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鋒當天稍晚的時候便已經聽說了杜府遇襲的事,不過現在城西正亂,他也沒精力去關心,聽手下說是杜府裏一個叫杜偉的護院想刺殺杜政,結果反被杜政所殺。對此趙鋒還有些不信,沒想到杜政看起來比較文弱,在危急時居然還能反殺對手。桂充在旁邊也冷笑幾聲,說現在真是多事之秋,看來杜府也不安寧了。經過幾個時辰的努力,城西這一片枯井被挖出來了個大坑,再過一會,這些黑衣人就無法藏身了。隻要這次能抓住一個活口,這個案子就能往前走一大步。


    桂達滿麵愁容的盯著眼前熱火朝天的景象,鬧出這麽大的陣勢,他還不知道怎麽收場。這次能抓著人還好說,假如連一個人都沒抓到的話,自己怕是又要被上麵斥責為無能。想到這裏,他恨恨的朝弟弟那邊望了一眼,隻見桂充上躥下跳忙得不亦樂乎。不遠處的趙鋒則一臉凝重,估計也被煩得夠嗆,但礙於自己的麵子不好發作而已。這件事完了一定要跟桂充好好談一談,雖然是自家兄弟,但也不能老是這麽坑自己大哥。這時一部分地道已經被挖了出來,提轄府的差役們立即圍了過去,時間已經入夜了,在火光的照耀下,地道被看得一清二楚,眾人一邊驚歎一邊往前推進。上林衛騎兵也都綽弓搭箭做好了突擊準備,剛剛趙鋒發了話,至少要留一個活口,所以騎兵們都比較謹慎。眼看著地道一點一點被挖了出來,剩下的黑衣人估計就藏在不遠處一個看起來像個倉房的地下空間中,趙鋒這次來到前麵,氣沉丹田大喝道:“裏麵的賊子聽清了,爾等已經被一營上林衛騎兵和四百餘提轄府的弟兄團團圍住,還想要命的,就扔下兵器乖乖出來投降,否則就葬身火海!”在等了一會後,裏麵一片沉默,趙鋒冷冷下令道:“拋火油,射火箭。”一陣火箭雨讓倉房附近迅速熊熊燃燒起來,隻聽裏麵一聲炸響,倉房四壁轟的一聲塌了下來,趙鋒的夜眼這時捕捉到一個細節,讓他有些驚訝,不過他什麽也沒說,隻是讓差役和民夫們再進行挖掘。


    挖到半夜後,不少殘肢都被民夫們清理了出來,提轄府的杵作們立即過來驗屍。據初步統計,倉房裏應該是有四個人,被先燒後埋之後在短時間內無法進行辨認。林俊到底在不在其中也不知道。桂達在旁邊唉聲歎氣,桂充也一臉的沮喪。在確定地道區域無人生還之後,上林衛騎兵和提轄府的弟兄們都紛紛撤了迴去,調過來的民夫也在領了賞錢後陸陸續續的迴家去了。趙鋒看四下無人,對著一臉迷茫的桂家兄弟說道:“仲閭,你帶幾個絕對信得過的人隨我來,別咋唿。”桂充一愣,看趙鋒一臉嚴肅,忙暗暗叫了幾個差役跟了過來。趙鋒走到剛剛已經塌陷的倉房附近,讓其餘幾個人分守四邊,他單手握住一塊大石的邊沿,用力把這塊大石掀了起來。隻見一個人影受驚般的突然躍起,桂充等人大吃一驚,忙不迭的一擁而上將其按住,桂達在旁邊也嚇了一跳,這時趙鋒冷靜的聲音傳了過來:“伯通兄,現在我們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把這個人好好審一審。隻有審出點料來,才好跟鎮尉大人交差啊。”


    原來剛才在倉房倒塌的一刹那,趙鋒的夜眼看見一個黑衣人將另一個黑衣人擠入一個貌似另一個坑道的底下,又用一塊明顯區別於其他石塊的巨石給蓋了上去。他想著這裏地形複雜,假如這廝趁著人多給逃了反而棘手,不如等安靜下來之後再找幾個人暗地行動。於是趙鋒就沒吱聲讓民夫繼續清理,因為從感覺上來看,這個案子的危險性超乎自己的想象,現在能少幾個人知道就少幾個人知道吧。


    桂充這時有點懵逼,不曉得趙鋒這種操作有何深意。既然剛才看到了,讓民夫把這個人挖出來不是更好麽?現在這個人人事不省的被幾個差役架著,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桂達則頗有深意的望著趙鋒,沉默了一會緩緩說道:“伯剛,你是怕消息走漏出去麽?”


