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喬朝他感激一笑,從靜和手上接過一張紅紙,拿剪刀哢嚓哢嚓幾下,剪出來一大兩小三個不規則紙條,左右瞧了瞧,然後毫不猶豫地粘到自己眼下,嘴邊。

    再將白眼一翻,往後僵硬地倒在椅子上,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前方,隔得遠了看不清楚,一眼望過去就好似青麵獠牙七竅流血死不瞑目的冤魂一般。

    靜和鼓著兩頰,差點又忍不住笑場。

    因為江牧風的出現,原本還對這邊感到好奇的人群都已經轉移目標簇擁到他身邊去了。

    太後也來了,靜和看了眼何小喬,忍著笑往江牧風那邊走去,打算進行下一步計劃。

    “皇兄,皇嫂。”靜和一身宮裝,蝴蝶一般輕盈地穿過人群,撒嬌地抱住太後的手臂,“母後,你們怎麽才來啊。”

    “以前你不是最不喜湊熱鬧的嗎?怎麽今日來的那樣快?”太後由著她用小女兒姿態撒嬌,笑著嗔了她一眼,“倒還嫌母後來得慢了。”

    “女兒是聽說十七叔跟十七嬸兒來了,所以才特地出來接他們的呀。”靜和說得理所當然,“母後,你也有好久沒看到十七嬸兒了吧?”

    “哦?”太後其實對早前那件事略有所聞,再加上也沒人跟她透個信,所以她現在也跟外邊的人一樣,一直以為何小喬已經大不好了,現在冷不丁聽靜和這麽一說,不由感覺有些詫異,“說的也是,哀家也有許久未曾見過常寧王妃了,她……現如今人呢?”

    “在那邊呢。”靜和說著往後一指,“剛才十七嬸兒本來也想跟女兒一起來先拜見皇兄和母後的,不過她現如今行動不便,所以十七叔便讓女兒先行過來,待會他再與十七嬸兒一起。”

    雖然靜和說得得體,但太後眼裏還是閃過一絲不悅,也不是說覺得何小喬如何,就是覺得有那麽點感覺不受尊重了。

    不過她堂堂一介太後,自然也不會就真屈尊去見何小喬,隻好笑道,“有了身子確實不好走動,既是如此,那就先等等也無妨。”

    江牧風倒是奇怪,何小喬雖然走動不便,但在暖春閣她可沒少托著肚子亂跑,這會兒聽靜和這麽一說,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味。

    當即抬腳朝之前她指的地方走去,“十七叔可好久沒出現了,朕剛好有些話要和他說,母後你先歇著,兒臣這就去瞧上一瞧。”

    太後柳眉輕蹙,似乎覺得這樣也有些不妥。

    江牧風哪能不知道自家娘親在想什麽,立刻就過去挽了她另外一隻手臂,低聲開解道,“母後且放心,仲秋宴不也隻是家宴麽,兒臣此去,隻是找十七叔聊聊,無甚大礙。”

    “倒是哀家想多了。”太後想想也是,便笑了,“那皇兒就去吧,待會讓你十七叔夫妻倆一起過來。這麽久不見,哀家也想喝他們小酌一杯。”

    江牧風笑著滿口答應,轉身尋江封昊夫妻去了。

    那些個平素裏就愛湊熱鬧的人立刻也跟了過去。

    宴會場地較大,一群人剛走不到幾步,也不知道人群裏是那家的夫人小姐看到了什麽,一聲尖叫陡破口而出,“鬼啊!”

    江牧風猛地迴轉頭,就見一名中年女子正驚恐地癱倒在地,手指著前方陰暗處,雙眼瞪得老大,嘴裏不停地重複著,“鬼,鬼……”

    鬼?!

    江牧風挑了挑眉,麵色凝重地轉身,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個混蛋在此裝神弄鬼的嚇人!

    結果這一看,不僅是身後又多了幾聲尖叫,就連他自己那顆小心髒也差點被嚇得停止跳動。

    前方不遠處,就在燭光投射不到的地方,江封昊正坐在那邊神色凝重地喝著酒,而跟他同坐在一起的是一名身穿華服頭戴花冠的女人,女人麵色慘白,眼角唇邊都拖著長長的血跡,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麵向眾人。

    大約是發現了眾人的注視,那木偶般渾身僵硬的女人居然還咧了咧嘴,雙眼無神陰森森朝他們那麽一笑,以好似快要斷掉一般的手慢吞吞對他們招著手。

    耳邊仿佛還能聽到那陰森悠長的女人聲音,“來……啊,來……啊……”

    媽呀!真的是冤魂索命來了!

    聯想起之前江封昊的詭異舉動和常寧王妃已死的傳聞,一時間尖叫聲再次此起彼伏,人群四散逃竄,有幾個膽小的還幹脆兩眼一翻直接昏倒在地。

    江牧風也隻是那麽一驚,隨即很快便反應過來,再仔細一看前方那個‘女鬼’,頓時哭笑不得。

    “皇,皇上,您……您先往後退一退。”魚悅也是抖個不停,雖然很想落跑,卻沒忘記自己的奴才身份,趕忙上前兩步擋在江牧風前麵,要不是看江牧風還好好站著,他差點就沒克製住高喊一聲,“有鬼,護駕!”

    “虧你平日裏跟著朕最多,居然連十七嬸兒都沒認出來。”江牧風嗤笑一聲,拍拍魚悅的肩膀,徑直背著手往前走去。

    魚悅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當場傻眼。

    皇上的十七嬸兒?那……那不就是常寧王妃嗎?

