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如果有人告訴畢雅夫,他會變成一個工作狂,他一定會嗤之以鼻地帶著那個人一起去喝酒狂歡,然後告訴人家工作誠可貴,享樂才是最重要的事。


    然則,這一迴,他在上海待了一個月,眼中除了公事、公事、公事之外,還是公事。


    飯店新方案推行得很順利,可他的日子卻過得非常了無生趣。


    他不想約會,因為看誰都覺得無聊,也無心再對誰打情罵俏。


    他唯一有熱誠的事,就是天天打電話逼迫高敏君叫小貓打電話來。


    可小貓沒良心,一通電話都沒打來。


    偏他發現他一旦惦記起來,腦子就會固執地拚命去想。


    和小貓生活了兩年多,總是有些老習慣改不掉。


    聽到上海和平飯店的老爵士樂團很有味道,便幫她買了cd。聽到一張錄音品質很好、但編曲不怎樣的天碟,也想跟她一起討論、碎碎念一番。甚至,他站在唱片行前想著,她如果看到這裏的原版cd隻有台灣一半不到的價錢,可能會尖叫地拉著他的手跳舞。


    真是不公平啊,他想小貓這麽多,而她唯一的迴應方式卻隻是——


    沒搬家。


    他多少懂得小貓的。


    她沒逃到別的地方,就代表了一種等待。


    而今天,所有一切的等待將要有成果了。


    甫迴國的畢雅夫走出中正機場,跨上計程車,直驅而向小貓的住處。


    不再有任何的遲疑,心急如焚的他,而今隻是一個很想他的女人的男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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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晚,畢雅夫站在小貓的公寓外,看著門外那雙男人的鞋。


    他開始後悔,自己是不是迴來得太晚了。


    他倚著牆壁,瞼色頗為蒼白。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他有種等待被判刑的感覺。


    一個月的毫無音訊,加上汪中明對褚妙妙又早有情愫,就算他們順理成章在一起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畢雅夫的拳頭愈捏愈緊,掌上青筋像是隨時都要炸裂開來一般。


    真是該死了,原來他以前可以瀟灑地祝福對方找到真愛,不是真有本事雲淡風輕,隻是因為不夠在乎。


    突然間,門被打開了。


    「我這幾天吐得很厲害,我看還是先不要——」


    褚妙妙推門而出,一看到站在門口的畢雅夫,她的手直覺地捂住肚子,心虛地轉身逃迴屋內。


    汪中明替畢雅夫擋住那道差一點關上的門。他已經知道妙妙有孩子了,也知道他和她的關係永遠隻會在朋友範圍裏,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畢先生,我先走了。」汪中明拍拍畢雅夫的肩膀,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祝你們幸福!」


    「謝謝。」畢雅夫上前一步,給他一個大擁抱。


    汪中明離開,畢雅夫登堂入室。


    畢雅夫走進房間,屋裏正放著袁惟仁的「心碎碼頭」——


    他總在空虛的時候,獨自前往那個碼頭。帶著一天疲憊的感受,和自我安慰的啤酒。他手中的信件有著無盡的守候,讓思念隨著大海漂走。總以為瓶罐漂到了盡頭,你會拾起它而重新來過……(注七)


    畢雅夫苦笑著,因為那歌詞貼切得讓他該死的想鼓掌叫好。


    妙妙是那座永遠等待著他的碼頭,也是他要送出瓶中信的人,他現在等待的就是她的迴頭啊。


    他看著她——她站在窗邊,始終背對著他。


    「小貓,我們至少可以坐下來和平地說幾句話吧。」畢雅夫歎了口氣,走到她的身邊,低聲說道。


    「你……來幹麽?」她緊張到有點結巴,置於身側的手掌也緊握成拳。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到來,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偏偏她今天穿了件衣料柔軟到曲線畢露的上衣,懷孕五個多月的微凸肚子根本就藏不住啊。


    「我來幹麽,你不會不知道。」畢雅夫更挨近她,握住她的肩膀,想將她扳過身來。


    「你當真?」褚妙妙抗拒地緊抓著窗台,肩膀因為用力唿吸而不停地聳動著。


    「我這輩子沒這麽認真過。我或許有些不想放棄的自由,或者,我對承諾也有些排斥和恐懼,但是,這些事和生命中沒有你相較之下,全都顯得微不足道了。」畢雅夫低頭凝視著她始終不願正視他的側臉,


    褚妙妙咬住唇,卻擋不住淚水滑出眼眶。


    見鬼了,她哭個什麽勁。


    現在是他要追求她,他當然什麽甜言蜜語都說出口啊!


