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騎將軍,張偉這廝一直在幼獅城龜縮不出。目前徐進圍而不攻,怕是要僵持下去了。”在燕國北部的要塞東台城裏,燕國北軍的軍師何淵一臉凝重的對主將夏侯禮說道。此時張偉自立已一個多月,北軍的主力都被釘在邊境防備北狄人,所以隻能是先派出了北軍大將,征西將軍徐進統領兩萬人馬前往征剿。可張偉絲毫沒有出城交戰的意思,徐進也不敢貿然攻城,眼看著就隻能幹耗下去了。


    “張偉狼子野心,沒想到如此數典忘祖!我大燕這些年累敗於北狄,喪師失地不說,夏國和南陽都趁勢崛起,西部和南部的大片國土淪喪的淪喪,割讓的割讓。如今國力不到之前的五成,就這還要內耗!陛下在上都城不思進取日日笙歌。我等隻能是盡一盡為臣為將的本分了。”夏侯禮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


    燕國天命帝繼位以來,燕軍的實力大減不說,原先的宿將也是十不存一。夏侯禮作為軍中數一數二的名將,一直都被委以北部邊防的重任。他麾下的八萬大軍可以說是燕國最精銳的一支人馬了。隨著數年前大將軍太史鋒、驃騎將軍張帆陸續病逝,現今燕國軍方的第一人其實就是夏侯禮。雖然天命帝啟用了張偉等人試圖製衡,但在北狄人的巨大壓力下,夏侯禮的地位根本無法動搖。不過朝中對他的猜忌也日漸嚴重,就在前幾天居然有數名言官上奏天命帝,說張偉是給他逼反的,讓人覺得匪夷所思。所以一心為國的夏侯禮也總是感到氣悶,自己明明一腔熱血,卻不停的被人構陷。


    夏侯禮麾下共有五名核心戰將,分別是徐進、何淵、於敦、伍洪和曹鵬。徐進一直作為夏侯禮的副手,擔任的軍職也是夏侯禮曾經擔任過的征西將軍,為人最是老成持重;軍師將軍何淵長於謀算,是全軍的謀主;威遠將軍於敦是這些年在同北狄軍交戰中被提拔起來的一名勇將,在軍中負責統領騎兵;定邊將軍伍洪是運糧官出身,極擅固守,所以總是被指派鎮守要道要塞;曹鵬是夏侯禮已故同袍的兒子,在這五個人裏麵年紀最小,但膽大心細,身上已經有了幾分名將之姿。夏侯禮總是用南陽平狄將軍趙鋒的例子來勉勵曹鵬,希望他早日擔當重任重振燕軍軍威。這五人都對夏侯禮忠心不二,共同組成了軍中長城抵禦北狄入侵。張偉自立後,原本夏侯禮第一時間便上奏天命帝欲起兵進剿。畢竟北狄境內瘟疫肆虐,阿馬德王不大可能興兵南下。可天命帝卻下旨嚴令夏侯禮部不得輕動,隻準派遣不超過兩萬規模的人馬前去征剿。夏侯禮接旨後默然無語,張偉部接近三萬人,戰力也不可小覷,你派兩萬人馬前往豈不是搞笑。不過他還是讓徐進領軍兩萬人前往幼獅城,臨行前再三囑咐他不可輕易與東州軍交手,在城下起到威懾作用即可。


    夏侯禮穩重的打法並沒有得到燕國天命帝的理解。這位陛下對圍而不攻極其反感,一連下了三道嚴旨,督促徐進即刻進兵攻城。徐進考慮到夏侯禮的軍令就沒有依旨而行,這下燕國朝中又是議論紛紛。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區區一個征西將軍就敢這麽明目張膽的的抗旨,看來夏侯禮在軍中的勢力還真是恐怖。也有些相對較為知兵的朝臣上奏為夏侯禮辯解,說幼獅城易守難攻,兩萬人馬如果強行攻城的話,損失慘重不說,肯定也是攻不下來的。不過這種聲音太過微弱,天命帝根本充耳不聞。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壓製住了把夏侯禮召迴朝中任職的想法,隻能先任其所為,等北狄軍退迴草原再說。


    這幾年燕國朝中的投降派勢力也逐漸形成了。以左相彭儀為首的一些官員認為,北狄兵鋒正盛,與其為敵不如結盟。隻要北狄能把偽天順帝給送迴來,那麽之前被北狄占領的敵方都可以割讓。待北患平息之後,燕國就可以集中精力攻伐夏國和南陽。這種和異族結盟的想法雖然暫時還不是主流,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可能漸漸會成為一股風氣。夏侯禮對此深感憂慮,因為北狄的圖謀甚大,真要是和他們結盟的話,無異於與虎謀皮。阿馬德王還未到五十歲,正值春秋鼎盛。幾個兒子除了喪在南陽趙鋒手裏的留發泰,其餘的幾個也都能獨當一麵,這幫人是不可能放任燕國去和夏軍南陽軍交戰而無所作為的。不過要扭轉這種投降論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自己的北軍能打上幾次大勝仗,讓燕國軍民重振信心。


    北狄在攻下了燕國的北部之後,除了扶植天順帝,還將不少自己部落裏的百姓進行了內遷。不少原先居住環境十分惡劣的北狄人都有了新的居所,原先所謂的“北狄十三部”如今隻剩下了七部。這七部人馬分別由阿馬德王的幾個兒子和親貴大臣統領。每一部的可戰之兵多的有三萬餘人,少的也有一萬餘人。其中名揚部、東葛部、雷牙部和順普部都已經在北燕境內紮根,有八萬人馬都是枕戈待旦的狀態。不久前可能是由於水土不服,這四部裏麵居然鬧起了瘟疫,一度對北狄的草原故地產生了直接影響。也幸虧是這個原因,讓準備大舉南下的北狄軍暫時消停了下來。本來夏侯禮是想借這個時機北進的,結果又出了張偉自立這檔子事,局勢一下變得詭異了起來。


