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身自好、守身如玉’了將近二十多年,突然就被告知要當爹了,而且還是一下子就當好多個娃的爹,江牧風的心情可想而知……還是很複雜的。

    太後娘親要求每個老婆都得陪著一段時間,當是安慰她們給老江家開枝散葉的勞苦功高。可他向來不太愛與妃嬪們親近,別說是幾個妃子了,來一個他都得頭暈目眩。

    同時陪八個懷有龍種的嬌滴滴妃子吃飯,還得搜腸刮肚的拿話哄她們,這壓力簡直非一般人能體會。

    現在他總算體會到自家十七叔的幸福了,家裏人口簡單,完全不用顧慮其他人的感受,愛去哪兒去哪兒,愛咋樣就咋樣,自由得很。

    別說他家十七嬸兒還開明,人家挺著個大西瓜照樣跟沒事人似地跟隨丈夫到處走,懂事明理進退得宜。半點不像他家裏的那群女人一樣嬌弱,懷個孕而已,動不動就各種大驚小怪,上個廁所都要好幾個人同時扶著,也不嫌累得慌。

    一天之內被好幾個妃子以‘似乎動了胎氣’為由請去看望,江牧風就算有再多的好心情都要給磨沒了。

    這會兒還真就是特意來暖春閣找清淨的——畢竟這地方少有人來,那些妃嬪就算想找他裝嬌弱博寵愛也得多費點時間。

    “行了,你也在這兒坐一天了,有什麽事不能解決的?”何小喬從廚房裏出來,手裏端著盤酸甜排骨往桌上放,“趕緊吃完晚飯,迴去陪你的老婆們才是正經。”

    這貨為了躲得徹底,居然連奏折都讓冷淩給他搬了過來,自己支了張桌子在門外辦公,還美其名曰‘親近自然,修生養性’,江封昊趕都趕不走。

    一整天都對著他那張怨夫臉,何小喬覺得自己也要心情鬱結了。

    自家老婆懷孕了不去鞍前馬後伺候著,居然還趁亂逃跑,這家夥果然具備渣男特質——何小喬想到這裏,轉頭看眼正在廚房裏忙碌的江封昊,心底那是無比的驕傲。

    果然還是自家男人比較可愛點。

    “十七嬸兒,連你也嫌棄朕了麽?”江牧風手裏抓著筷子,可憐巴巴地衝她眨著眼。

    “……”

    又不是三歲小孩你特麽撒什麽嬌!這都快當七八個孩子的爹了,咱能吃點節操補補嗎?

    何小喬嘴角抽搐了下,沒好氣的給他遞了碗白米飯過去,自己扶著腰找了張椅子落座,“你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我嫌棄你呢!好歹也是個大男人,娶了人家姑娘自然就得對人家全權負責到底。可是你倒好,媳婦兒娶進門好幾年,好不容易懷孕了有個盼頭,最是需要你陪著支持安慰的時候,你卻一早就躲得不見人影——虧得你還是一國皇帝呢,怎麽一點擔當都沒有?”

    這話說得直白,饒是江牧風修養再好也忍不住沒了笑容,眉心微微皺起似乎很是不悅。

    “十七嬸兒,你……”

    在廚房裏聽到響動的江封昊立刻繞了出來,抬手將一顆新鮮的包菜朝江牧風腦袋的方向砸了過去,手裏還抓著把菜刀站在何小喬旁邊,趾高氣昂的給自家媳婦兒撐腰,“你什麽你?你敢說你十七嬸兒說的不對?在那張椅子上坐了一年多了還是這副畏手畏腳的模樣,屁大點的事都值得你焦頭爛額丟下政務四處亂竄,讓你爹知道了還不得從皇陵裏爬出來削死你?”

    話說著,像是要配合自己的話一般,手持菜刀往空中揮舞了那麽幾下,端得是寒光逼人。

    險險躲過包菜襲擊,江牧風哭喪著臉,把包菜往懷裏一抱,也不敢再端著張臭臉對何小喬了,“十七叔,好歹給朕留點麵子……”

    怎麽說他都是一國之君,被人訓得跟個孫子似的傳出去也不好聽不是?

    江封昊哼了一聲,直接甩過去一個不屑的眼神,“你有過這東西?”

    江牧風猛地張嘴,“我……”

    他怎麽就沒有麵子了?想他堂堂大燕國的國君,上承天命下有……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何小喬見氣氛沉了下來,連忙出來打圓場,“天色不早了,趕快坐下來吃飯吧,吃完趕緊迴去洗澡睡覺。”不都說早睡早起身體好嘛!