    「小貓,我說到連自己都起雞皮疙瘩了,你至少該給我一個答案,告訴我你願意或不願意吧。」他眼也不眨地看著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正抖得如秋天的樹葉。


    褚妙妙猛地抬頭看他——因為他顫抖的聲音。


    他在害怕!害怕失去她哪。


    這比什麽表白都還來得讓她心動啊。


    褚妙妙猝地將臉龐抵向他的肩頭,淚水緩緩沾濕了他肩上的衣衫。


    畢雅夫將臉頰埋入她的發間,雙手牢牢地環抱著她。


    她鴕鳥地緊揪著他,生怕她再度抬頭及開口時,他看著她的眼神就會由憐愛變成怨懣。


    把孩子的事告訴他吧,她再倔強,也不能改變孩子存在的事實。


    況且,她這些時候總是睡得不安穩,老是夢到孩子在指責她讓他(她)沒有父親……


    「你讓我抱了這麽久,這代表了我們要再度開始了,對嗎?」他問。


    「等你聽完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事,你再決定我們要怎麽樣吧……」她的話間在他的胸膛裏,模糊得像是恐怖片的預告。


    畢雅夫不解地挑起她的下顎。


    褚妙妙正視著他的眼,握住他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


    畢雅夫低頭一望,整個人都傻了、呆了。


    他瞪著褚妙妙明顯隆起的肚子!整個人變成了一座石雕。


    「這樣,你還願意和我重新開始嗎?」她小聲地問道。


    「你——」他的聲音乾涸得像是三天三夜沒喝水的沙漠旅人。


    「我懷孕了。」褚妙妙挺直背脊,接下了話。


    畢雅夫猛地握住她的肩膀,對著她咆哮出聲。「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懷孕了?!」


    「這件事並不重要,我並不想母憑子貴,我也不想強迫你對孩子負責。當時發生關係,是我心甘情願的,也是我誤導你以為我在安全期的……」褚妙妙大聲地說話,以為這樣能讓自己的害怕不那麽明顯。


    沒想到,她的大音量,隻是強調了她字句裏的顫抖程度。


    褚妙妙別開眼,不敢再看畢雅夫。


    畢雅夫在生氣——非常生氣。


    他臉部緊繃,他正緊咬著牙根,她甚至聽見了他磨牙的尖銳刺耳聲。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畢雅夫的聲音像千年寒冰。


    「如果我們真的要重新開始另一種關係的話,我也不希望你是因為這個小孩的緣故。所以,我才沒先告訴你……」她鼓足勇氣再說。


    「你以為你不告訴我,我就永遠不會知道嗎?!」


    畢雅夫的聲音怒氣騰騰地揚高了八度,咆哮力道甚至讓褚妙妙的耳膜發痛起來。


    褚妙妙後退一步,可他的手強勒住她的腰,硬是要把他的怒火全噴燃到她身上。


    「我就那麽差勁,差勁到你連懷孕了都不願告訴我嗎?如果我沒來找你的話,你就忍心讓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嗎?」他的眼冒著火,氣到連聲音都在發抖。


    「有爸媽對孩子來說,就一定是件好事嗎?」褚妙妙抓住他的語病,慶幸她終於能夠理直氣壯地說話了。


    畢雅夫的怒火瞬間凍結了,他凝視著她,知道她的話有多刻骨銘心。畢竟,他的父母以及她的,都不是什麽良好示範。


    「我不知道擁有爸媽是不是件好事,但我知道,我想對這個孩子負責。」他緊握著她的肩膀,堅定地說道。


    「負責?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負責』這兩個字!」那樣彷佛他們之間一點感情都沒有一樣!


    「你難道不希望孩子在有人關愛的環境下長大嗎?我們的家庭生活都不好,所以我們才更知道孩子需要什麽,不是嗎?」


    「但是,我們並不愛彼此,這樣的家庭很可笑!」褚妙妙決定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免得以後感情和孩子全攪和在一起,弄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你怎麽知道我們不愛彼此?」畢雅夫按捺不住地低喝一聲,眉眼淩厲地瞪著她。「不然,你告訴我愛是什麽啊?」


    「愛……愛是一種在乎。」她對自己的答案滿意地用力點頭。


    「哈!」畢雅夫得意地一挑眉,扣緊她的句子反問道:「請問,還有誰比我們更在乎彼此嗎?」


    「少來,你如果真有那麽在乎的話,那天就不會沒從麥當勞追出……」


    「說到在乎,你和汪中明是怎麽迴事?」畢雅夫打斷她的話,不客氣地問道。


    「啥?」她一愣,沒想到他突然把話題轉到這上麵。「汪中明已經預約要當孩子的乾爹了。」


    畢雅夫板著瞼,眼神又獰惡了起來。「太好了,連孩子的乾爹都找好了,我這個正牌的爸爸,卻被蒙在鼓裏,完全不知情。」去他的汪中明,自己剛才還跟他擁抱個什麽勁啊!


