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褚妙妙參加了二技入學考試,選擇的正是她所感興趣的商業設計科係。


    學校放榜的那一天,畢雅夫正在日本東京參加世界飯店會議。


    他不願意從電話裏聽到她上榜或落榜的消息,所以選擇了一結束會議,便風塵仆仆地趕迴台灣的忙碌行程,甚且還佯裝沒看到空姐留給他的紙條。


    當他匆忙迴到家時,已經是淩晨時分了。


    果不其然,小貓正賴在他的床上,抱著他的大枕頭睡覺。


    畢雅夫站在床邊,對著小貓微張著唇的酣睡模樣微笑。


    每次他不在家時,她就會溜到他的床上睡覺,像在思念,也像在等待。


    他喜歡這種感覺。


    「妙妙貓咪,我迴來了。」畢雅夫坐上床沿,用手指頭戳著她的肩臂。


    褚妙妙的臉龐在枕頭蹭啊蹭的,一時之間還沒法子清醒。


    畢雅夫一挑眉,對於她這種不但愛賴床,又有起床氣的個性,已經摸得很清楚了。


    他知道該怎麽對付她。


    畢雅夫拿出遙控器,按下音響的播放鍵。


    一個用靈魂發聲的女人歌聲開始彌漫在屋內,那聲音像在酒裏浸了一夜,有點啞,可啞得很讓人迷醉。


    褚妙妙一聽到巴奈用她那特殊的唱腔哼唱著「你快樂所以我快樂」,便倏地睜開了眼睛。


    畢雅夫帶笑的眼神,驀然闖入了她的視線裏。


    「你、你怎麽迴來了?你不是後天才迴來嗎?」褚妙妙抱著枕頭坐起身,腦子仍然沈浸在半睡眠狀況中。


    畢雅夫搶走她的枕頭,往旁邊一扔,眼巴巴地追問道:「你管我哪天迴來,不要吊人胃口了,你考上學校了嗎?」


    褚妙妙緩緩地眨著眼,當他的話開始進入她的意識層麵時,也同時感到一股酸意直往眼睛裏衝。


    她看了時鍾一眼、淩晨兩點。


    「你提前趕迴台灣,就隻是因為想知道我考上了沒?」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當然啊!」畢雅夫用力地揉她的發絲,揶揄地說道:「你還沒睡醒啊?」


    「可是……我考試放榜隻是件小事。」她聲音沙啞地說道,眸子可疑地水汪汪的。


    「拜托,我家的貓能不能上榜這迴事,情節重大到足以登上報紙頭條了耶。」畢雅夫壓住她的肩膀,按捺不住地大吼了一聲:「你考上了嗎?考上了嗎?」


    褚妙妙的臉上綻出一朵超級燦爛的笑花,她整個人飛撲到他的身上。


    「我考上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的!」畢雅夫哈哈大笑地張開雙臂,緊緊地將她摟在胸臂間。


    她身上的淡香隨著擁抱飛入他的鼻間,他深吸了一口,覺得這就是家的味道


    白米酒,我愛你,沒有人能夠比你強。我為你癡迷,我為你瘋狂……(注二)


    音響中,傳來巴奈低嗄的嗓音,用一種無奈的唱法,頌吟著原住民與百米酒之間的恩怨愛戀。


    「我們來喝白米酒!」褚妙妙一時興起,扯著他的手臂,就要往門外衝。


    「喂,我們家哪有白米酒?」畢雅夫大笑出聲,伸手把她的蓬蓬短發揉得更像一堆稻草。「不過,我今天可以特別破例讓小貓喝酒。威士忌、白酒、紅酒、啤酒,全都隨你挑!」


    「我隻要喝白米酒。」她堅持說道,杏眸熠熠閃著光。


    「你這隻固執的貓。巴奈的‘白米酒’唱得那麽悲涼,你卻還硬是要喝快樂的白米酒。」


    「好吧!今天你考上學校,你最大。」畢雅夫拍拍她的肩膀,起身往外走。


    十分鍾後,畢雅夫買了一瓶米酒進門。


    褚妙妙則是已經興衝衝地準備了水晶酒杯,一臉垂涎地看著那瓶白米酒。


    她好想知道白米酒為什麽會如此讓人癡迷,她記得外曾祖母也愛喝呢!


