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在天津等了一個多月,終於等來了朱棣。


    他們幾乎同時出發,隻是朱瞻壑走海路,花費了半個月時間。朱棣卻是走水路,經大運河北上,卻花費了將近兩個月。


    這還是朱棣出行,運河上其它的船隻被清空,所以他們的速度比較快,如果換做漕運的糧船,恐怕會更慢。


    朱瞻壑來到天津三岔河口迎接朱棣的到來,這裏也是運河與海河的交匯點,不光漕運要經過這裏,連海運的糧食,也需要通過海河進入運河,然後送到北京。


    當初朱棣起兵南下時,曾經還在三岔河口駐紮過,後來就在這裏設立天津衛,天津也從這時開始正式立城。


    現在朱棣北上遷都,也同樣經過三岔河口。


    朱瞻壑在河口等到朱棣的船隊後,這才登上龍船拜見朱棣。


    “行啊,你動身比我還晚兩天,竟然還走到我們前麵去了!”


    朱棣見到朱瞻壑時,也頗為驚訝的道。


    他是在南京動身時,才派人通知的朱瞻壑,算上消息傳遞花費的時間,所以朱瞻壑肯定比他晚一點動身。


    “啟稟皇爺爺,我這次親自跑了一趟海運,發現海運不但運輸量大,而且速度還快,我們從蘇州太倉啟航,不過半個月就抵達了天津,我已經在這裏等了皇爺爺一個多月了!”


    朱瞻壑如實迴答道。


    不過就在朱瞻壑的話音剛落,就見朱棣旁邊的一個大臣立刻站出來道:“世子所言差矣,海運雖然量大,速度也的確快,但風險也更大,若是遇到風暴,恐怕整個船隊都可能全軍覆沒!”


    說話之人正是工部尚書宋禮,去年正是他治河有功,上書建議廢除了海運,改用漕運,因此現在朱瞻壑說海運比漕運強,他當然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誰說我沒有遇到風暴?”


    朱瞻壑早就憋著一股氣,對於宋禮這個建議廢除海運的罪魁禍首,他也十分惱火。


    “這次我們出海,一路上遇到三次風暴,其中一次的風暴還頗為猛烈,雖然海運的糧船比較老舊,許多船員也是第一次出海,但在指揮使張芾的鎮定指揮下,糧船還是很順利的穿過風暴,糧食的損耗也並不多!”


    “那是世子你吉人天相,沒有遇到海上最可怕的風暴,要知道當初蒙元東征倭國時,遇到巨大的風暴,導致無數戰船傾覆,軍隊也幾乎全軍覆沒,有此教訓在前,可知海運的風險之大!”


    宋禮依然嘴硬道。


    “哼,既然海上的風暴如此可怕,那為何下西洋的船隊四下西洋,每次都能安全歸來?難道他們一路上就沒有遇到風暴嗎?”


    朱瞻壑惱火的盯著宋禮再次質問道。


    他並不否認出海的風險很大,但也絕不像宋禮說的那麽可怕,甚至他感覺對方好像在有意誇大海上的風險,用心十分險惡!


    “下西洋的船隻巨大,對風浪的抵抗自然也更強……”


    宋禮還要強詞奪理,但這時朱棣卻一拍桌子怒道:“好了,朕來這裏是聽你們吵架的嗎?”


    看到朱棣發怒,朱瞻壑和宋禮立刻閉上了嘴,不敢再說什麽。


    朱棣狠狠的瞪了朱瞻壑和宋禮一眼,隨後又訓斥了兩人幾句,這才氣唿唿的讓兩人退下。


    朱瞻壑這時卻感覺莫名其妙,明明自己說的挺在理的,怎麽朱棣連自己也一塊罵?


    不過朱瞻壑很快又被朱棣叫了迴去,這次是在船艙裏單獨召見他。


    “是不是很委屈?”


    朱棣看到朱瞻壑進來,立刻笑嗬嗬的反問道,看他的樣子,絲毫沒有半點剛才的憤怒。


    “委屈倒沒有,就是有點想不明白,皇爺爺您明知道是我有理,為何連我也一塊罵?”


    朱瞻壑如實迴答道。


    “朝堂上的事,有時候並沒有什麽是非對錯。”


    沒想到朱棣竟然歎了口氣,接著再次道:“去年宋禮請求廢除海運,可能是完全出於公心,也可能有他的私心,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漕運開始後,挾裹了太多人的利益,絕不是說廢就廢的!”


    “可是海運才停了一年而已,漕運現在就已經尾大不掉了嗎?”


    朱瞻壑聽懂了朱棣的意思,之前他訓斥自己,估計就是不想讓朱瞻壑再說下去,免得到時證明了海運有優勢,但又無法廢除漕運,使得他下不來台。


    “漕運又不是從去年才開始的,事實上漕運的時間比海運更早,隻是以前運河淤積,導致有些河段不通,所以才以海運為主,但漕運其實也一直沒有停過。”


    朱棣說到這裏,忽然向朱瞻壑問道:“你可聽說過支運法?”


    “支運法?”


    朱瞻壑一愣,隨即搖了搖頭,他雖然研究過漕運,但並不了解什麽叫支運法?


    “你不知道也正常,因為支運法是從去年才開始實施的……”


    朱棣說著,簡單把支運法講解了一遍。


    所謂支運法,其實就是把從南到北的漕運,分成四段,比如江西、浙江等地的糧食運到淮安,再由淮安運到徐州,由徐州再運到德州等,而且每一段都由不同的軍民負責。


    這種做法的好處是可以發動各地的民力,隻要參與運輸的百姓,就可以免除掉當年的稅收,這樣即減輕了朝廷的負擔,又減輕了百姓的負擔,看起來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誰給出的主意?簡直狗屁不通!”


    朱瞻壑聽後卻氣的一拍桌子怒道。


    支運法看起來似乎發動了民力,又減輕了百姓的稅收壓力,但卻把整段的運輸分成四份,每份由不同的軍民負責,相當於一批糧食要過手四次。


    在這個時代,糧食就是最大的財富,哪怕沒有條件,許多人都會想辦法創造條件去貪汙,可現在漕運一批糧食過四次手,簡直就是把貪汙的機會白送給別人。


    朱瞻壑終於知道曆史上的漕運為什麽那麽受人詬病了,這些奇葩的規定,簡直就是為了讓人貪汙而製定的。


    朱棣這時老臉一紅,在漕運這件事上,他有很大的責任,之前他太意了,或者說光往好處想,卻忽略了漕運的種種弊端,所以才輕易的停了海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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