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殿的酒宴十分融洽,朱高熾帶頭,朱瞻基和朱瞻壑也時不時插嘴,三人向鄭和與王景弘提出了許多關於海外的問題,他們兩人也一一做了迴答。


    比如朱瞻壑感興趣的獅子國,朱棣雖然釋放了對方的國王,但讓鄭和在島上派駐了兩千人,並且就駐紮在獅子國的王宮旁邊,相當於將整個獅子國都控製在手中。


    至於獅子國的寶石,鄭和這次也帶迴來十幾箱,但這些財物都入了朱棣的內帑,朱瞻壑如果想要,就隻能厚著臉皮向朱棣討要了。


    最後這場酒宴一直持續到傍晚,鄭和與王景弘兩人也都是喝的大醉而歸,賓主都十分的盡興。


    當天晚上,朱瞻壑做了一個美夢,夢中他指揮著大明的無敵艦隊,先屠倭國,後滅天竺,最後繞過非洲,浩浩蕩蕩君臨歐洲。


    然而就在朱瞻壑在船上架起大炮,準備炮轟整個歐洲大陸之時,忽然一員猛將跳出來,隻見對方身穿星條旗,手拿振金盾牌,赫然正是五五開的美國隊長。


    “等等,這裏是歐洲,你是不是跑錯片場了?而且現在連美國都還沒有呢,你從哪冒出來的?”


    夢中的朱瞻壑看到美國隊長,當即怒聲質問道。


    “哈哈~,無知小兒,豈知我漫威的時間線錯亂大法之妙,受死吧!”


    美國隊長說著揮舞著盾牌,飛身撲向船頭的朱瞻壑。


    不過就在這時,朱高煦忽然躍馬挺槍而出,迎著美國隊長大吼一聲:“番賊休要猖狂,看我大明隊長前來會你!”


    緊接著朱高煦與美國隊長就戰成一團,後邊的朱瞻壑看著兩個完全不相幹的人打的如此熱鬧,整個人都淩亂了。


    “該死的漫威!”


    淩亂的朱瞻壑從夢中醒來,開口就罵道,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被攪成一團漿糊了。


    剛吃過早飯,朱棣又派人召朱瞻壑入宮,這讓他也十分無奈,最近他參與的事情太多,幾乎每天都要進宮,再這麽下去,恐怕就要住到宮裏了。


    朱瞻壑來到武英殿,發現不但朱棣在,姚廣孝竟然也在這裏。


    “皇爺爺,少師!”


    朱瞻壑上前行禮。


    “瞻壑你上前來,我給你準備了點小禮物!”


    朱棣似乎十分高興,向朱瞻壑招了招手道。


    朱瞻壑好奇的上前,隻見朱棣麵前放著一個箱子。


    “打開看看!”


    朱棣指了指箱子示意道。


    朱瞻壑伸手掀開蓋子,當看到裏麵的東西時,也不禁唿吸一窒。


    隻見箱子裏分成兩格,右邊一格是貓眼石,左邊一格全都是通透的藍寶石,個個都有乒乓球大小。


    “聽鄭和說,你對獅子國的寶石挺感興趣的,於是就讓人從庫房裏挑了些給你!”


    朱棣笑嗬嗬的道。


    “謝皇爺爺!”


    朱瞻壑也沒客氣,直接笑嘻嘻的收下道。


    “對了,昨天你和鄭和他們聊的那麽久,有沒有什麽感想?”


    朱棣再次笑著問道。


    現在朱棣對朱瞻壑越來越重視,許多事情都願意聽一聽他的想法。


    “昨天孫兒聽鄭內宮和王少監兩人的講述後,也是大開眼界。”


    朱瞻壑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接著繼續道。


    “南洋盛產香料、木材,西洋盛產黃金、寶石,由此可知,海外富饒之地並不在少數,若我大明今日不取,日後豈不是便宜他人?”


    朱瞻壑的話一出口,朱棣也一臉的愕然,連旁邊的姚廣孝都是一挑長眉,頗為詫異的看向朱瞻壑。


    “海外雖然富饒,可都是有主之地,如何去取?”


    朱棣很快反應過來,隨即哭笑不得的反問道。


    “詩經有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爺爺貴為天子,這天下間的土地,自然都是我大明的!”


    朱瞻壑卻野心勃勃的道,甚至還從詩經中為自己的話找到了依據。


    “這……話是這麽說,但南洋與西洋皆有人居住,人家生活的好好的,我總不能直接派人去搶吧?這也太有失體統了!”


    朱棣依然覺得朱瞻壑的想法太過兒戲,說話時也是連連擺手。


    大明太強大了,強大到已經有了天朝上國的心態,看待周邊或海外的小國,都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再加上儒家“仁義”的心態作祟,不願意對弱小動用武力。


    “皇爺爺,北方的草原人每年秋天時,都會派兵南下搶掠,為何?因為草原缺糧,如果不去搶,他們背後的妻子兒女,就要凍死、餓死在寒冷的冬天裏,您會因為這個原因,而去同情那些草原人嗎?”