    「幹杯!」褚妙妙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大聲地說道。


    「等一下。」畢雅夫想阻止,她卻已經豪氣幹雲地吞下了大半杯白米酒。


    褚妙妙的動作戛然而止,她的臉龐突然脹紅,抓著喉嚨猛咳了起來。


    她火燒屁股似地衝到冰箱前拿果汁,猛然地大口吞咽而下,咕嚕咕嚕地就先灌掉了半瓶。


    「媽啊,我的舌頭還在吧!」褚妙妙吐著舌頭,哇哇大叫著。「好辣——好辣啊!」


    「你平常喝的啤酒,酒精濃度隻有百分之五,米酒的酒精濃度是百分之二十。」畢雅夫看好戲一樣地坐在沙發上,笑望著她紅通通的臉頰。


    「巴奈騙人,白米酒哪有她說的那麽神奇。」她皺著眉頭,苦哈哈地繼續吐舌頭。


    「因為白米酒便宜又容易醉啊。如果一瓶要幾千、幾萬,平常人怎麽有法子癡迷、瘋狂啊?」畢雅夫笑著開了一瓶酒精濃度百分之十二的紅酒,倒了一杯送到她手邊。


    半醉不醉,最好!


    「我還是繼續喝白米酒好了,便宜又容易醉,比較符合本人現在的經濟狀況。」褚妙妙推開紅酒,執意要和她的辛辣白米酒奮鬥。


    她現在寄人籬下,雖然每個月都因為幫忙打掃而有進帳,但能省則省嘛,她接下來還要付學費呢!


    「無聊。」她的學費和生活費對他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畢雅夫瞄她一眼,拿起紅酒和她幹杯。


    「幹杯!」


    褚妙妙心情大好,因為發現了在一口接著一口地吞下白米酒之後,舌尖沒那麽熱了,心跳也加速了,心情當然也就更high了。


    褚妙妙拿著米酒酒瓶唱起歌手陳建年的歌,手舞足蹈地繞著畢雅夫打轉。


    ho一yi—naluwanyi-ya-na-ya-he這是一首隨便哼唱的歌。隻要你聽了,喝酒可以多喝兩、三杯!(注三)


    畢雅夫聽著褚妙妙在「兩、三杯」的高音處,唱不上時的驚聲尖吼,他抱著肚子,笑到眼淚都掉了出來。


    原來她喝醉酒時,居然這麽寶裏寶氣。


    「謝謝來賓的笑聲與掌聲。」褚妙妙轉了一個花式圓圈,鞠躬之後,咚地一聲跌坐在地板上。


    她想睜大眼,卻發現眼皮無能為力地直往下垂。


    畢雅夫盤腿坐到她身邊,用手指頭去掀她的眼皮。「喂,我還不想睡啊,你給我醒過來!」


    褚妙妙瞄他一眼,接著便很自動自發地把頭靠上了他的腿,當成枕頭來睡。


    她突然仰頭看他,一本正經地說:「感謝老天爺,我不愛你。」


    「你為什麽不愛我?」畢雅夫低頭瞪著她醉醺醺的小臉,這下可不服氣了。


    「幹麽全世界的女人都要愛你?」褚妙妙閉目養神,懶洋洋地迴應道。


    「是啊,幹麽全世界的女人都要愛我,我媽就不愛我。」畢雅夫撥亂她的發絲,苦笑了一聲。


    褚妙妙一聽他的情緒不對勁,馬上就彈跳起身,抓著他的肩膀,劈哩啪啦地出聲教訓道:「你媽媽不愛你又怎樣,我媽也不見得多愛我啊!她對她的男人還有未來飯碗,比對親生小孩還在乎!要下是我個性夠強悍,現在早被我繼父給點點點點了……」褚妙妙愈說愈激動,兩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著,甚至痛打到自己的頭。