    “將軍,末將聽說張偉派其弟張厚領著五千騎兵奔襲明州,看來我們和南陽的通道要斷掉一條了。”何淵看到夏侯禮情緒低落,就換了個話題繼續說道。


    “明州不過兩千郡兵,領軍的將領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那個老將代哲,指望他來擋住張厚顯然是不可能的。不過南陽趙鋒就在石碼頭鎮,要真有變數的話,就隻有他這個變數了。”


    “趙鋒?將軍倒是一向對此子讚賞有加。可歎我大燕地大物博,又值國家內憂外患之際,卻沒有這樣的青年將領。”


    “伯沉多慮了。南陽趙鋒固然是年輕有為,可我大燕也有不少將星湧現。別的不說,曹子展年齡和他相仿,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為我軍新一代領軍之人。”


    “將軍所言極是。子展這些年一直都追隨在將軍左右,還曾多次領兵深入北狄境內。雖然還不能說是身經百戰,但在我軍中的確無人可比了。”


    夏侯禮和何淵交談中的“子展”即曹鵬。他剛剛晉升為中郎將不久,離名號將軍僅一步之遙。膝下無子的夏侯禮對曹鵬傾注了極多的心血,他希望能像南陽的大將軍朱明挖掘出趙鋒、黃帥和李毅那樣為燕國培養出新一代的將星。曹鵬年僅二十九歲,早先在上都的皇城中當侍衛,趙王繼位後被夏侯禮調入北軍。從他的親衛隊正開始做起,一直到現在的中郎將,可以說是夏侯禮的第一心腹。不過他單獨領軍的經驗相對趙鋒來說真的是太過有限,唯一一次還是作為校尉獨領五百騎兵迂迴襲擊北狄軍的糧道,就是那一仗陣斬一員北狄千夫長讓他勇名初現。之後北軍上下都將其視為夏侯禮的子侄。


    “要是一般南陽將領的話,估計最多也就是在固守石碼頭鎮的前提下領軍前往明州南部設防。可我看趙鋒不僅會進入明州,甚至還有可能繼續往明州北部或者虢州移動。其用兵詭譎猶善奇襲,張厚是不是對手都很難說。”夏侯禮一邊說著,一邊在掛起來的輿圖上比劃著,語氣中帶著一股濃濃的欣賞味道。


    “這?將軍言重了吧。誠然趙鋒此子當年在石碼頭渡口打垮了近萬北狄騎兵,但那一仗也有不少運氣的成分。要不是之前歐陽氏舉全族全州之力和留發泰的騎兵拚殺,趙鋒也撿不到這個便宜。不過他真的是膽略驚人,就算是我也不敢僅憑區區數千騎兵向北狄軍的主力發起攻勢。此戰讓他名揚天下,連北狄人都驚駭不已。此後將軍還請他作為客將參與了我軍的數次作戰,我看他的隊伍令行禁止,可也沒太多特別的地方啊。”


    “他作為客將哪裏會放開手腳,我等在觀察他的時候,他同樣也在觀察我軍。你就說那個斥候戰術此子學得有多快,居然一人一騎長途奔襲而毫發無傷。我看他的羽林衛騎兵現在就在用這種戰術,而且一定比張厚的人熟練。”


    “張厚一勇之夫。這些年要不是張偉的提攜,最多也就是個騎兵校尉,倒是他的副將喻晨心機深沉久經沙場。再說東州軍騎兵有五千之眾,在明州邊境還占據了樊山城,隻要張厚不往石碼頭鎮猛衝,就絕不可能敗於南陽之手。這趙鋒總不可能長途奔襲數百裏再將張厚所部給打垮吧?”


    “趙鋒曆來都是通過奇襲以少勝多。明州局勢混亂,我看即使張厚大軍壓境,朝中也派不出什麽援兵來。張偉之所以遠圖明州,一定是為了切斷我大燕和南陽在東麵的通道,那麽朱明便絕對不可能讓他們得逞。趙鋒麾下的羽林衛八千人馬,其中兩千騎兵都是隨著他南征北戰的精銳。如果他真的趕在張厚之前長驅直入到虢州,必然會讓東州軍不得不北返,到時候便會出現戰機。”


    “呃。。。”何淵有些無語。夏侯禮對趙鋒的期待實在是太高,他們之前議過,一旦張偉自立,那麽明州還不如先交給南陽。上都的禦林軍不堪一戰,東州軍要是和北狄軍一起西進的話,國內肯定又是雞飛狗跳。不過他們當時認為南陽想要攻下明州恐怕還得頗費幾分周折,張偉作為宿將自然是明白明州的戰略意義的,他身後的北狄人更是心中有數。所以北軍這邊都做好了出兵協助的準備。如今聽夏侯禮的意思,似乎僅憑趙鋒手下的騎兵就能奪下明州,這簡直不可思議。


    “將軍,明州急報!南陽羽林衛鎮將趙鋒率領兩千騎兵在張厚南下時奪取了東州軍的樊山城。之後又向虢州的銅城進犯,逼得張厚不得不迴師增援。結果他在明州大漠的北麵被趙鋒打得大敗,五千騎兵逃迴虢州的不到五百人,連張厚本人都戰死了!”這時一名匆匆趕到的校尉的大聲稟報打斷了夏侯禮和何淵的討論。可這個消息太過離奇,連夏侯禮都沒能料到,一旁的何淵更是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站起身來對著這名校尉喝道:


    “可有詳情?速拿來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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