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三天半的水路航行,南陽邊境三鎮的五千人馬在鎮東將軍朱明的率領下終於抵達了河口鎮。由於弟兄們沒什麽長期航行的經驗,下船後都歪歪斜斜的。各軍將領抓緊時間進行了整隊,然後準備把人都帶到臨時營地中休整。朱明不善水戰,下船後的臉色也不是很好。但平時就極重軍容儀表的他還是讓親兵把自己的衣著整理了一下後才昂首闊步的去找河口鎮鎮將馮鎧敘話。不料等他走近時,發現馮鎮將頭纏白布不說,還被兩個親兵攙扶著,一臉的虛弱。在看見自己後,這樓船將軍居然一言不發直接跪了下去,一邊跪一邊相當沉痛的說道:“鎮東將軍,末將有重要軍情稟告。。。”


    在聽馮鎧把兩天前發生的事講述清楚後,已經很有些勞累的朱明險些有點站不住。按道理說,河口鎮並非他的防區,就算是出了什麽事也和他並無太大關係,但長久的榮譽感和忠誠讓他恨不得現在就起兵支援神京。這時一旁的將軍府參軍陸雲看出了朱明的焦急,於是勸其讓手下弟兄們抓緊時間休整,三日後再行出兵,因為現在即使出兵,估計不到三十裏這五千將士估計就直接潰散了。朱明聽後握了握雙拳又緩緩放開,最終隻得長歎一口氣讓各部立即進營休整。馮鎧也急忙低眉順眼的表示自己已經把這裏的情況通過快馬向神京通報,但鐵舟衛沒有騎兵,陸戰的水準也十分有限,所以一切就仰仗鎮東將軍了。看著馮鎧這張可憎的臉,朱明強忍著一耳光扇過去的衝動。這廝終究不屬於自己管轄,嚴格上說,整個鐵舟衛的兵力他作為鎮東將軍都無權調動,但現在許多事情還得靠這位馮鎮將協調。於是他臉色鐵青的嗯了一聲後,也朝著臨時軍營走去,反正現在是不想再和馮鎧再多說一句話了。


    趙鋒和李毅領著全體騎兵率先來到了臨時營地。趙鋒倒還好,李毅已經累得如同一灘爛泥。在草草整理裝備之後,弟兄們立即睡覺的睡覺,吃幹糧的吃幹糧。望著已經在床上歇著的李毅,趙鋒哈哈一笑後走出營地。帶來的戰馬都已經安置好了,看這個架勢,怕是沒個幾天都恢複不了戰鬥力。


    “將軍,神京有禁衛軍駐守,應該可保無虞。而北狄人馬不過數千人,若要攻城實在是匪夷所思。我軍就算隻在河口鎮嚴陣以待都能將這幫疲兵盡殲,所以您不必太過憂慮。”此時在主帥大帳中,陸雲望著雙眉緊鎖的朱明,不緊不慢的勸道。


    “仲鵬所言我豈能不知,但此番北狄所為,實在令人詫異,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他們到底想幹什麽。數千人馬奔襲神京,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弄成的,我南陽說不定有著大內奸啊!”


    “在下一時也想不明白北狄的目的。據馮鎮將所說,河口鎮的出雲商號參與其中和北狄人狼狽為奸,但現在對這個商號留守人員的勘查和刑訊也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如今一動不如一靜,無論如何,憑數千人馬想攻入神京都是癡人說夢,我軍在得知確切的情報後再進軍方為上策。”


    “唉,要依著我平時的性子,現在都已經出城增援了,但弟兄們的確需要休整,否則真的不堪一戰。可歎馮鎧坐擁河口鎮鐵舟衛八千兵力,居然就這樣將北狄人給放過去了,此人簡直昏聵!”


    “馮鎧長居河口鎮這繁華康寧之地,豈能和我邊境的將士相比?萬幸北狄人未駕舟操船直取神京,否則定能將禁衛軍打個措手不及。這幾日在下也了解到,北狄中的數個部落就居住於大湖大河之畔,其部眾不僅深通水性,還能騎馬作戰。現在看來,這批在河口鎮登岸的人馬八成就是從這些部落裏來的。隻是不知他們會從何處對神京進行突襲,如果像將軍所言我南陽有內應相助的話,那可真是不好說啊。”


    “通過內河往神京開的船隻能是王族大船或者鐵舟衛戰船。這麽看來,鐵舟衛應該和北狄的突襲沒什麽關係,本來我還想著讓鐵舟衛戰船將我這五千將士送至神京附近,但這一日多的路程委實讓我有些顧慮,別到時候一下船就撞上了北狄人,那可就一觸即潰了。”