    「噓。」畢雅夫蓋住她的唇,牢牢地將她摟入懷裏。「都過去了。」


    「怪了,我本來是想安慰你的,為什麽會說到我自己?」褚妙妙茫然地看著他,根本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事。


    「你說你不愛我……」他故意可憐兮兮地說道。


    「好吧,畢雅夫,為了證明我很愛你,我決定給你!」褚妙妙壯士斷腕般地捧住他的瞼。「我的初吻。」


    她大睜著眼,嘟著腮幫子,噘起嘴唇,像個滑稽版的瑪麗蓮夢露一樣地朝他咄咄逼近。


    「喂,你這種初吻表情,連猩猩都會被你嚇跑啦!」畢雅夫左閃右躲著她的章魚嘴攻擊,身子往後一仰,臥倒在地上,還笑到連脖子都差一點扭到。


    無奈褚妙妙喝醉酒,沒有理智了,隻想卯足力氣親到他。


    她不顧形象地以八爪章魚的姿態將他壓平在地上,在他還在爆笑之時,她嘟成圓圓的唇直接貼上了他的。


    「耶!吻到了,我贏了。」她一手壓住他胸口,一手樂得猛比v字形,大有將軍攻城後的得意狀。


    「小鬼,吻不是這樣的。」畢雅夫反唇相稽道,反手壓下了她的後頸。


    她嚇到嘴巴還沒來得及合攏,他的唇舌便已經極為熟練地纏繞而入她的唇間,放肆了起來。


    她柔軟的唇舌成了他口中最美味的饗宴,他喜歡她因為被探索而驚跳起來的小顫抖。於是,他更加囂張地占領著她唇間每一處甜美,好感覺她可愛的嬌喘。


    「停……停停……」


    褚妙妙喘不過氣的悶哼,倏地竄入畢雅夫的腦子裏。


    他睜開眼睛一看,突然意識到他吻的人是小貓!


    畢雅夫倒抽一口氣,嚇得倒退了三大步。


    他怎麽可以吻小貓?!


    而且,更可怕的是,他居然還吻得有感覺極了!


    畢雅夫猛搖頭,起了一臂雞皮疙瘩,並再度慌亂地繼續倒退。


    他的手臂不小心撞倒了紅酒酒瓶,紅色酒液從桌麵上一路迤灑而下,酒液與地板接觸的滴答聲,詭異地像是恐怖片裏即將要發生慘事前的預告曲調。


    褚妙妙躲到沙發後頭,一直到整瓶紅酒都流光了,她還迴不過神來。


    她揪著胸口,嚇死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法式深吻嗎?可是,畢雅夫怎麽能那樣吻她?


    他明明對她沒興趣啊!


    「你這個沒有道德感的人,居然敢吻我!」褚妙妙決定先發製人,雙手插腰大吼出聲。


    她決定從今以後,都要變本加厲地對他兇,把他當成哥兒們,這樣才不會再發生任何狀況。


    「是你先起頭吻我的。」畢雅夫一看她使出「日常抬杠」的老招,馬上也改用一招迴應。


    「我可沒叫你把舌頭伸進來!」褚妙妙兇巴巴地朝他揮拳而出。


    「反正……反正……」他紅了耳朵,並難得結巴了幾秒。「反正,吻就是那樣,你早晚會知道的。」


    「以後誰敢那樣吻我,我就咬斷他的舌頭!」


    「好兇喔,以後誰敢娶你啊。」畢雅夫雙手環著身子,佯裝出一臉的驚恐。


    「我才不要結婚!」


    「我也不要!」畢雅夫很有同感地大叫出聲,向她舉起酒杯。「那麽,讓我們為不結婚幹杯吧!啊,當然更要為你考上學校而幹杯。找今天迴來得太匆忙,沒空幫你準備慶祝大典,改天再請你……」


    「你怎麽這麽囉嗦啊,幹杯啦!」


    褚妙妙抓起酒杯硬撞上去,撞出「鏘」地一大聲。


    兩個人拚命喝酒,很有默契地拚命遺忘剛才的那一吻。


    她和他,是朋友、是兄妹、是主人與小貓的關係,但絕對不是——


    情人!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


    她快被淹死了!


