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士子們先走!”


    “往迴跑!去午門!”


    眼見張璁幾人在原地打轉,似乎想要往太和殿跑去,楊慎等人自然窮追不舍。


    桂萼見此,不等張璁反應,拽住了張璁的衣袖,拖著他向午門撒腿就跑。


    “快!往迴跑!”


    此事張璁見麵前百餘口中喊著“除賊”“殺張璁桂萼”等詞匯,氣勢洶洶的官員們。


    反應了過來。


    皇宮裏,皇帝也不一定說的算。


    他們既然敢在皇宮內行兇,鬼知道各宮守衛有多少他們的人。


    現在最好的方法還是暫時不去文華殿,往迴跑,和學生們早點會和才是。


    但……


    “你們想要幹什麽!難道不知皇宮重地,大聲喧鬧,驚擾聖駕又該當何罪!”


    那個皮膚黝黑的,名為李虎的士子站了出來,在死亡的威脅下,他沒有選擇逃跑,而是選在站在百官入朝必過的金水橋前,對著這些肆意踐踏皇宮秩序的官員們怒斥道。


    麵對著迎麵衝來的數百人,淩然不懼,大聲怒斥道。


    然後迴應他的則是楊慎一記勢大力沉的老拳。


    從下而上,一拳下去,李虎抽搐了記下,當場倒地不起。


    而眾官在楊慎的命令下,下一秒便湧了上去,如地痞流氓一般,對著地上這個年輕的士子就開始的漫長的毆打。


    雖然這些中年京官的年齡大多都足以當得上年齡剛剛及冠的李虎父親,其中有些家中有年齡相仿的子嗣的,看著地上那張染血的年輕麵龐有些不忍。


    暗暗收了些力道。


    但架不住施暴者太多,且楊慎黨羽絲毫未有憐憫之情。


    很快,隨著地上蔓延血跡越來越多,李虎,這個寒門辛苦供養了幾十年的希望,便躺在地上停止了掙紮。


    而看見身後這一幕,眼見後方人群越來越近,張璁和剩下幾人嚇得亡魂皆冒,撒丫子就開始向著午門逃竄。


    “別讓他們跑了!”


    聽著身後如同死神催命一般雜亂的追趕聲,張璁感受著自己體力漸漸不支的身體,看著身旁雖然額頭微微有些細汗,但唿吸如常,步履輕快的桂萼。


    他又看了看身邊的士子們,大多都是神色蒼白,唿吸急促。


    現在的年輕人……


    自己也待加強鍛煉了才是。


    張璁苦笑了一下,他又遙望了不遠處依稀可見的宮門。


    午門,隻要到了午門,就可以尋求宮內禁軍的幫助,實在不行,城外的士子和旅人也可以掩護自己等人撤退。


    隻要到了午門。


    正值日中,陽光普照。


    前方宮門的陰影在陽光下拉的很長,那象征著皇帝威嚴的午門,是如此雄偉壯麗,又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


    日中,午門。


    剛剛送別張璁等人——


    “李兄!你說,此次張璁等人入宮辯論,可否為陛下分憂,令天下歸正,張太後和楊廷和還政於陛下呢?”


    在激動的人群中,剛剛被稱為李兄的,那位在茶樓訴苦的北方士子看著身旁滿臉興奮的同窗,思索了片刻,迴答道。


    “依我隻見,今日之事,我等最多能向朝廷證明天下士子的決心,而說掃除奸佞,還政陛下,現在說來,還為時尚遠……”


    那位被稱為李兄的北方士子歎息了一聲,關於今天經筵能夠得出什麽令士子們滿意的結論,他並不抱什麽期待。


    “北方莽夫……豈不知我大明素來以文治天下,我等讀書人之言,朝廷豈有不聽之禮。”


    聽到北方士子並不看好今天這場聲勢浩大士人們的表態,有人不忿的反駁道。


    李俎看去,毫無疑問,一聽那令北方漢子渾身刺撓的難受的語調,是個地道的南方人。


    而從他穿戴一身,色彩鮮豔,精細綢緞來看,估摸著家裏是做生意的。


    “南人空談,果不虛傳,怎麽,難道你以為就你肚子裏那點墨水,嘴裏來來去去的幾句話,難道就能敵得過武人的刀劍之利嗎?”


    李俎聽到這個年代異常常見的地域黑,毫不客氣的迴擊道。


    兩宋北伐屢戰屢敗導致了中國曆史上又一次空前的南北分裂,兩地的人們在語言,文化,習慣上越走越遠,而之後元人的南北分治的政策,更是加劇了這一矛盾。


    而朱元璋推翻大元,宣布華夏重歸一統,才算結束了南北分裂對峙的趨勢。


    而朱棣遷都北京,將政治中心從南方遷到北方,盡管給大明留下了不少隱患,但對於漢民族而言,客觀上卻是個好事。


    避免了北方因為常年戰亂導致的經濟落後與南方朝廷的愈發離心離德。


    然而,盡管名義上大家都是一家人,但幾百年來南北兩方的刻板印象卻是沒有那麽容易就消弭掉的。


    比如說,現在——


    李俎開始對著這個深受地域文化荼毒的南方士子開始了好一頓勸(輸)導(出)。


    “如何不能——”


    那位穿戴齊整,佩戴珠玉的公子哥顯然被李俎這麽一強有些生氣。


    他一手叉腰,甩開了旁邊想要勸架的同學,眼睛一瞪。


    “聖人之言,包羅萬象,上知天地玄妙,下能勘察地理,救濟斯民,如何是區區莽夫之勇可以碰瓷的。”


    “兵事不過學說一種,小事爾,聖人之言,自是要撫民以道德,漸民以教化……不用刀兵,便能讓敵寇倒戈卸甲,以……”


    “以禮來降是吧,好的,你看那邊,現在是該你表現的時候了。”


    李俎打斷了麵前這個越講越興奮的青年士子的自說自話,拍了拍他的肩旁,向著他的身後指道。


    “你看,那是啥?”


    隻見午門外,不知何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陣甲胄撞擊的聲響和整齊的腳步聲。


    隻見街道的盡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壓抑的烏雲,甲士如林,五城兵馬司的旌旗招展,甚至還有人馬披掛重甲的騎兵走在最前,看上一眼就讓人對這些龐然大物心生寒意。


    身披重甲,騎在駿馬上的騎士們整齊劃一,手握鐵鞭,神情冷漠,幾百隻馬蹄整齊踏在皇城門前青石磚上的每一步,都像是敲在了人們的心窩上,令人心髒不免揪了了一下。


    身穿五城兵馬司衣裝的治安管理人員身穿勁裝,手持哨棍藤牌,腰配腰刀,兇神惡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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