    「幹麽說得醋味濃濃,好像我們已經天長地久一百年了一樣?」褚妙妙用手戳著他的肩臂,用力的程度足以在他身上戳出一個洞來。「你要知道我們甚至沒有真正地談過一場戀愛,沒錯吧!」


    「你以為我跟蹤你,捧著花到麥當勞找你,在你家留紙條給你,在上海時,每天要高敏君逼你打電話給我,那算什麽?那是一種追求,追求的過程也是戀愛的一部分,你懂不懂啊?!」畢雅夫快抓狂,嗓門愈來愈大,因為他的小貓突然聽不懂人話了。


    「我還以為你那些舉動隻是出於內疚。」她呐呐地說道。「如果我隻是內疚,我乾脆送筆大禮金,讓你一輩子衣食無虞,豈不更好?」


    她看著他齜牙咧嘴,一副急得跳腳的模樣,突然間有了看好戲的心情。原來畢雅夫認真起來的樣子,根本跟小孩子毫無差異嘛。


    「那你幹麽不那麽做?」褚妙妙雙臂交握在胸前,好整以暇地問道。


    畢雅夫一指戳向她的眉心,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想掐死你。」


    「你不會比我更想!你對別的女人就都和顏悅色到不行,偏偏對我特別的兇!就連命令我迴到你身邊的時候,都像是管訓不良少女一樣。」她狠抓了下他的手背,新仇舊怨一起湧上來。


    「唷,怎麽某人的口氣,聽起來好像很在意我一樣?」他逮住她的語病,驀地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誰在意你了!」褚妙妙雙手插腰,整張瞼倏地火辣了起來。


    「當然是褚妙妙在意畢雅夫啊。」畢雅夫看她氣到眼睛亮晶晶,小巧鼻尖紅通通,一副隨時就要撲到他身上狠抓一通的火冒三丈姿態,他猝地大叫了一聲:「小貓!」


    畢雅夫雙臂一張,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裏。


    「小貓小貓小貓小貓小貓小貓……」他溫柔地喚著。「叫魂啊?」她沒好氣地說道,身子卻自有意識地在他的肩臂裏找了個舒適的位署。


    臉頰正好靠在他的心跳上,心跳的怦怦沈響讓她閉上眼,她覺得自己可以抱著他唿唿大睡上三天三夜。


    「對不起……你這段時間一定過得很辛苦吧。遇上了一個不願意改變的壞男人,又要有骨氣地堅持自己不被虧待。」畢雅夫的下顎陷入她的發絲間,用一種吟唱般的聲音對她呢喃道:「一個人在外頭,承擔著懷孕的壓力,怪不得瘦得像一根竹竿一樣,隻有肚子鼓了起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一陣酸意從褚妙妙的胸口直湧而上,快得她甚至來不及阻止,就已經痛哭出聲了。


    「哇!」她的哭聲泄洪似地狂奔於室內。


    畢雅夫紅著眼眶,內疚地牢牢摟著她。他不是沒見過女人哭,但是哭到讓他連心都要碎了,卻隻有她一個。


    她哭累了,拽著他的手臂,像抱著一條大毛巾一樣地揉著臉。


    「我……我以為我可以一個人養大孩子的……」她哽咽地說道:「可是我還是會怕……我怕沒法子好好照顧這個孩子……我怕孩子會恨我,也怕我會因為沒法子照顧好孩子而開始怨恨……」


    「你不會怨恨孩子的。你那麽愛阿波羅,怎麽可能不愛孩子呢?」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撫地說道。


    「孩子和狗不一樣,你說的是什麽鬼話!」她淚眼婆娑地瞪他。


    「是讓你停止哭泣的鬼話啦。瞧你哭到全身都發抖了,再哭下去,可能就要帶你去掛急診,然後,醫生就會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宣布我得了什麽太過在乎愛人之類的恐慌症。」畢雅夫笑著拿過麵紙,擦去她臉上的淚痕。