    褚妙妙皺起眉,詭異地知道自己正在作夢。


    她夢到洪水入侵,淹沒了她的臉麵,讓她喘不過氣來。


    更奇怪的是,這道洪水居然還有體溫和熱唿唿的鼻息,而且聞起來很像——


    阿波羅!


    褚妙妙霍然睜開眼,但見阿波羅正趴在她身上,興奮地對著她猛吐舌頭、搖擺著尾巴。


    「阿波羅,又是你吵我!」褚妙妙倏地坐起身。


    下一刻,褚妙妙抱著她宿醉的頭顱,痛到在床上嚎叫鬼吼。


    媽的,怎麽這麽痛啊?


    都是畢雅夫害的啦!他昨晚幹麽沒事讓她喝那麽多酒啊?


    褚妙妙難過到想連滾十八圈,可她翻滾下了,動彈不得,因為羽毛被正密密捆著她的身子。


    她伸手抱著快炸開的腦袋,嘴角卻露出一個傻唿唿的笑。


    一定是畢雅夫那個怪人做的好事啦。


    他老當她隻有八歲,就怕她會著涼,每次老愛趁她睡眠不備時,試圖用棉被把她悶死。


    她知道那是被關心的感覺,因為外曾祖母也曾經對她那麽噓寒問暖過。


    阿波羅咬著她的袖子,用力地想把她拉下床。


    褚妙妙隻是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傻笑著。


    他和她沒有血緣,可他們卻是彼此最親的家人。


    她珍惜著現在的每一天,因為她知道若是有朝一日他愛上了其他女人,那麽她便該悄悄退場了。


    沒有女人願意容忍男朋友和另一個女人同居一個屋簷下的。褚妙妙的小虎牙咬著唇,很是悶悶不樂。


    希望他永遠當個定不下心的花花公子,算不算是一種惡意詛咒呢?


    褚妙妙不願再想,用力掙脫開棉被,鬢邊頻頻抽搐,讓她臉色一陣青白。


    她盥洗完畢,踢開房門,阿波羅先她一步衝出,飆風疾速飛下樓梯。


    褚妙妙趿著拖鞋的腳啪踏啪踏地踩上走廊。


    「我在樓下。」畢雅夫大喊了一聲。


    「喔。」她倚著扶手慢慢地滑下樓梯。


    可當她好不容易走到一樓時,她卻嚇傻了。


    原本白色充滿了現代感的客廳裏,而今卻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彩帶和氣球,熱鬧得像場幼稚園的園遊會。


    啪啪啪——


    響亮的拉炮聲,迎接著她的到來。


    褚妙妙瞪著畢雅夫的笑瞼和他身後的大字條——


    恭喜小貓金榜題名!


    「這位宿醉小妞,歡迎一塊兒來慶祝我們家的小貓考上了!」畢雅夫朝她走來,在她身上撒滿慶祝的碎紙花後,他雙臂一張給了她一個超級擁抱。「感動吧!我一大早起床,心思用盡,才變出這麽一個超級驚奇的慶功宴會。」


    褚妙妙板著瞼,倔強地睜大眼,硬是不讓眼眶裏的淚珠落下。


    「畢雅夫!」她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哽咽地大聲吼道。


    「幹麽?」畢雅夫微笑地問道。


    他的指尖輕拭去她的淚水,俯身在她額頭烙下一吻。


    「我警告你喔,你再搞一次這種把戲的話,我就——」


    「你就怎麽樣?」他捏了下她的鼻尖,笑咪咪地問道。


    「我就愛上你!」褚妙妙脫口說完後,馬上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畢雅夫臉色一僵,褚妙妙的心裏很快閃過一陣黯然。雖然她並不怎麽明白,她幹麽要黯然?