    “嗯?”


    朱棣眉頭一皺,隱約猜到朱瞻壑要說什麽了。


    隻見朱瞻壑繼續又道:“皇爺爺您肯定不會同情那些草原人,因為他們是敵人,同理,南洋與西洋的那些土人,也並非是什麽良善之輩,下西洋的艦隊,多次遇到這些土人的襲擊,就算有人表現出善意,恐怕也隻是懼於艦隊的實力,而不是什麽仁義道德!”


    “世子,你的這些話若是傳出去,恐怕會被天下的讀書人唾罵一輩子的!”


    姚廣孝這時忽然插嘴道。


    不過姚廣孝話是這麽說,但看向朱瞻壑的眼神中卻滿是讚許,他本就不被儒家所容,自己也對儒家的一些理念十分排斥,現在聽到朱瞻壑的這些話,簡直讓他有種知音之感。


    朱棣這時也低頭沉思,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道:“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可海外諸國距離遙遠,光靠一支船隊,恐怕也占據不了多少地方。”


    “此事可以緩緩圖之,孫兒剛才之所以那麽說,隻是覺得我大明對海外的一些小國實在太仁慈了!”


    朱瞻壑微笑著道。


    其實他也是在向朱棣提個醒,比如獅子國的事,明明對方的國王都被鄭和捉到京城了,國家也滅亡了,無論是直接占領獅子國還是扶持傀儡,都比朱棣把獅子國王放迴去要強得多。


    “好啊,你小子竟然敢教訓起我來了!”


    朱棣這時猛然一拍桌子,他終於有點迴過味來了。


    “孫兒不敢,這可是您讓我說的。”


    朱瞻壑反將一軍道,他看得出來,朱棣並不是真的生氣。


    果然,朱棣雖然拍桌子瞪眼,但並沒有真的生氣,很快就再次道:“算了,朕也懶得和你計較,今日叫伱前來,也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


    “可是和紀綱有關?”


    朱瞻壑立刻認真的問道,說著還看了一下旁邊的姚廣孝。


    紀綱有問題這件事,也隻有他們三個知道。


    “不錯,正是和紀綱有關。”


    隻見朱棣沉吟了片刻,隨後這才開口道。


    “上次朕給紀綱三天時間,讓他抓獲給你父親下毒的幕後真兇,結果他隻找到慧海這枚棋子,幕後的真兇依然沒有任何頭緒,因此朕打算將他貶為錦衣衛僉事。”


    “皇爺爺英明,紀綱此人不足為慮,現在留著他,更方便釣出那個幕後真兇!”


    朱瞻壑聽後也鬆了口氣,他真怕朱棣一怒之下,直接把紀綱殺了,到時再想找到幕後真兇可就更難了。


    “紀綱被貶,錦衣衛指揮使的職位就空了出來。”


    沒想到朱棣再次開口道,說話時還直盯著朱瞻壑。


    這讓朱瞻壑暗叫不好,當即搶先道:“孫兒以為,可以派一個老成持重、經驗豐富的重臣,接替紀綱為指揮使。”


    “老成持重的人好找,但紀綱在錦衣衛多年,氣焰十分囂張,一般人去了錦衣衛,恐怕根本壓不住他。”


    朱棣說話時還是一直盯著朱瞻壑,意思再明顯不過來。


    朱瞻壑都快哭了,自己本來逍遙快樂,若是接管了錦衣衛,先不說其它,紀綱肯定會恨他入骨,要知道錦衣衛上下可都是紀綱的人,到時真要搞點事情,那朱瞻壑可就危險了。


    “陛下,您就別逗世子了!”


    這時旁邊的姚廣孝忍不住笑道。


    “逗我?”


    朱瞻壑一愣,隨即狂喜道:“我就知道皇爺爺肯定不會這麽狠心,讓我去錦衣衛涉險的!”


    “誰說的,錦衣衛指揮使的職位還是你的,不過不用你實際任職,而是遙領錦衣衛指揮使一職!”


    朱棣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原來是遙領!”


    朱瞻壑聞言也終於放下心來。


    所謂遙領,也就是擔任職名,卻不用親自去任職,這種事在唐宋時十分常見,但明朝就很少見了,朱棣也算是給朱瞻壑破例了。


    “紀綱的黨羽遍布錦衣衛,若隻是降職,恐怕他根本不會在乎,甚至以為過段時間就會官複原職,因此朕打算讓你遙領錦衣衛指揮使,用這個辦法來敲打紀綱,到時他看不清虛實之下,很可能會露出更多的馬腳。”


    朱棣再次解釋道。


    “我明白了,皇爺爺您這是要打草驚蛇,而我就是打草的那根棍子!”


    朱瞻壑立刻會意道。


    “世子說的不錯,而且你若有時間的話,可以去錦衣衛轉上幾圈,到時更能讓紀綱感受到壓力,說不定會與幕後的那個真兇聯係。”


    姚廣孝這時也笑嗬嗬的說道,這是他和朱棣商議了幾天後,終於想出的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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