    「無聊,肉麻當有趣。」她嗔了他一聲。


    「是體貼、關心與愛護。」他嚴正聲明後,摟著她的肩膀走到沙發上讓她坐下。


    畢雅夫盤腿坐在地板上,視線與她平行。


    「我們現在有兩件事要做。第一,你先搬迴來跟我一起住,好方便我照顧你。第二,我們先訂婚,等孩子生下來再結婚。日後,不論我們的感情談得順不順利,我們還是一樣要好好照顧孩子,可以嗎?」他凝視著她,認真到連眉頭都不自覺擰皺了起來。


    哽咽的喉頭讓褚妙妙說不出話,隻能伸手握住他的手。


    畢雅夫也用力地迴握著她的,兩人四手緊緊地交纏著。


    她勾起唇,擠出一個笑容。


    「我們真的要訂婚嗎?」她小聲地問道。


    「當然要訂婚。這樣別人指著你的肚子竊竊私語時,你才可以理直氣壯地反駁他們啊。你不動怒,寶寶也才能在肚子裏好好休息啊。」


    「哇,我作夢都想不到你居然會是這麽細心的人。」


    畢雅夫伸手拉她的臉皮,愁眉苦臉地說道:「反正,不準你拒絕我。我的臉皮薄,可經不起你一再的拒絕。」


    「你辜負過那麽多女人,本來就該有報應了。」


    「天地良心,我可沒辜負她們。在走入遊戲之前,我就已經把規則都說好了。願者上鉤嘛!」畢雅夫舉起手做發誓狀。


    「反正你是既得利益者,你高興怎麽說,也沒人可以反駁你。」她嘟起唇,沒真的介意他以前的情事,隻是覺得這家夥太囂張。


    「那些陳年往事和我們訂婚沒有關係吧。」他輕捏了下她微翹的唇瓣,目光變得深黝了。距離上一次吻她,好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我說我願意和你訂婚了嗎?」她不客氣地咬了下他的手指頭,卻在同一時間發現了他眼裏動情的火焰。她倒抽了一口氣,身子往後一退。


    「你不願意的話更好,我就把你扛迴我家,關在家裏三天三夜,用盡一切手段,『說服』你迴到我身邊。」畢雅夫的眼緊盯著她,最後一句話,是輕吐在她唇邊的曖昧。


    他傾身,咬住她的紅唇。


    她輕喘了一口氣,臉紅心跳。


    他覆住她的唇,舌尖逗弄地在她柔軟的唇辦內側撓繞著,在她低唿出聲時,他探入她的唇間,與她的香舌糾纏。


    褚妙妙迴吻著他,在他力道或重或輕地吮著她的舌尖時,好幾次都聳起了肩差點沒法子唿吸。她沒多少次接吻的經驗,可也沒笨到以為所有的吻都會性感到讓人的腳趾頭蜷起來。


    這家夥經驗豐富得讓人想捶他兩拳!


    褚妙妙沒法子再思考更多,尤其是當他的大掌和唇已經滑下她的唇,在她的肌膚上燃起一把火焰時,她也隻能弓起身子,隨著他的挑逗而低喘出聲。


    他的指尖盈握著她的雪白玉乳,挑逗著她敏感的蓓蕾。「你變豐滿了……」畢雅夫眼中閃著欲火,低語著。隻是,他才說完,便驚跳起身。


    「要命!我忘了你現在懷孕。」他懊惱地看著她的肚子,拚命地深唿吸著。


    褚妙妙眨著眼,還沒迴過神,就被抱上了他的身子,被他抱孩子般地擁在懷裏了。


    「提醒我,下次帶你去產檢時,問一下醫生孕婦可以接受的性愛頻率及限製。啊,這裏有沒有電腦,我先上網去查一下好了。」他的唇偎在她耳邊說道。


    「你這個急色鬼!」褚妙妙紅著臉,伸出手肘,給他一拐攻擊。


    畢雅夫悶哼了一聲,卻沒鬆開她。「沒法子啊,好不容易才吃到久違的夢幻甜品,當然會迫不及待。」他笑著說道,憐愛地輕晃著她的身子。


    褚妙妙偎在他身上,感覺著他的體溫、唿吸暖暖地包圍著她。她知道自己該放心的,可他的過往情史太過精采,她無論如河都沒法想像他定下來的樣子。


    「畢雅夫,我先聲明喔,我可不是那種能夠付出不求迴報的人。我會愛你!但也會希望你用同等的愛對待我。」褚妙妙轉頭,不客氣地命令道。


    她才說完,便又立刻搖了搖頭。「我想,我還是先住在這裏好了。如果又和你住在一起,我一定會不小心投入很多的。如果我太喜歡你,而你不夠愛我,我自己單獨住,也方便我先抽腿逃跑。」