    「哈哈哈!」褚妙妙雙手擦腰,仰天長笑出聲。「嚇到你了吧,誰叫你要先嚇我!」


    「你皮在癢!」


    畢雅夫大吼一聲,作勢掐住她的脖子,阿波羅一看有遊戲可玩,馬上吠叫著加入戰局。


    兩人一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直到褚妙妙的笑聲變成了低聲尖叫。


    「停,我快吐出來了!」她臉色慘白地扣住他的手臂,痛苦地捂住嘴巴。


    畢雅夫馬上扶起她,伸手掐住她後背的腸胃筋脈,好舒緩她的作嘔感覺。


    褚妙妙的額頭抵在他的肩臂上,慢慢地調勻唿吸。


    她想,如果女人都能夠隻純粹把他當成大哥哥或朋友,肯定會覺得幸福到不行吧。他是如此體貼哪……


    「好一點了嗎?」畢雅夫問。


    「好了!畢雅夫,我們來舐血為盟。」她抬頭看他,氣勢雄壯地大聲一喝。


    「幹麽一大早要這麽嚇人的把戲?」畢雅夫不解地一挑眉。


    「我們發誓一輩子都要當這種中性的朋友。犯規的人,就要變成豬。」褚妙妙抓著他的手往天空舉,擺出發誓狀。


    「小貓,我不想發這種毒誓,因為這句話有點侮辱我的魅力。」畢雅夫故意一甩頭,深眸風情萬種地睨她一眼。


    「你放一百個心啦!我和你相處一年多,都沒愛上你,接下來也不會突然對你一見鍾情的啦!」


    「有可能日久生情啊。」畢雅夫不服氣地說道,就愛跟她鬥嘴。


    「你言下之意,是希望你以後每次迴家時,我都用深情款款的眼神凝望你,然後再用盡一切方法來希望你愛我?」她反將他一軍。


    「不不不不!」畢雅夫一臉驚恐,雙手亂搖,全身發抖,外加冷哆嗦三、四迴。「請把那種盛況留給其他有福報之男子!你要舐血為盟就舐血為盟,我們還是當兄弟最好。」


    「那要拿美刀工還是水果刀?」她問。


    「不!」畢雅夫睜大眼,用力搖頭。「舐血為盟太血腥了,不如就用丐幫人會儀式來證明我們的關係非同一般,如何?」


    畢雅夫才說完,便摟著她的肩膀,哈哈大笑了起來。


    真是要命哪,他怎麽能夠老是在小貓麵前這麽毫無形象可言呢?


    可是這種感覺——還真是要命的自由自在啊!


    「什麽是丐幫入會儀式?」褚妙妙警戒地看著他。


    「吐口水啊!一人吐一口口水,代表相濡以沫。」


    「噁心。」她握著喉嚨皺眉吐舌。


    「總比你剛才的舐血為盟不痛吧。」他用一根手指頭推她的額頭。


    「不要那麽大聲啦,我還在宿醉,頭很痛啦!」褚妙妙象徵性地抱頭慘叫一聲,賴皮地癱坐在地板上。


    事實上,她撒嬌的成分居多。


    但畢雅夫二話不說,馬上幫她倒了杯果汁,準備了一顆頭痛藥。


    「對了,等你頭不痛了之後,記得打電話給你媽媽。」畢雅夫看她吞下了藥,他懶洋洋地交代道。「考上了,就打電話迴家。你沒忘記這話吧?」


    褚妙妙舉起右腳,用力地踹他一腳。可惡,這家夥是嫌她的頭還不夠痛嗎?


    打電話迴家啊……她對著水杯發起愣來。


    時間怎麽快得這麽離譜,她居然已經離家一年多了啊。


    「電話拿來。」擇期不如撞日,早死早超生。


    畢雅夫把電話遞到她手裏。褚妙妙沒給自己任何思考時間,隨手便撥出了那個已經在腦中滾動了好幾百次的電話號碼。


    「喂。」


    當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的聲音時,褚妙妙挺直身子,屏住了唿吸。


    「媽,我是妙妙。」褚妙妙極力鎮定地說道,可眼淚卻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畢雅夫走到她身邊,摟住她的肩,給她無聲的支持。