    “對,剛才我看見那個坑道很有些隱蔽,懷疑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機關。這裏人又多,怕他找機會又給跑了。不如單獨找幾個靠得住的人先拿下再說。這些黑衣人一看就是某個大家族暗養的死士。此人被其他人給留了下來,要麽是有重要的訊息要傳給他們家主,要麽就是別有隱情。我這也是一時興起,覺得可能會收獲更大一些吧。”


    “趙兄,你剛才說這個人是被留下來的,能詳細說說麽。”一直沒開口的桂充突然出聲問道。


    “先把這個人帶下去吧。這樣,我們今夜先將此人安置在城西提轄府的密室中。這間密室剛剛修起來,還沒住過人。這幾個差役弟兄都是我和桂充信得過的人,等會一起乘馬車迴去。把他藏好了之後,再找機會審一審吧,我們在這也不能待久了。既然要保密,就盡量隱蔽一些。”桂達一邊說著一邊吩咐眾人立即開始行動,趙鋒在路上把自己之前看到的都詳細的跟桂充說了一遍。三人在路上也商議好了,先對外宣稱沒一個活口,一共是十個黑衣人,看看城裏各大家族有沒有什麽異動,再根據審出來的結果來判斷下一步怎麽走。這種事情就算現在保密,其實也保密不了多久,所以未來幾天顯得很關鍵。


    第二天一早,桂達和趙鋒就一起到鎮尉府向龐毅稟告昨夜的情形。聽他們兩人描述到黑衣人一個個視死如歸般的悍勇時,龐鎮尉眼皮直跳。待趙鋒告知其抓獲了一個活口,但是沒向外公布時,龐毅也微微點頭。畢竟這麽大個案子,還是隱蔽點好,又囑咐他們盡早審出點結果好交差。鎮將梅展昨夜忽然接到鎮東將軍朱明的命令到長堤鎮議事,估計三五天後才能迴來,如果能在迴來之前就把這個案子了結了,就是大功一件。等兩人離開鎮尉府到達城西提轄府時,立即有桂達的心腹過來稟報桂充已經開始提審昨夜的人犯。目前整個提轄府裏除了昨夜的幾個人以外,都不知道內情。


    “你不說話,也沒關係,我知道你們都是死士,既然落在官府手上,早早晚晚都是個死。”桂充一邊說著,一邊很平靜的望著對麵的犯人。這人就是昨夜唯一幸存的黑衣人,此時戴著手銬腳鐐在密室的角落靠著牆坐著,這間密室可以從桂達的公房暗門直通,一般用來安置很重要的犯人。早間桂充對外說在公房等桂達,其實是暗地過來審訊。但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犯人除了斜著眼睛看了他幾眼之外,就是一片沉默。這犯人看起來年齡並不大,可能還不到二十歲,一雙眼睛還有些許稚氣,桂充也不急,準備慢慢磨,畢竟對這種死士而言,急是急不來的,現在先探探虛實,再慢慢攻心才是上策。


    桂充從兜裏拿出了一個類似銅錢的小玩意,在犯人的視線內把玩著。這個小玩意忽然就把犯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這時桂充的話悠悠傳了過來:“這個小玩意看著眼熟吧,你身上的那一個被我收起來了,這個是從哪裏來的,你知道麽?”犯人的臉上突兀的浮現出怒意,唿吸也沉重了起來。“從體格和相貌來看,他應該是你的兄長吧,他拚了自己這條命去救你,是想你好好活下去。我也有兄長,自然明白他的心意。你現在這樣,最後終究是一死,隻有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才有一線生機!”桂充說完就站起身來往外走,到門口時迴頭看了犯人一眼,歎口氣說道:“半個時辰之後我再過來,你好好想想。”


    趙鋒和桂達正在公房裏坐著發呆,看見桂充從暗門裏走了出來立即投來詢問的眼光。桂充坐下喝了口茶,對著他們微微一笑說道:“運氣好,找到了他的弱點。過不了多久應該能問出些好料來。”


    桂充當時聽了趙鋒的描述之後又仔仔細細的把現場勘察了一遍,整個晚上幾乎沒怎麽睡覺。他在一具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上找到了一個和抓獲的犯人身上一模一樣的小玩意,再結合之前掌握的情況和自己的推斷,那個被拚命保護的犯人和被燒死的黑衣人應該是一對兄弟。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人,但如果要在短期內挖出有用的線索,這可能是唯一有用的訊問方式了。


    趙鋒聽了桂充的話不禁有些唏噓,自己也有個弟弟,一定程度上也能理解那個黑衣人的行為。桂達則是相當感動,讓桂充先不要用刑,這小子不管最終結果如何,隻要待在城西提轄府一天,就先保他一天,等把情況查清楚再說。桂充都答應了,但他也明白,假如今天審不出什麽線索的話,犯人在這的消息遲早會走漏出去,到那個時候,就什麽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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