    畢雅夫不可思議地瞪著她,想敲開她的腦袋,趕走她那一堆無聊的「自保」想法。


    「你對我真的一點信心都沒有喔,你要知道我現在可是身為孩子爸爸的重量級人物,該有的責任感,我一樣也不會少!」他大聲抗議道。


    「為人父並不能改變什麽,至少我和我爸媽的關係沒變,你和你爸媽的關係也沒變。我們這種打小沒安全感的人,本來就該多保護自己一點,所以,我們還是分開住好了。」褚妙妙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臂,又補上了一句。「等到我們的感情穩定一點後,我們再同居好了。」


    畢雅夫看著小貓漾著擔憂與不安的眼眸,他的目光慢慢地停留在她的肚子上。


    小貓的話說到了一個重點,那就是——如果他想給肚子裏的孩子一個正常的生長環境,那他和他父母之間的關係也該正常一些,這樣才不會老是對「親情」這迴事那麽冷嘲熱諷啊。


    「你覺得我應該嚐試一下改變我和我爸媽的關係嗎?」


    「那很好啊。事實上,我覺得你應該乘機搬迴家住,你爸爸現在的身體狀況應該很需要兒子陪伴在身邊。」如果他搬迴家住,那他暫時就不會硬要她搬迴他身邊了吧。


    對於這份要重新建構的感情,她不想一下子放得太多。還是得視情況,一點一滴地投入,比較不會受傷。


    「我可以考慮搬迴家住。但是,你也要答應我,若我迴家住,你也得跟我一起迴去。你現在有孕在身,我真的不放心讓你一個人住。」


    「嗯。」褚妙妙虛應故事地點點頭,心想,反正他也不可能真的搬迴去。


    畢雅夫的唇邊閃過一道狡猾的笑容。


    她這步棋可下錯了,如果有個人願意陪他迴到那個家,分散他的注意力,和爸媽同居一室的這迴事,就變得容易忍受一些了。


    「動手吧。」他說。


    「啥?」她還沒迴過神來。


    「我決定要搬迴家住了,所以,你也得跟我一起搬迴去。今天收拾你的行李,明天收拾我的,下星期正式展開浪子歸家行程。」


    「可是……可是……」褚妙妙睜大眼,猛扯著頭發,發現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帶著肚子裏的孩子和他一起生活,已經夠讓她頭昏眼花了,所以她才想暫時逃避的,結果呢?現在,還要再加上畢雅夫那群漠然的家人,救命啊!


    「噓。」畢雅夫不客氣地伸手揉著她的發絲。「你該不會想當那種說話不算話的小人吧?」


    「我不是。」她隻是煩惱為什麽會陷入這種自虐的情境裏?


    「行李箱在哪裏?」


    褚妙妙走到櫥櫃邊,伸手就要去拿行李箱。


    「你別動,別動!」畢雅夫飛撲到她身邊,把她整個人都抱到床上坐下。「坐著就好了。」


    畢雅夫自顧自地在屋裏忙碌了起來,取出她的衣物—收起她的cd……一樣一樣地整理好。


    收拾東西時,他看到了桌上的那本「媽媽手冊」。


    「這是什麽?」他問。


    「小嬰兒有心跳之後,就會得到一本『媽媽手冊』。」


    畢雅夫看著那本顏色鮮明的媽媽手冊,他抿緊唇,喉間竟有些哽咽了起來。「過來。」他朝她勾勾手指頭。


    「幹麽?」她疑惑地走到他麵前。


    「我想抱一抱我的寶寶和媽媽。」畢雅夫跪坐在地上,抱住她的腰,整個臉頰全貼到她的肚皮上。


    「幹麽啦!寶寶現在還不會踢啦,你隻會聽到我肚子餓咕嚕咕嚕叫的聲音啦!」她害羞地大叫著。


    畢雅夫抬頭看她一眼,傻唿唿地笑了。那笑容像軟糖一樣地暖和,甜蜜得讓人動容。


    褚妙妙眼眶紅紅的,伸手迴抱著她的男人、她的孩子!


    畢雅夫在她的肚子上印下數十個輕吻。他站起身來,捧著她的臉問道:「我可以一並吻媽媽嗎?」


    「當然不行!」褚妙妙一本正經地拒絕了。


    在他失望地長籲短歎時,她踮起腳尖,主動吻住他的唇。此時,就算他的爸媽是豺狼虎豹,她想她都會大無畏地去麵對的。


    畢竟,她現在隻想守護著這個也很想守護著她的男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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