    “將軍,禁衛軍中戰力最強的可是禁衛前軍?”陸雲突然轉移了話題內容。


    “禁衛軍四支人馬戰力相差不遠,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貨色。非要說戰力稍強的一支,依我看應該是朱煒的右禁衛軍。畢竟他也算是久經沙場,兵法韜略都略知一二。不過他在神京混了這麽多年,不知還剩下幾分本事。你說的禁衛前軍隻是名氣頗大而已,前將軍杜超那廝才不配位,有勇無謀,能當個鎮將都已經是王上厚恩了。他的這支人馬也就搞搞演武排排隊列,真要是上了戰場,估計就是給人送戰功的。”


    陸雲聽了心中苦笑,在朱明眼中,這些神京權高位重的將軍們竟然都如此不堪。杜超也就罷了,那朱煒可是和他朱明齊名的南陽宿將,雖然作為北進統帥慘敗而歸,但是朝中上下對其並無太多非議,王上更是絲毫不減信任。這次支援神京可別落得出力不討好的下場。想到這裏陸雲又對朱明說道:


    “在下以為,將軍不如以私人名義修書一封於右將軍,右將軍也好早作布置。”


    “我也正有此意。其餘人等聽聞了北狄從海路入侵這件事就恐怕會立即失了方寸,他朱叔耀應該還是能從容應對的。”


    就在朱明所部正在河口鎮休整時,北狄人馬也已經到了神京附近一處隱秘的莊園中。這段時間這些北狄勇士不遠萬裏長途奔襲,先是在海上漂泊了一個多月,又馬不停蹄的往這個據點趕。要不是他們都來自於以耐力和水性著稱的塔格部和肯林部,還真的是無法承受。如今在這個據點中也隻有不到兩天的時間休整,等休整好後,就要按計劃進逼神京。北狄主將哈馬和被他稱作“周先生”的南陽出雲商號的管事一起來到莊園裏的一處僻靜客房中,客房中已經有人在裏麵等著,看著他們進來後,等著的人朝他們微微點了點頭,眼神示意他們坐下說話。


    和畢恭畢敬的周管事不同,哈馬雖然坐了下來,但看著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人的眼神很有幾分不以為然。這是個受過重傷的老人,別說拿刀,能不能站得起來都是問題,難道這次奔襲的計劃就是他定的麽,哈馬有點猜不出阿馬德王的想法了。


    仿佛看出了這個北狄將領的疑惑,對麵那人嗬嗬一笑說道:“哈馬,十年前我曾去過肯林部,你的南陽華語還是我教的呢,一晃眼,你都長這麽大了。”


    哈馬一驚,忙定定的朝著老人看,十年前的記憶忽然一下子明晰起來,那個全身裹著白袍的和藹僧侶的身影漸漸和眼前這個麵帶微笑的老人重合起來。這時老人拿出了一串珠子朝哈馬遞了過來,這下哈馬再無疑問,直接站起身來向老人行了個北狄大禮後顫聲說道:


    “上師,您當年救了我病重的阿母和阿姐,還教會了我南陽話。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您,今天終於見著了。這串珠子是阿母當時送給您的,沒想到您會在這裏。”


    “有緣自會相見嘛,不要叫我上師了,叫我舊佛吧,希望你像十年前那樣相信我。未來北狄和南陽是兄弟之邦,你我就能經常見麵了。”


    “來的時候大王就跟我說過,讓我聽從南陽方的調遣。如今既然您在這裏,我這條命就是您的了。這次我帶來了三千多勇士,隻要您一聲令下,我們一定赴湯蹈火。”


    “沒這麽嚴重沒這麽嚴重,弟兄們飄洋過海幾千裏實屬不易。這兩天先好好休整,這裏是一處王族莊園,裏麵酒肉都已備足,你們先吃飽喝足再說。這次我們的主要目的是要讓南陽方改變和燕國結盟的國策,轉而和北狄約為盟友。現今的南陽王昏庸之極,我們已經準備好另立新王,新王即位後必和北狄結為兄弟之邦,到時候共分燕國之地!”


    “那請問我等需要如何配合您這邊行動呢?”


    “南陽的國都神京有禁衛軍和金吾衛兩股力量鎮守。這兩支人馬和邊境重鎮的邊軍相比,戰力差了不止一點。想要逼迫南陽王下台,必定要借助北狄勇士的兵鋒。禁衛軍中最忠於南陽王的就是右禁衛軍,隻要我們能把這支人馬給打垮,神京必然驚恐,到時候新君即位,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舊佛一邊說著,一邊保持著讓人信服的微笑。他已經獲得了北狄人的信任,這支在他看來足以左右南陽朝局的大軍被他牢牢的握在了手中。現在一切都在按他的計劃施行,雖然其中出現了不少周折,但最終肯定都會順利的,因為老天爺總不會一直瞎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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