    江牧風也不管他了,一路哈哈笑著過去打招唿,“十七叔,你和十七嬸兒又在玩什麽?怎麽也不通知朕一聲?”要不是早知道何小喬還活著,方才見了她那副‘七竅流血’的模樣,怕是他也該腿軟了。

    “怎麽本王跟王妃玩猜拳,皇上也有興趣?”江封昊斜睨他一眼,漫不經心地給自己又倒了杯酒。

    臉上貼的紅紙條站遠了還能騙騙人,走近就穿幫了,所以何小喬哈哈一笑,很幹脆地把東西都撕了下來,揉成一團丟到一邊,再附和道,“是啊,我們夫妻兩玩得大,無論誰輸了都要用紅紙貼麵,不巧我輸得多。”這也算是給她剛才往臉上貼紅紙做了解釋,免得人家告她一個裝神弄鬼的罪名,那可就不值當了。

    江牧風想也知道以何小喬的個性肯定不是猜拳輸了才要貼紙條這麽簡單,別說還把紅紙貼得那麽銷魂,任誰猛眼一看都以為是七竅流血。他敢打賭,他麵前這位同樣不靠譜的十七嬸兒肯定是在耍著大夥兒玩——當然,出於很多原因,他並不想拆穿。

    宮裏那麽悶,偶爾樂一樂多好。

    能同時看到那麽多大臣跟官夫人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模樣,他心裏別提多爽了——丟臉丟成這樣,看那幾個老匹夫以後還敢在朝堂上噴他口水!

    “原來如此。”江牧風哈哈一笑,也不惱他們夫妻兩見了自己不行禮,反正都習慣了,“下次有這等好玩的事,十七嬸兒千萬記得算上朕一份。”

    何小喬當然知道他是在裝傻不追究自己方才的惡作劇行徑,心裏正高興呢,當即阿沙力地一口應下,“好啊,沒問題。”

    有全大燕最尊貴的人撐腰,以後就算是想玩票大的也完全沒問題了,她傻了才不答應。

    跟在他身後趕過來的魚悅目光驚疑不定地看了何小喬好一會兒,確認她是大活人之後才鬆了口氣,這會兒聽到自家主子的話,差點沒忍住翻白眼——皇上您好歹也是一國之君,裝神弄鬼這等幼稚的事咱就別盲目崇拜了行麽?

    “皇上,該迴去了,太後和眾位大臣都還在等著您呢。”

    江牧風這才仿佛醒悟過來一般一擊掌,“對,朕差點就給忘了。”話說著,便看向江封昊二人,“難得十七嬸兒第一次參加仲秋宴,十七叔快帶上十七嬸兒隨朕一起,母後還等著與你們小酌兩杯呢。”

    “好啊。”

    何小喬來之前就知道會有這麽一種情況了,所以對去陪酒並無多大異議,倒是江封昊搶先開了口,“你十七嬸兒現在不能喝酒,讓人把她那份換成茶吧。”

    何小喬笑眯眯地沒說話,隻是看著江封昊的眼裏閃著亮光,完全表現出小媳婦才有的‘出嫁從夫、以夫為尊’模樣。

    “這是自然。”江牧風早就習慣了自家十七叔時不時冒出來的貼心寵妻舉動,也知道何小喬現在不宜喝酒,便也沒多說什麽,迴頭朝魚悅吩咐一聲,“你去,讓人泡一壺好茶來,待會就送到十七嬸兒桌上。”

    魚悅應了一聲,退後兩步找人吩咐去了。

    何小喬便站起身,由江封昊扶著走了出來,抱著自己的大西瓜不緊不慢地跟在江牧風身後往前走。

    經過那些表情呆愣的人時,還不忘麵帶微笑點一點頭算是打聲招唿,眉眼彎彎,雍容端莊。

    夫妻兩走在一起,何小喬雖然容貌上比不得江封昊,但憑著那一臉親和的笑,卻讓人打從心底討厭不起來,甚至還有幾名看起來較為和善的婦人衝她點頭致意。

    至於那些早先讓她嚇到的人,這會兒則是瞪大了雙眼盯著她看,心裏想不通好好一眉清目秀的姑娘,剛才他們怎麽就把人家給看成惡鬼了?

    至於劉遷幾人則是眼神複雜,因為任他們怎麽猜,也不會想到堂堂一介王妃居然會跟個小孩似地,挺著個大肚子鑽桌子底下玩大變活人的遊戲。

    那真的是超級幼稚的好嘛!

    有那不死心想要找出點異像來的,還刻意跟了一路,雙眼盯著何小喬裙底下看了半天,見她確實是腳跟著地實實在在走著路,這才真信了她就是個大活人的事實——隻不過代價卻是讓倍感不爽的江封昊拿石頭踢了個滿頭包。

    原來常寧王妃真的沒死,而且還挺著個肚子來出席仲秋宴了!

    這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般,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宴會會場。鑒於何小喬第一次出現在這種公開聚會,好多從沒見過她的人自是好奇得狠,紛紛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湊過來圍觀。

    因為有江封昊‘京城第一美男子’盛名在前,容貌隻能算清麗的何小喬和他並肩站在一塊,還是有很多人忍不住想感歎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當然,鮮花是指的江封昊。

    聽著從四麵八方傳來的竊竊私語,何小喬全程淡定無比。

    反正自打跟江封昊在一起,隻要兩人一出門,這種的情況就會上演一次,她都已經麻木了。

    隻要將那些鄙夷她出身和外貌的目光全部轉換成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羨慕嫉妒恨。

    再轉念一想,立馬就爽了。

    長得再漂亮又怎樣?家世再好又如何?還不是摘不下江封昊這朵高嶺之花。

    有本事也學她把京城第一美男子變成私人財產啊!

    女主光環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喲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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