    既然她都發話了,江牧風自然不好不給麵子,至於江封昊,他現在是完全的妻奴,完全唯媳婦兒命是從,當然不會反對。

    於是三人外加一個在外站崗的冷淩總算安靜地享受了一頓美好的晚餐,飯桌上除了夫妻兩時不時說上兩句話,另外兩個來蹭飯的男人都是一副默默無言的隱形人模樣,氣氛那是絕對少有的和諧。

    在那之後,因為懶得收拾桌子,何小喬於是提議猜拳決定由誰洗碗。她是唯一的女人又是大肚婆自然直接升任裁判,另外三個男人各自比拚剪刀石頭布——三局兩勝下來之後,悲催的大燕皇帝就隻能含著兩泡淚認命地給踢進進廚房裏刷碗去了。

    冷淩聽著廚房裏傳出來的各種挑戰人神經的瓷器碰撞聲,忍了好久才沒衝進去幫忙,隻在外頭默默地候著,邊仰頭看向天邊剛冒出頭的上弦月,假裝在很認真地打量嫦娥的住所。

    至於江封昊跟何小喬,夫妻兩個已經拿出撲克牌賭上了,一開始是賭大小,後來覺得不過癮,幹脆把冷淩也一起拉了過去玩鬥地主。

    廚房裏正跟一大堆滑溜溜抓不住的碗筷奮鬥的江牧風聽著外頭不時傳來的尖叫唿喊,心情那叫一個鬱結。手下一個沒注意,鏘的一聲又是一個青花瓷蓮葉盤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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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點沒有人前那副雍容冷峻的帝君模樣,江牧風甩了甩腳麵上沾上的水漬,心虛地往後瞧了瞧,隨即快速地抬腳將碎成幾瓣的瓷盤給踹到灶台下角落裏,再若無其事的拿起另外一個碗筷,笨拙的擦拭起來。

    嘴裏還模模糊糊的念叨著何小喬教給他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現學現用地自我安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念著念著,嘴角卻是慢慢翹了起來。

    從暖春閣離開,月亮已經高高地懸掛在天幕之上了,空中繁星閃爍,仿若深藍絲絨裏鋪滿璀璨的寶石一般。

    冷琳盡職的守在江牧風身後,手裏還提了一盞朦朦朧朧的燈籠,“皇上,是不是現在就起駕迴乾元宮?”

    “不了。”江牧風搖了搖頭,背著手朝和自己寢宮相反的方向走去,“難得月色這麽好,朕想到禦花園裏走走。”

    冷淩便沒再多說什麽,默默擎了燈籠在前頭引路。

    主仆兩剛繞過月亮門,隔得老遠便聽到一陣若有似無的歌聲。

    唱歌的人年歲應該不大,聲音清脆得很,歌詞聽不大明白,但柔柔軟軟的像極了吳儂軟語,煞是好聽。

    江牧風忍不住抬腳往前,循著歌聲一路找過去,終於在太液池前見到了唱歌的人。

    一名瘦瘦小小,看起來仿佛營養不良的小太監正沿著鵝卵石鋪就的道路往前走,一手提著燈籠,另一隻手則是拿著個沉甸甸的荷包上下甩動,走起路來一步三晃,偶爾扭下細細的腰肢,搖頭晃腦地哼著讓人聽不明白的小曲兒,怡然自樂的模樣讓人忍不住也想跟著會心一笑。

    江牧風站在原地聽了好一會兒,終是忍不住開口,“那邊那個誰,你過來。”

    那名小太監聞言像是給嚇了一跳,第一時間停下哼唱,又將之前手裏拿著的荷包妥善收到懷裏,這才小心翼翼的轉過頭左右看了一圈。

    謹慎小心的模樣像極了準備出洞覓食的小老鼠,讓人看了就忍俊不住。

    江牧風背著手站在燈下,就見那隻小老鼠左右探視,最後目光落到他身上,略顯疑惑的拿一根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剛才是在喊我?”

    “沒錯。”在暖春閣被欺壓到極點的心思總算活絡過來,江牧風壞笑地朝他勾勾手指頭,“你,給朕過來。”

    沒吃過豬肉好歹見過豬跑路。在宮裏混得久了,就算是個傻子,聽到來人的自稱,也該知道他是什麽身份。

    那小太監臉色一白,二話不說撲倒在地,低垂著頭顫聲喊了一句,“奴才山藥,參見皇上!”

    “山藥?”江牧風臉上寫滿玩味,將這名字咀嚼了一番,隨即挑眉問道,“你叫山藥?倒是個有趣的名字……是哪個宮裏的?”

    小太監更是惶恐了,就差沒將額頭貼到地麵上去,“迴皇上話,奴才是麗妃娘娘身邊掌燈使,在祥和宮當差。”

    “原來是麗妃的人。”江牧風好整似暇地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就差沒縮成一團的山藥,“朕隻是隨口問問,又不會吃了你,不必如此驚慌。”

    話說著,又追加了一句,“抬起頭來!”

    山藥心裏一顫,眼見著那雙玄色快靴停在自己麵前,維持著原來鼻子幾乎要碰到地麵的姿勢一動不動,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更別提抬頭往上看了。

    江牧風見狀便有些不悅,眉心皺了皺,又低聲重複了一句,“朕命你抬起頭來,難道你沒聽到嗎?”

    “奴才……奴才自小臉上便有殘缺,就怕……就怕會汙了皇上龍眼……”山藥心中暗暗叫苦,磕磕巴巴了老半天才勉強湊出來一句話。

    龍眼?

    江牧風反射性地抬手摸了摸眼角,隨即搖著頭嗤笑一聲,“朕長這麽大,什麽光怪陸離的東西沒見過,就算你這奴才臉上長了醜惡的鱗片和膿包,朕也不會被嚇到。”

    “……”

    山藥也不知道今天這真龍天子到底是抽的什麽風非要看他的長相,不過人家都說到這份上,再不服從那就是抗旨了,鬧大了那就是分分鍾掉腦袋的事。

    心裏這樣想著,心裏一橫,還是咬著牙慢慢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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