


    夏侯禮的進軍十分順利,期間徐進專門來信給他講了曹鵬的變化。看來自己讓這小子向趙鋒取經的方式果然有效。如果他真的能成長到趙鋒的那個程度,那麽自己這邊的壓力真的會小很多。要知道隨著趙鋒僅憑兩千騎兵全殲張厚的東州軍騎兵之後,之前還對其石碼頭渡口的戰果有疑問的人通通都閉嘴了。放眼整個華族,能有這種耀眼戰績的戰將隻有他一個,另外善於統領騎兵玩奔襲這一點也正好針對的是北狄人。未來十年,夏侯禮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培養出一些真正意義上的騎兵將領,隻有將領的隊伍搞起來了,燕國才有可能收複失地重振國威。而曹鵬就是他心中的新一代騎兵將領第一人。


    等到燕軍的兩支人馬匯合之後,三萬餘大軍的氣勢一下子就凸顯了出來。幼獅城外數十裏裏聯營,將這座堅城給圍得水泄不通。張偉在城頭上看得眉頭緊鎖,一些部將更是臉色發白。畢竟他們麵對的是近半北軍主力,這可是燕國的第一強軍。稍有不慎的話,就是軍破身死這個下場了。


    趙鋒在太元城稍作準備之後,就親自領著一千五百名騎兵啟程前往虢州。由於明州北部的那片方圓百裏的大荒漠實在是太不利於行軍,所以之前他就向左將軍梅展建議調集因為張厚屠城而被焚毀的寒山城的幸存百姓入住本來就沒什麽人居住的樊山城,同時讓他們協助運送太元城裏的部分存糧。這些百姓之前一直在太元城流浪,有的還趁機作奸犯科,正好就這個機會把他們安置一下。隨著明州形勢漸漸穩定,不少之前逃走的居民都陸陸續續的搬了迴來,甚至不少城中望族都已經明確向梅展表達了效忠。趙鋒把優勢兵力的張厚給打垮之後,明州百姓在內心深處都接收了南陽的統治,誰不希望能有一個更安全的環境呢?


    趙鋒花了一天時間才通過荒漠,由於這次不需要奔襲樊山城,所以旅程總的來說還比較輕鬆。已在樊山城等候多時的偏將軍馮輝出來迎接並準備好了飯食,兩人早就商定之後一起向虢州進軍。按趙鋒的計劃,兩人將分別率領七百名騎兵對虢州境內的數條糧道進行襲擾,一方麵刷一刷南陽軍的存在感,另一方麵則多多少少給湛州的東州軍施加一點壓力。趙鋒吃完飯後巡城時,發現原本就不大的樊山城內被擠得滿滿當當的不禁有些詫異,他隨口向馮輝問道:


    “怎麽一下子多出來了這麽多人?”


    “將軍,自從原先寒山城的百姓過來之後一些虢州的百姓都開始往這邊跑。末將去問了,原來是夏侯禮的數萬人馬給了燕國東四州的百姓很大的壓力,生怕到時候燕軍破城後玉石俱焚。但樊山城糧草有限不說,規模也小,所以不敢放入太多人。”


    “噢。那這些沒入城的百姓都是如何安置的呢?”


    “聽說虢州的東州軍正在深溝高壘為我軍的進攻做準備,這些百姓大多都在為他們做事,聽說至少能管幾頓飯而不至於餓死。”


    “那豈不是說虢州境內有不少明州的流民?”


    “正是,末將前幾日親自前往探查,人數大概有四五百人。”


    “他們主要集中在銅城附近,守將張德日前被張偉委以重任,令其負責整個虢州的防衛。末將聽說這廝才具平平,但為將還算勤勉,這段時日都親自督管麾下將士修補城牆和挖掘工事。”


    “虢州的兵力增加了麽?”


    “沒有增加多少,滿打滿算不過三千人馬,其中兩千是從湛州趕過來的。張德把兩千主力放在銅城,還有一千則留在州治所鐵城。”


    “張德?就是張偉的那個族侄麽?之前進逼銅城從城上的布防來看,倒是個比較謹慎的人。”


    “正是,張厚在明州慘敗之後,東州軍上下驚恐不已。本來虢州的主將是符曉,但由於這廝是個二杆子,平日裏總是醉酒誤事,所以被張偉給臨陣換將了。”


    “是麽?這種時候,還放進去那麽多流民可不是什麽好事啊。。。”趙鋒一邊說著,一邊若有所思的望著遠方。既然要出兵,碰到合適的機會還是要好好搞搞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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