    「我還好……有好好照顧自己……我是要告訴你,我考上……」


    褚妙妙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她就突然變成了一尊木雕。


    電話從她無法出力的手掌裏滑落,啪地發出巨響。


    「怎麽了?」他皺著眉,捧住她的臉,定定凝視著她。


    「她掛我電話,因為她丈夫迴來了。」


    褚妙妙擠出一個笑容,整個人往後一倒,呈大字形地攤在地上,哈哈大笑了起來。


    「拜托,我打電話告訴她我考上二技幹麽呢?她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褚妙妙對著天花板嘲諷地說道,胸口急促地起伏著。


    畢雅夫心疼不已地撫著她無血色的臉龐,握著她冰涼的手掌,隻想她別那麽無聲地掉淚。


    那淚水像最強的腐蝕劑,侵蝕他的心,痛到他差點喘不過氣。


    怎麽會這樣呢?


    畢雅夫歎了口氣,乾脆長臂一撈,把她摟進懷裏。


    他抱她抱得很緊很緊,緊到她的顫抖全傳到他的身上。


    褚妙妙咬著唇,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仍然是無聲地痛哭著。


    「都是你害的!誰叫你要逼我打電話迴家!雖然你爸媽不愛你,但你至少還有舅舅、舅媽和你哥哥的關心,但是,我隻有媽媽這個親人了……不打電話迴去,還可以假裝她可能關心我……打電話迴去,隻是更證明我的孤單……都是你害的!」褚妙妙哭著說,雖然全身顫抖,卻是彈坐起身,狠狠地捶了他好幾拳。


    「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學狗叫三聲!」她命令道,雖然故意咧著嘴笑,眼淚卻還是一個勁地猛掉。


    「抱歉,我是一隻笨豬,學不了狗叫。」他用手抹去她的淚水,認真地看入她的眼裏。「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騙子……你才不會永遠一直陪著我……連笨蛋都知道花花公子的『永遠』根本就是笑話……」她在抽噎聲中斷斷續續地說道。


    畢雅夫抬高她的下顎,雙唇輕啄著她紅通通的鼻子。


    「傻貓,沒人規定花花公子不能有親情啊。」畢雅夫的眼望人她的眸裏,鼻尖輕摩擦著她的。


    褚妙妙看著他閃亮的眸光,心跳加速到連手臂都在顫抖。


    她怔怔看著他,目光沒法子離開他。


    她知道這種情緒該稱之為「一見鍾情」,可她和他一起住了這麽久,如果要喜歡,早就應該喜歡了,現在才喜歡算什麽嘛!


    現在喜歡隻代表了——她從以前就一點一滴地喜歡他了,現在隻是水到渠成了,所以喜歡便一股腦兒地泉湧而出了。


    褚妙妙嚇得屏住了唿吸,連眼睛都忘了眨。


    「妙妙,幹麽目光呆滯地看著我?你沒事吧?」畢雅夫俯低額頭,頑皮地輕撞著她的頭。「嗨,有人在家嗎?一


    褚妙妙垂下眼眸,腦子依然醉得很昏,神智卻突然清醒了起來。


    她再笨也知道絕不能犯著愛上他這種大錯。


    就算真的不得不愛,也隻能默默地愛著,這樣他才會允許她繼續當他的朋友、家人兼小貓。


    當哥兒們,總比他不理她好上一百倍。


    她不想失去他!


    「喂,你剛才不是說要用丐幫吐口水儀式來證明我們的關係非同一般嗎?」褚妙妙毅然地抬起頭,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我剛才是開玩笑的。」畢雅夫一挑眉,不知道她幹麽突然變得一本正經。


    但她現在不哭了,總是件好事。


    「你如果現在不過去廚房,我就吐你口水。」她威脅道。


    畢雅夫爆笑出聲,他拉起褚妙妙的手飛奔向前,兩個人像孩子一樣地在廚房水槽裏慎重地——


    吐口水。


    他們是哥倆好,不是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火色情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路可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路可可並收藏火色情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