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莊給蘇牧安排養傷的地方居於紫蘭苑的後院,不同於紫蘭苑前頭的繁華莫名,後頭隻有幾棟安靜素雅的小院子,曆來被當作紫蘭苑的禁地,除了衛莊紫女外,卻是少有人來。

    與墨鴉一戰,的確是險之又險,若非是在最後關頭把握住了冥冥中的一線生機,恐怕此時死的已經是自己了。當然,這也不乏墨鴉此人太過狂妄、托大等因素在內,斬了自己九刀,卻不殺自己,這是想說明什麽?說明比自己強嗎?

    這種人,在蘇牧看來,的確和傻逼沒有什麽區別。你斬我九刀,卻不殺我,我刺你一劍,卻可奪命,高下立判,自然是不必多說的。與此同時,這更從側麵說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裝逼也要分場合,反派,有時候就是死於裝逼。

    墨鴉為了裝逼,想在蘇牧麵前炫一下自己的身手,可結果呢?陳屍荒野而已。

    獨自一人,隱身於寂靜的院落之中,修養了好幾日,身上的傷勢方才堪堪好轉了起來,不過,畢竟是承受了墨鴉整整九刀,失血頗多,哪怕而今行走已然無礙,可傷勢畢竟還在那裏,連帶著蘇牧的麵色也有些蒼白。

    這些日子基本算是處於一種與世隔絕的狀態,對於外界風雲如何,他也不知曉,不過料定應該會有不少人在搜尋自己的下落吧。卻不知,是否會給韓非帶來麻煩……

    漫無目的的想著,走在院落之中,花絮色彩繽紛,清風吹來,一陣陣幽香不禁撲鼻而來,隱隱之間,似乎還能聽到前方紫蘭苑內傳出的絲竹管弦之聲。

    春日的陽光甚為舒爽,不冷,不熱,溫和無比,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直讓人犯困。

    “吱吱——”

    一陣清脆的鳥叫聲莫名響起,蘇牧聞聲望去,隻看到一隻黑白分明的小雀兒正立在一朵花絮的頂端,嘰嘰喳喳的叫著。

    “嗬嗬……”輕聲一笑,童心不禁泛上心頭,他移步向前,對著小雀兒輕輕的探出手,似是想將它抓住,小雀兒頓時受到了驚嚇,叫聲更為急促,翅膀撲哧撲哧的扇動,迅速遠離這個妄圖抓住它的人類。

    蘇牧也不氣餒小雀兒跑了,本就隻是一時興起的行為而已。

    看到小雀兒飛走,他那伸出去的手沒有收迴,而是接著探到小雀兒先前立身的那朵花絮之上,輕輕一折,將這朵色彩亮麗的花朵折下,置於鼻端,輕嗅它的芬芳。

    不知從何時開始,一陣清脆悅耳的琴音徐徐的迴蕩開來,蘇牧正沉浸在鮮花的芳香之中,琴聲入耳,頓時一陣詫然。

    “這琴聲……”

    他麵容微微動容,移眸望去,視線不知何時已經落到了後院的一處二層閣樓之上。

    琴聲,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雖然在這後院裏住了三兩天,但實際上,這三兩天的時間裏他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調養傷勢了,直到今日傷勢好轉了一些,百無聊賴,方才走出房門,曬曬太陽。至於這後院裏究竟住著些什麽人,則純粹是一無所知了。

    不過,料想紫女衛莊二人的習性,能夠住在這裏的人,不是和他們關係匪淺,就是有所關聯了。

    而且,這種琴聲……

    初聽上去很是平凡,可是再三聽來,你又會發現它的不平凡之處,不同於尋常琴聲乍聽上去悅耳空靈,其實隻是徒有浮華。這琴聲,時而如清風徐吹,時而如山泉奔湧;忽而如明月無語,忽而如鬆濤陣陣。琴聲嗚嗚然,好似有一種淒清靜幽之意,一種難言的孤寂之情,於其間慢慢傾訴,娓娓輕啼。

    如果說,尋常琴聲隻是琴聲而已,那麽這琴聲,卻是借琴之音,在給你講述著一個故事。

    蘇牧突然很想見一下彈琴之人。

    循著琴聲踏春風,緩緩的向著閣樓而去,越是臨近,琴音就越是清晰。來到閣樓樓梯處,蘇牧又驀地感覺自己像是置身於茫茫苦海之間,萬千紅塵向著自己滾滾而來,唿嘯而去。

    下一霎,紅塵漸遠,苦海不複,天地間惟有鬆崗明月,澗溪潺潺,間有清風拂麵,令人心境一鬆,心神與這琴聲融為一體,化身於天地萬物。他看不到自己了,他便是這清風,他便是這明月,他與這天地不分彼此。

    腳步聲起,他已上樓。

    與此同時,似乎是巧合,也似乎是意外,琴音驀然一頓,嫋嫋殘聲盡付於春風之中……

    “我雖未學過琴,卻也曾聽過,琴音有散、泛、按之分,按音的吟猱餘韻、細微悠長,時如人語,可以對話,時如人心之緒,縹緲多變。姑娘之琴,當可謂盡得其中精髓也。”

    看著前方那停止撫琴的背影,蘇牧靠著樓梯的欄杆,聲音迴蕩。

    “世間古琴技法何止萬千,弄玉也不過是僥幸通曉其中一種技法而已,又豈能當得上精髓之稱。”

    女子將一雙素手自琴上收迴,沒有轉頭,也沒有在意蘇牧的貿然闖入,她抬眸,看著前方的湛藍蒼天。天空廣袤,她卻無奈被拘禁在這小小的籠子之中,又有誰能明白她的心呢?

    “弄玉?這是姑娘的名字嗎?曲在人不返,空餘弄玉名。姑娘的名諱,倒也雅致。”

    “名字,不過隻是一個代號而已。雅致與否,就真的那麽重要嗎?”不知是想到了些什麽,女子突然一聲長歎,悠悠開口。

    蘇牧一愣,隨即啞然一笑,道:“確實如此。”

    名叫弄玉的女子沒有說話,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無邊無際的天穹之上。

    既然結局早已注定,那麽,即便有人能夠記住自己的名字,那也無法改變什麽……

    ps:停電了,這章用手機寫出來了……簡直是欲仙欲死,手機碼字好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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